笔趣阁 www.bqgtw.com,最快更新见机 !
第二天是周日,陶野头一夜一直没有睡好,只不过和时麒睡在一起几夜而已,现在就已经有点孤枕难眠的味道。当然,更大的原因还是被吓的。时麒说要回来,陶野当然不敢真的让她回来,自己已经动摇过她了,现在说什么也要让她在那里把拳学好。
至于自己,陶野觉得,怎么着也长时麒几岁,太极拳虽然没练多久,但总养了几分正气,至少不该太过懦弱才对。
就这么一边给自己打气,陶野一整天都呆在宾馆里调整心态,与此同时,三哥留了她的电话,也会不时的打一个给她,告诉她找人的进度。
说起来由于是夏天,有些流浪汉衣不蔽体且浑身恶臭,尤其以火车站周边为主,鉴于非常影响市容市貌,已经被送了一部分到救助站去了,准备遣返回家。
救助站以前叫收容所,在前些年被□□废止,原由据说是出过一些对社会影响很差的事件,所以重新颁发了管理办法,并更名为救助站。其实名字虽然改了,但有些做事方法也没多大差别,很多在城市里流浪的人都不愿意去那里。所以,三哥也没抱很大的希望,只是正好有熟人,就先去转了转,也可以摸一摸周边流浪人群的底。
他先去的是离陶野她们大院最近的一家救助站,有熟人好带路,可以直接进到受助人员住的宿舍里去。由于陶野不能确切地说出那个流浪汉的身形样貌,他的目光就先放到男性中年这一块,如果真是那人偷了陶野的内衣,偷出来的东西总要有地方放吧,那就查有随身包裹的人。
抱着这样的想法,三哥被人陪着把各个宿舍都转了个遍。受助人员的宿舍里非常简单,一排四张床并列摆着,统一的条纹被单,连个柜子什么的都找不到。
这里的救助站受助人员起床以后就不再呆在宿舍里了,有他们活动的场所。三哥因为说不清要找的人的特点,又没看到什么包裹之类的东西,只好从宿舍区出来。
他本来也没预计会马上找到人的,所以也不算气馁。只是经过那个活动场所的时候,他往窗子里扫了一眼,顿时有个发现。
大热天的,所有的人都穿得很少,有些还是穿着救助站发的汗衫,可偏偏门边的一个角落里,孤零零的坐着一个男人,看年龄也是四五十岁的样子。而他让三哥发现的原因就在于这样的天气他居然套着一件破烂的皮夹克,堆在身上鼓鼓囊囊的。
三哥一把拉住领路的人,问:“哥们,那人怎么回事?”
领路的是个副站长,他皱着眉说:“哦,这是出去巡街的时候在鸣春公园边上发现的。你是不是觉得他穿得特别多?安检的时候我们也想让他把外套脱了啊,可一说他就往地上打滚,几十岁的人了,甚至以头抢地,现在救助站又不能在工作上野蛮粗暴,好在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危险物品,就随他去了。”
三哥伸手点了点脑袋:“是不是这儿不好啊?”
“是有一点。”副站长点头,“说话不太清楚,家里在哪里也记不得了,所以呆了几天了也没登记出什么来。”
“几天?”三哥忙追问。
“得有个三、四天吧。”副站长看了他一眼,“怎么,不会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吧,你还真认识流浪汉啊。”
三哥并没有告诉他真实情况,所以只是摸着下巴算了算,觉得这人有作案时间,尤其不让人家脱掉外套,是不是问题就在那里面。三哥眼睛转了转,问:“哎我能送点东西给里面的人吗?”
“热心捐助?”副站长笑着说,“当然可以,你要捐什么?”
“捐几个麻布袋。”三哥有些狞笑着说。
副站长不免皱眉:“干嘛,我们这里不能出事的。”
“放心,只是想确认一下他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三哥拍了拍他的肩。这几天正是高温,虽然他也知道有些乞丐可以在夏天穿厚棉袄,但里面那个肯定不属于这个行列,要不然他能这么巧的坐在壁扇边上吹风?
几个编织袋也花不了多少钱,三哥还特意买的那种深色不透光的,当天就送了进去。第二天他就接到那个副站长的电话,稀奇的说那个男人今天早上出宿舍的时候已经把皮夹克脱了,但也不知道那破烂有什么可宝贝的,装在袋子里还背在背上形影不离。
三哥笑咪咪地听完,打了个电话给陶野,告诉她事情估计有影了,让她不要担心。
这天就已经是星期一了,陶野回到单位找领导销假上班,然后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家被小偷光顾的消息已经传到领导耳朵里了。她应该叫声师兄的领导关切地问她损失了什么东西没有,她也不好意思说实话,只能模糊的应过。好在据说这件事也引起了老院子的重视,可能会在大门口和一些拐角装监控器。最后师兄领导表示她应该向时教练多学几招防身术,这样总安全些。
陶野听到这里,似乎隔壁阿姨没把三哥这个人物说出来,不然被人家议论的就不只是小偷事件了。可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问领导没有把她家被盗的事告诉时教练吧。
结果师兄领导很淡然的说,说了啊,昨天晚上时教练到公园了,我就提了提。
陶野这下顿时无语了,圈子小就是这点不好,随后她就又有了个更加不祥的预感。
这个预感让她不安了一整天,等到晚上的时候就成真了。晚上陶野接到时麒的电话,那边像在运气似的听到她的声音后一直沉默着,这让她有些胆战心惊。
“时麒……”陶野不安地叫了声。她还住在宾馆里,宾馆里的床单被套都是白色的,这种原本素净的颜色让她的心都飘浮着很不踏实。
时麒终于开口了,声音略有低沉:“……你在哪里?”
“嗯……”陶野现在不确定时教练有没有把自己的事告诉时麒,她觉得他应该不是这么大嘴巴的人,但是师兄领导那样有威严的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她就又很没有底了。
“在想怎么骗我吗?”时麒幽幽地问。
这话一从手机里传过来,陶野的心顿时被人狠狠拧了一下似的,疼得她弯下腰去,眼底也起了泪花:“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时麒的声音更轻了,像叹息一样,“应该我说对不起才对,这样的时候没有陪在你身边……你在哪里?”
陶野突然觉得时麒很奇怪,她为什么要问这句话?陶野猛地抬头,失声问:“你在哪里?”
时麒沉默了一下:“我在你家门前。”
“你……”陶野大吃一惊,连忙翻下了床,伸手去拿自己的包,“你回来了?”
时麒却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固执地问:“你不在家,你到底在哪里?”
陶野跌坐在床上,报上宾馆的名字,哽咽地说:“时麒,我想你。”
二十分钟后,时麒敲响了陶野的房门。
陶野拉开门,就看到时麒从天而降,威风凛凛地立在那里。
时麒把门关上,靠在门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把陶野搂在怀里。
陶野已经哭了一场,甚至有些神思恍惚,她并没有惧怕到这个地步,只是时麒因为她而回来,对于她来说,这个事实就是个比什么都要深刻的存在。
她觉得自己只给了时麒一滴水,时麒却还给了她一片海洋。
时麒摸着她的背,轻声说:“我已经跟三哥联系过了,明天就去看看他找的那个人。如果东西真是他偷的,就有了物证,到时候把他送到派出所去。”
“那……”陶野抬头,无奈地看着她,“你知道我丢的什么东西了?”
“嗯。”时麒面无表情地说。
陶野又低下头去静了静,才闷闷地说:“就算真的找到人了,也不要送到派出所去。”
时麒没说话,只捏了捏她腰上的软肉。
“我昨天在宾馆里闲着没事,就上网查了一下什么叫‘恋物癖’,这其实也只是一种心理疾病,好像称不上变态。如果他跟踪我只是为了偷我的内衣,我觉得事情就没那么严重了。”陶野并不是有多盲目的慈悲心肠,只是心里有些沉重。在大多数人的眼睛里,恋物癖是变态,像她们这样喜欢同性的人,又何尝不放在同一个位置。听说这种心理疾病通过治疗引导是有办法纠正的,而她们,甚至连心理疾病都算不上,不一样有的是人想通过种种方法企图让她们回到“正确的路上”。
得知陶野心里在想什么后,时麒淡淡地说了一句:“明天看看再说吧。”
陶野想了想,说:“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时麒拉开她,上下打量:“真的不怕?”
“嗯。”陶野笑了笑,“你找的那个三哥也挺厉害的。”
听到陶野提三哥,时麒心里别扭了一下。她从她爸的口里知道陶野家其实是遭窃后马上就想到那个流浪汉了,因为如果不是这样,陶野根本没有必要骗她。于是她随后就打了电话给三哥,没想到他不但帮陶野说话,还表现的异常积极。时麒明明记得自己是拜托了两个师兄办这件事,但听三哥的口吻完全是他一个人在跑——她隐约从中嗅到了什么不妙的气息,但心里惦记着陶野又特别着急,临时买票也只有站票了,她只好一路挤着站了过来,都没空想那一点不妙是什么了。
结果马不停蹄地赶到陶野她那,才发现门上已经换了新锁,可无人在家。
好在,陶野没有事,情绪也比较稳定。她一直认为陶野应该会很害怕很害怕,可其实她还比自己年长几岁,想来终于成人了。时麒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但就是为她心疼,现在人在面前能抱个满怀,也就终于能缓解一些那种疼痛。
就在她们俩默默温存时,陶野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她一看,忙对时麒说:“是你爸。”
时麒就飞快地接口:“别对他说我回来了。”
陶野顿时瞪大了眼睛,听时麒这意思,她是偷偷回来的。这样一想陶野的神智又有些不清楚了,接电话的声音都有些抖。
原来时教练回来了一直在忙些事,现在终于想到要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学员。陶野不敢说漏嘴,只能小意应对着,好在时教练也没有多说,安慰了几句就挂掉了。
陶野攥着手机,还是瞪着时麒:“你……不回家吗?”
时麒搂着陶野的肩走到床边:“这不是有床吗。”她扫了还有些怔忡的女人一眼,迳自倒在床上,“放心,办完了事我马上就走,悄悄的。”
“可是,万一不是那个人呢?”陶野不由追问。
“那也要抓住人再走的。”时麒肯定地说,当然她更肯定的是自己的预感,肯定就是那个人。
陶野顿时跟着猫在时麒身边,雪白的床单上,好像也不怎么空落落的了。不过她还以为只有自己其实是固执的,没想到时麒也一样。好在自己的固执是因为时麒,时麒的固执也是在为自己,既然她们两人之间是相向的没有出现分岔,那么时麒应该就是她的唯一的那条正确的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