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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手放在把手上,盛夏屏息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没有人后终于小心翼翼地拧开了门把手。
太好了外面没有人,盛夏心中一松,闪身退出了阴暗的船舱。
下面该往哪里走?盛夏眯着眼睛左右看了下。过道狭窄而阴暗,几乎没有什么可以遮掩躲藏的地方。自己若是就这样随便走出去估计不过几步就会被人发现。
咬了咬唇,盛夏终于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个堆放杂物的空间,几个木桶被摊子覆盖着,如果小心点应该可以藏一会儿。等自己躲在那里看清楚这里的情况之后,应该就可以跑出去了。
盛夏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然后躲进了摊子底下。正想松一口气,手却忽然摸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不好,有人!
盛夏刚意识到这一点,身后就已经伸出一双手,将盛夏的惊呼按回了咽喉深处。然后猛地将她拽到了更阴暗的深处!
是谁,这时候把她拽回来,到底是想要帮助她还是想要害她?
盛夏不由惊恐地屏住了呼吸,甚至不敢回头去看看身后的人是谁。
“嘘……盛夏别怕……”低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个少女的声音,“我是阿娜妮……”
阿娜妮……
阿娜妮!
阿娜妮为什么会在这里?!
盛夏转过身看见少女在黑暗中带着笑意的圆猫眼,不由得热泪盈眶,猛地扑上去抱住了她。
“阿娜妮!”
阿娜妮是她在这个时代认识的第一个女性朋友,曾经和她在一起走过这么多艰难的日子。阿娜妮的开朗,阿娜妮的乐观,都曾是救赎盛夏于泥沼中的阳光。如果没有阿娜妮,盛夏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是怎么样。
是阿娜妮教会了她坚强,生活再困难、再绝望,也要微笑着去面对。
而现在,她更是在自己危难之际突然出现,帮助了自己!
“嘘,安静!”阿娜妮皱起眉头,神色严肃,“现在很危险,快松手!”
然而盛夏抱着阿娜妮的手却是又不由得紧了紧,声音里已经不自觉地染上了几分哭腔,“阿娜妮……我好想你……”
听到她的声音,阿娜妮抿了抿唇角终是将脸上的表情放得柔和了一些,伸手回抱住她,轻轻拍着似是安慰,“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阿娜妮牵着盛夏的手一路熟门熟路地带着她游走于复杂的道路之间。船舱中哪个位置有房间可以隐蔽,哪里有狭隘的通道可以利用,她似乎都知道地一清二楚。
为什么阿娜妮会对这艘船这么熟悉?她不应该是在巴格达吗?为什么她会在埃及?
心中的疑问太多,但是在目前这般凶险的情况下,盛夏也只能跟着阿娜妮,先逃出去再找机会问问了。
在一个房间中停下脚步暂作休息,阿娜妮扶着盛夏在一旁的柴火堆上坐下,极为顺手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水囊递给盛夏,“渴了吗?要不要先喝口水?”
盛夏摇了摇头,将水囊轻轻推了回去,“我不渴,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这个船看起来这么小,没想到里面竟然这么复杂……你带着我都转了这么久还没找到出路……”
阿娜妮拿着水囊的手僵了僵,然后她抿着唇将水囊收回怀里,似乎也并不口渴,似是叹息地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是啊,把你抓进来的人很显然不想让你就这么轻易地逃出去。”
这么小的地方都能设计成这样,可不是不想让她轻易逃出去嘛……
盛夏苦笑着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我到底是惹到了什么人,他们竟然敢这样光天化日……”
话说到一半盛夏忽然止了声音。
敢在一搜祭典彩船上动手害人的,或者说有这个能力害人的人……恐怕没有几个。能够有这样的大手笔和胆量,在阿尤布必然是一位极有权势的大人物。
这么一算,想要谋害自己的……似乎就只有妮蒂亚?
不,应该说,排除萨利赫在外国的敌人之后,与自己结仇的人又能在阿尤布做手脚的也只有妮蒂亚。
如果自己是在其他地方出事,比如是市场或者一些比较公众的场所,自己一下子不好判断,是不是因为萨利赫对自己的宠爱程度让敌国之人起了绑架自己的念头;但这里是阿尤布的彩船,那么势必就只有阿尤布的人,特别是在阿尤布有一定权势的人才能够做到这件事!
叹了口气,盛夏转过头问阿娜妮,“阿娜妮,那你是怎么在这里的,你能告诉我了吗?”
阿娜妮顿了一顿,眸中流光一闪,然后她撇开了脸似乎在看外面的情况,“我是来阿尤布为阿尔卡米大人办事的。今天落泪夜,我自然也会参加。我注意到你被他们送上了彩船,从那时候开始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然后在陛下他们出现的时候,一直在注意你的我,自然没有漏掉你被偷偷打晕的那一幕。”
说罢,她转向盛夏,认真看着她的双眼有继续说道:“然后我扮作侍女混了进来。之前我刚打开你那个房间的门锁就有人来了,所以我就躲在这里藏身。没想到那些人刚走开,你就出来了……”
盛夏有些吃惊,既然阿娜妮是为阿尔卡米做事的,那么就应该很明白自己现在在阿尤布的所作所为……没想到,单纯是为了曾经的友谊,阿娜妮就敢冒这样的大险来救自己……
一时间都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感谢阿娜妮。
“阿娜妮,谢……”盛夏握住她的手正要道谢,阿娜妮却忽然将手抽了出来,“嘘,不要说话,好像有人。”
手落到一片冰冷的空气中,盛夏心中莫名地空了一下。
好像……阿娜妮从刚才开始就在故意减少和自己接触的机会?看着阿娜妮面无表情的脸,盛夏不得不压住心中奇怪的感觉,跟着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惹出什么麻烦。
半晌阿娜妮挥了挥手,“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拉着盛夏的手走出船舱,阿娜妮似乎有些赶地小跑起来。盛夏跟着她一路奔跑,渐渐有些喘气。
这个船到底什么什么构造,怎么会这么多转弯?明明刚才自己看的时候通道并不多……
“到了。”就在盛夏心中疑惑的时候,阿娜妮在一扇移门前停了下来,“这里就是出口了,盛夏,你会游泳吗?”
盛夏点了点头,“我会水性。”
阿娜妮眼中流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会就好。”
“等等,这外面就是尼罗河?”
“对,等一会儿开了门跳下水,然后游到岸上。”阿娜妮简单地说着,然后开始解门上的机关,“准备好了吗?”
“嗯。”盛夏点了点头,看着阿娜妮一点点拉开有些生锈的移门。
尼罗河染着些许土腥味的空气,带着沙漠夜晚的寒风涌入阴暗的船舱,盛夏低下头,深色的河水仿佛噬人的妖怪,一时间盛夏竟有些害怕主动跃入这片冰冷可怖的河水。
就在这时,盛夏忽然感到脚上似乎接触到了什么冰冷的东西,然后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喀嚓声。
盛夏吃惊地低下头,发现自己脚上竟然锁上了一个镣铐,而镣铐长长的铁链末端是一只巨大的铁球!
这,这是什么!
“盛夏,你就好好在尼罗河底安息吧。”阿娜妮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将盛夏的理智彻底击溃。
“阿,阿娜妮?”盛夏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只见那张素来充满朝气的,永远带着灿烂笑容的脸上,此刻只余彻骨的杀意和冷漠。
阿娜妮……要杀了她?
就在盛夏发愣的时候,阿娜妮忽然伸出手一把将她推了下去,盛夏惊叫一声,忙伸手扒住了门框,悬空着挂在尼罗河上,“阿娜妮!你在做什么?!”
铁球的链子很长,所幸的是铁球还在船舱内,自己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被铁球拽下去。如果是铁球先掉下来,现在自己肯定已经泡在冰冷的尼罗河水之中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阿娜妮要这样对她?
“盛夏,你什么时候这么蠢了。”阿娜妮低着头看着她,表情被掩藏在一片阴影之中,“我在杀你啊,你不懂吗?”
“阿娜妮……我们,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看着盛夏眼中的不可置信,阿娜妮嗤笑一声:“呵呵呵呵……盛夏,你真的以为我把你当成朋友?”
她伸出脚碾上盛夏的手,鞋底尖锐的石子瞬间碾破了盛夏手指上的皮肤,阿尔卡米留下的旧伤本就不轻,伤上加伤,盛夏顿时痛得大叫起来。
朋友,难道一直都只是她自己一人的一厢情愿?在阿娜妮眼里,自己是什么?盛夏惶恐地发现,自己竟然从一开始就从未懂过阿娜妮。
“真蠢。”阿娜妮低着头看着盛夏的脸,嘴边的笑无法抑制,“哈哈哈哈盛夏你真是太蠢了!谁会把你这样的女人当成朋友?!一切都不过是你自己太过自负罢了!”
“告诉你吧!我恨你!”
“我从一开始就讨厌你!”
“我讨厌你在奴隶市场的时候,看着我的怜悯的眼神!”
“我讨厌你能够拥有值得付出的朋友!”
“我讨厌你轻而易举地夺得阿尔卡米大人的所有注意力!”
“我讨厌你能够幸运地成为苏丹的宠妃!”
一连串的讨厌仿佛针锥般砸在盛夏心中,一时间手指上的疼痛都算不了什么了。
为什么……我听到阿娜妮说她讨厌我?
为什么……我听到阿娜妮说她憎恨我?
我们难道不是相互信任依赖的朋友吗?我们难道不是相互扶持帮助的朋友吗?
“你这个蠢女人,你以为当初把你送去暗室受刑的人是谁?”阿娜妮恶毒地笑起来,“是我啊!是我亲自把你引进侍卫们的包围圈的,难道你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