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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中那点儿薄薄的水光终是被他看得清楚。垂了垂眸,手中似仍残留着她的气息。
凌太太瞧着这两人,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她微微皱了皱眉,而后放下了食盒,悄悄地走了出去。呃,还拉走了西泽。
西泽错愕地看着老太太,一脸的不理解。这这这,这是什么状况?
凌太太一脸无语地看着他:“留点儿空间,明白么?”越是闹矛盾的时候,越是应该给他们一点独处的时间才是吧?
西泽眯了眯眼睛,同样觉得无语。诚然,他也觉得在里面总有几分不妥。可是作为一个长辈,凌太太的八卦属性是不是略强了些?
耸了耸肩,算了。反正里面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他在外面守着就是?倒是凌太太那米汤在那儿晾着,凌天策那个不能动的人要怎么喝?
显然,西泽的eq还是略低了。
争珂不过浅尝了几口,心里的烦忧就已经压得喘不过气来。放下了碗回头,却愕然地发现房间里已经没人了。
米汤盛好了放在床头柜上正冒着热气,凌天策平静地望着她,看不出悲喜。
饶是争珂再怎么愚钝,此刻也知晓了凌太太的用意。她轻叹了口气,而后坐到了凌天策旁边,自觉地拿起了小碗,用勺子盛了,细细地吹着。
她鬓间一缕碎发微垂,是岁月静好的弧度。凌天策看着那晶莹的肌肤,细致的颈项以及那描摹了千百遍的唇,心里涌起一层一层的凉。
总是美得那么遥远,争珂,是不是从一出场就决定,你会是我无法愈合的伤?
“小心烫。”争珂将勺子送至他唇边,神色一如往日的平静。明明是第一次这样做,却自然得像是做惯了千百次一样。
凌天策有些失神,怔怔地望着她,只觉得愈发的不真实。
“张嘴。”争珂挑了挑眉,这个时候发呆,所以说凌天策他伤得不是脾是脑子吧?
下意识地张口,一勺温软清香的米汤。怕他吃不得米粒,争珂特地只盛了上面清清亮亮的汤。凌天策下意识地咽了,这暖暖的清香入了腹,他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能麻烦你。”他没有勉强自己去接碗。“让我母亲来或者护士就好。”
淡凉的一句,已让争珂皱了眉。她停了手,静静地望着他,似是要看清他真正的想法。
凌天策起初没有回避,然而她的目光穿透性太强,仿佛可以望到他心里。这么一慌,他已经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你躲我?”争珂将碗放回床头柜上,声调亦是冷静的凉。
“我没有。”几乎是脱口而出,且立刻回头。然而下一刻,凌天策懊恼地皱了皱眉,他大约是永远拌不来无动于衷了。
争珂看了看他,弯了弯唇,起身。“凌天策,很抱歉我根本没有时间和你闹这种无聊的别扭。你不想见到我,大可以直说。”转身,竟是要离去。
凌天策一慌,想要拉住她的手。然而手还没伸出去,争珂已转过身来。
“唔。”凌天策捂着自己的嘴,眼泪汪汪地看着重新坐好的争珂,一脸的不敢置信。
争珂重新端起碗,再次将一勺米汤送入他口边。神色里的不怀好意让她看起来有种别样的魅力。
“痛。”凌天策委屈地捂着嘴。
“活该。”争珂对他没有丝毫的同情。“张嘴。”这又是一句命令。
凌天策松开手,委委屈屈地喝下那口米汤。他的嘴唇红肿,甚至还有渗血的迹象。当然,这是争珂同学一口利齿的杰作。
就这样,乖乖地喝完了一碗米汤,凌天策清楚地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何会产生这样的变化。然而,这样的争珂,真的让他再没有办法推拒。
方才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凌天策有些恍惚。没有解释,仿佛也不需要解释,她总是在用行动昭示她的意图。而现在?
凌天策看着仍稳稳坐在他床边的她,所以,这是不会离开的意思吧。
心里霎时安定了许多,即便此前让两人几近决绝的事情仍然没有答案。
小心地握住了她的手,昨日见不到她的害怕纵算烟消云散。陆立说,他也算是在死神面前绕了一圈。母亲说,是争珂为他安排了最好的治疗。子仪说,她接到电话的第一时间就赶来了。
所有人都试图让他相信,阿珂的心里是有他的。说得他几乎都信了。说是几乎,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如果她真的喜欢他。算了,哪里有这种如果呢,一个那么多空闲却依旧没有出现的人。
然而今日,她来了。凌天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对她的信任太少了些。她是none,又是背负了那么多故事的人,又是老板的顾问,怎么会是个有很多空闲的人?
也许,从前不过是一场休假,也许昨日她恰好忙得脱不开身。她已经为他做了那么多,他怎么能疑她呢?
“阿珂。”握着她的手,凌天策满心感喟。“是我不好,你那么辛苦,我还给你添麻烦。”
辛苦?争珂愕然。诚然她是觉得最近是有些纠结太过,然而辛苦,的确是算不上吧?比起从前那些日子,这根本不算事儿啊。
见着她这样的表情,凌天策心里又是一滞。所以说,她这个表情是说明她不忙么?
皱了皱眉,心里已然郁郁起来。虽然仍紧握着她的手,口中却已然在咕哝。“所以说,你昨天是在干嘛?”
“没干嘛啊?改了改文,开了个会,然后就看书洗洗睡了。”争珂看着他,似是奇怪他怎么问这个。
果然......凌天策立时黑了脸,一言不发,然而那神情,真是说不出的委屈别扭。
这样的凌天策。争珂弯了弯唇,眸中已尽是笑意。“所以说,你也没那么不想见到我啊,受气包?”
受气包......凌天策怒视她。还真是没有良心,他是不是真的不想见到她,她还不清楚么?
他的不快却只换来她更加愉悦的笑。争珂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而后啄了啄他的唇。“谢谢你,凌天策。”
无缘无故地,谢他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说,总之,谢谢你安然无恙。”争珂的声音萦绕在他耳畔,轻如叹息。
“那么感谢我,不如以身相许?”凌天策的声音闷闷的。许是病了的人性格都有几分变化,此时的凌天策竟然比平日显得更鲜活。
争珂用视线将他上下三路扫了个遍,眸中轻视不容置疑。那写满了“你确定你可以”的眼神,让凌天策很是无语。
“你明知道我不是指这个。”只差没有腹诽她一句“女流氓”。
争珂只是笑:“所以说,凌天策你到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从一开始就要人家负责,到现在还惦记着?”
“不可告人的目的是没有的。”凌天策的眼睛里也升起了柔柔的笑意。示意她附耳过来,他的声音轻软而认真。“可以告诉争珂的是,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
微微沙哑的声音闯入她耳廓,像是恒久的誓言,亦像是一颗心郁结已久凝练的叹息。
阿珂,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
垂了垂眼睛,眼睫上似是有什么潮湿的东西。抬头望了望他,争珂又说了一句她没打算告诉他的事情。“我暂时取消和tony结婚的打算了。”
简单的一句话,已让凌天策的眼睛亮起来。
他晓得她一定有她的无奈,也自知他或许给不了她要的安全。然而大约爱本身就是一种自私,他始终做不到让心爱的人与别人缔结婚约。
她没有说她为什么改主意,然而凌天策已经隐隐觉得,她是为了他。总之,死里逃生之后能听到这样的回答,他只觉得此前的凶险也是值得的。
虽然他没有龌龊地把这次的意外当做对她情感的拷问,但是凌天策再清楚不过,若是没有这件事,也许争珂没有那么容易回头。
握着她的手,吃力地在上面印下一个吻。“阿珂,我晓得你有多不容易。然而我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与你相守百年的人,是我。”
虽然,大约你不会答应。
遇见一个人,像是邂逅一场宿命。谁能料到最终的结果如何?可我还是要庆幸,我曾拥有你。此时此刻你在我身旁,艰难时光里你曾为我犹豫。这就足够了。
我愿在彼此纯粹的时光里守住你,直到某日,我不得不失去你。
你会是我此生一次的爱情。而我而今能做的,是祈愿上天能赐我以怜悯,予我一个幸福到奢侈的结局。
愚钝的我,原不该如此贪心。然而我唯愿能厮守与你。
拥有过于美好的人,本就是这世间最奢侈的事情。
争珂低了头,看着他微凉而苍白的手,终是咽下一声叹息。凌天策,遇见我对你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快活的事情。
扑火的飞蛾,溺死在糖渍里的蚂蚁。相逢的顷刻,或许就已经看破命运的轨迹。可是怎么办,忽然之间,我也不想让这样一双手渴求别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