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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三,鸿庆堡。
堡主乌俊孝今日六十寿辰,广发武林贴,宴请武林同道。鸿庆堡在江湖中还是很有些名头的,因此来祝寿的人络绎不绝。
正是春风十里的好时节,堡内开了流水席,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乌俊孝穿着簇新的衣裳坐在正堂内,接受着众人的道贺。他的四个儿子也在人群中不停地穿梭着,与各门各派联络着感情。
晚上,正式的宴会开始。乌俊孝满面春风地站在正堂门口,对着前来贺寿的众人表示感谢。
有丫鬟端着托盘送来美酒。乌俊孝端起酒杯对众人道:“诸位莅临鸿庆堡,老夫不胜荣幸。来,咱们满饮此杯!”
众人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杯尚未放下,就见乌俊孝突然脸色大变,伸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一双眼睛向外凸出,嘴角流出了黑色的血。
待众人围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咽气了。他的四个儿子大惊,悲伤之余立刻去查看尸体。
在场也有大夫,上前查看了一下,摇头道:“是中了剧毒。”
众人哗然。
“方才送酒的丫鬟呢?”乌家长子乌庭轩喊道。
有下人立刻去寻,却只寻到了方才那丫鬟送酒时使用的托盘和酒壶,人却已经不见了。
托盘上除了酒壶,还放着一只小巧精致的银钗。
羽毛形状的银钗,静静地躺在托盘里。众人见了脸色大变。
“鸩羽钗!”乌庭轩咬牙道。
三月十七,江南翠耘山庄少庄主朱敬然大婚。娶的是晋北卢家的三女卢秀慧。十里红妆的送亲队伍走了一个月,才走到翠耘山庄。
花轿一路抬到山庄门口,期盼已久的新郎官朱敬然亲手掀开轿帘时,却见卢秀慧的咽喉处插着一根小巧精致的羽毛形状的银钗。
“鸩羽钗!”有人惊呼道。
三月二十二,洞庭水寨的寨主张兴在家被人一剑封喉。尸体旁边放着一根羽毛形状的银钗。
三月二十七,蜀中唐门的旁支子弟唐嘉被人毒杀,手里握着一根羽毛形状的银钗。
……
鸩羽钗是什么?几乎所有的江湖人都很清楚。它是江湖中第一杀手组织“鸩羽”的标志。每次鸩羽的杀手杀人之后,都会在现场留下一支鸩羽钗。
鸩羽,美丽而带有毒性的羽毛。
鸩羽的杀手也是如此。据说鸩羽的杀手全都是女子,年轻貌美。但是没有人证实过,凡是见过她们真正容貌的人,都已经是死人了。
宁走黄泉路,不见鸩羽钗。
这是江湖中流传出来的说法。
一条条消息传过来,窗边的蓝衣女子细细看着,同时手里的算盘拨个不停。
“这个月的收成不错吧?”在她的面前,一个绿衣女子举着酒杯,眼睛却望向了窗外。
“三十万两。这些人的命倒是很值钱啊。”蓝衣女子的素手在算盘上抹了一下,最终给出了答案。
绿衣女子喝了杯中的酒,若有所思道:“果然啊,换了人就是不一样呢。”她忽然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手中有钱心中不慌。你这燕楼都不一样了,这种芙蓉酿都舍得拿出来待客了。”
“待客我还是舍不得的。不过……我可没有拿你当客人。”蓝衣女子起身,走到绿衣女人身边,两个人并排而立,都望向了窗外。
窗外,人流如织。
开酒楼自然要找最繁华的地方,燕楼当然也不例外。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蓝衣女子忽然开口道:“我要去准备一下。”
“为了今晚的聚会?”
“自然。”蓝衣女子留下一抹浅笑,便离开了。
夜,月上中天。
燕楼中依旧是一片喧嚣。作为江南最大的一家酒楼,这里通宵都不会打烊的。小二们端着酒菜在楼上楼下忙活。客人们呼朋引伴,举酒痛饮。到处都是一片喧闹的场景。
燕楼是酒楼兼客栈。前后两座高楼,前面是酒楼,后面是客栈。此时前面虽然依旧热闹,后面却已经安静下来。
三楼的一间房间里,几名女子或坐或站,都没有说话。眼睛时不时望着门口,似乎在等人。
突然窗口冷风吹入,房间里已经多了一个人。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
“别再等了,她不会来了。”黑衣女子冷声道。
“为什么?”问话的黄衣女子眉目清秀,虽然算不得绝色,却有种出尘的气质。
“因为她已经死了。”黑衣女子的声音清冷而稳定,丝毫没有情绪的波动。
“什么?”蓝衣女子失声道。其他几人也是变了颜色。
黑衣女子的目光一一自众人脸上扫过。一字一顿道:“我谢别梦从不开玩笑。”
这句话众人都信。所以她们听到消息后的第一反应都是震惊,而不是怀疑。
“人在哪里?”一个红衣女子问。脸上此刻也透着焦急。
“城郊十五里的关帝庙。”黑衣女子说完,大家已经开始了各自行动。
五名年轻的女子一齐行动,想不引人注意是很难的。所以她们都是分头行动。半个时辰后,众人出现在城郊的关帝庙。
关帝庙已经荒废许久,早已破旧了。此时在布满野草的大殿里,躺着一个白衣女子。女子已经死了,但是她的容貌依旧栩栩如生,算不上绝美,却清秀耐看。微启的樱唇似乎有话要说。
众人见了都没说话。她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白衣女子咽喉上的那根羽毛形状的银钗上。
黄衣女子先走过去,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了一下,无奈地摇摇头。
“鸩羽钗是死后插上去的。她真正的致命伤应该是胸口的这一剑。”
众人都是行家,看着黄衣女子解开白衣女子的衣服,看到那左胸的伤口。伤口很窄,说明杀她的人用的剑很薄。而且出手的力道和角度都控制得极好。没有浪费一丝力气,也没有让她多受一点痛苦。
绿衣女子也走过来,对着白衣女子的脸研究了一番,最后也是无奈地点点头。“确实是她。”
众人听了又陷入了沉默。
“我们现在怎么办?”有人问。却没有人回答。
“先把她处理了再说。”终于,一脸冷漠的谢别梦说话了。
众人没有说话,除了黄衣女子,其他人都默默地出门寻了个隐蔽的地方,用手中的兵刃挖了个坑。转回来时,黄衣女子已经站在一边。
“有什么发现吗?”蓝衣女子问。
黄衣女子摇头。“凶手是个行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不过,能够如此轻易杀死宫怀羽的人,江湖中应该不多。”她看着蓝衣女子继续道:“燕岚,这点就拜托你了。”
楼燕岚点头。“我明白。”
众人埋藏了宫怀羽的尸体,分头回到了燕楼。
“没想到我们鸩羽的首领竟然被人杀了,而且尸体上还留下了鸩羽钗。这是在向我们挑战吗?”红衣女子不忿道。
“这点是毋庸置疑的。”楼燕岚接口。“我们现在急需找出凶手。宫怀羽毕竟是我们的首领,这个仇总是要报的。”
黄衣女子想了想问:“眼下我们的生意还要不要继续做下去?”
红衣女子抢道:“当然要做。否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们鸩羽出了问题嘛。”
楼燕岚走到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本账册。翻了翻,抬头道:“目前还有十七笔生意,无论你们谁出手,都务必小心谨慎。”
一直没有开口的谢别梦突然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宫怀羽这件事太过蹊跷,谁知道我们会不会成为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众人又陷入了沉思。她们都是鸩羽的成员。一直以来,她们都是各司其职。接生意、指派人手这种事情一直都是鸩羽首领在做。她们都还年轻,无法总揽大局。或者说,她们都没有总揽大局的意识。
楼燕岚挑了挑眉。“我觉得别梦说得有道理。不过既然接了生意,不做也是不行的。其实,想要知道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是不是我们,只要试一试就可以了。”
大家多年合作,此言一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楼燕岚的手在账册上的那些人名上依次划过,“我看……就是他吧。”她的手指停在一个人名之上——岳展鸿。
“绝情剑”岳展鸿,独来独往。想杀他很容易,因为他总是一个人。想杀他又不容易,因为他那柄绝情剑,已经可以排进当世剑客榜的前十。
这次负责杀人的是阮烟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