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岺夏虽然答应住在皇宫,却不能这么直接住,不然实在没办法解释,这个人是怎么冒出来的。
朱祐樘帮她挑了一个身份,说是充当一个叫张峦的人的女儿进宫小住。不用说,这张峦定然是朝廷里的某个值得信任的大臣。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然而……岺夏听得是嘴角直抽,瞬间明白了这家伙肚子里在起什么坏水儿。
瞧这模样,看着像不像是一个被送进宫当妃子的臣女。
古往今来,多少的皇妃都是臣子家的女儿,就这么送进来的。岺夏当皇后时,还有人想给朱祐樘送呢,只不过最后没有得逞。这姓朱的果然不怀好意,连身份都给她安排妥贴,只等日后直接封妃了吧!
岺夏扫了朱祐樘一眼,心道,这家伙不会以为她不懂这些吧!
朱祐樘一脸的正直,一副此乃权益之计的模样。怎一看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但事实上……
大家都这么熟了,你还能瞒得过我?
这家伙惯用的一招,一边撩得轻描淡写,一边把你霸入自己的范围。不知不觉,就要将你这么给套牢了。岺夏越瞧越觉得两人实在太像,心神不由一阵恍惚。朱祐樘崩着一张脸,很是‘正直’的问:“姑娘对这个安排,有什么异议么?”
“有。”
岺夏说:“我又不是天外飞仙,需要重新安排身份。我叫薛冰,是神针山庄的人,你可以说是请我进宫绣点什么东西。”
朱祐樘:“……”
最后事情就这么办了。
岺夏当晚便又悄悄的潜出了宫,第二日再应召进宫,被安排住处。除去一直藏在暗室里保护皇上的四人,再没有知道今天晚上御书房发生的事,也没人知道岺夏早已进宫一日游。
远在江南的陆小凤,听到这个消息时简直傻了。
“怎么可能!”他干笑着说:“就薛冰……薛冰她连针都不会拿,还进宫去绣花?别开玩笑了!”
上官丹凤(也就是上官飞燕)嗤笑道:“你倒是又知道了。”
陆小凤瞬间不说话了。
先前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薛冰,却没想到他知道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例如那一手袖里乾坤,他以前非但没有见过,连听都没听薛冰提起过。而这一回……对方既然敢进宫去给皇帝绣东西,或许当真会绣呢?
陆小凤突然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显得有些落寞。
上官飞燕是看得即解气又郁闷,解气在于这姓陆的那天不管她围着薛冰转,今天终于糟到报应,也有不被人搭理的一天吧!郁闷则在于虐到陆小凤的人竟然是薛冰,她对薛冰更加没有好感,相反讨厌得紧。
远在皇宫里的岺夏却是根本不知道这些,她正舒舒服服的住在宫里,吃好的,穿好的。
皇帝赐下的布匹衣物,珍珠玉石都快堆满一整间屋子了。被指派来伺候岺夏的宫女们个个脸色喜庆,开心得不得了。主子受宠,她们这些人才能混得更好。只是……“姑娘,你不来看看么,这珍珠的成色可真好。”
岺夏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还真不觉得有什么稀罕的。
那宫女瞧见岺夏不敢兴趣,却也没因为她们随意开口而生气,不由松了口气。
要说这江湖中的女子,倒的确比那些大家闺秀要好伺候得多。没架子,规矩小,人也开朗。几个宫女对视一眼,心中皆有些开心。要是宫中多这么一个主子,瞧着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每日晚间,朱祐樘都会过来一趟,说说话,再一起吃晚饭。
“你不用送这么多东西过来,也用不上。”岺夏道。
朱祐樘说:“我没有后妃,这些东西一般都是赏给臣子后院的,如今给了你也好,多了些不是更好,你们姑娘家一向喜欢这些。”
“而且多赐些东西,也让那些人不至于小瞧了你,你在宫里也住得舒服。”
岺夏:“……”
那些人现在是不敢小瞧她,都快把她当未来的娘娘了。
这话可是半点儿不假,先不提那些个宫女太监,就连被派来保护她的两个大内侍卫,也在那里小声的讨论。
说什么你看着吧,过几天就要封妃了,你见过哪个进宫做活儿的这么大派头的。
“且不说伺候的宫女太监数量,光说皇上,这些天,皇上几乎一有空就往这边跑,晚饭可是一直一起吃的。”
“左右后宫里也实在太空,多一个娘娘也好,皇上……”
岺夏抬头道:“秋兰。”
“姑娘。”秋兰立即上前,脆声道:“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岺夏道:“去取些纸笔,给那两大内侍卫送过去,告诉他们写字交流就好了。我要休息会儿,他们着实……有些吵了。”
秋兰应声,然后便寻了纸笔,送了过去,再原话转达。
两个大内侍卫:“……”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皆有些震惊。
都是大内侍卫,他们本身的功夫自然不弱,在这个位置尚且听不到那边的动静,而岺夏……两人心道,适才明明都已经极小声,接近耳语了,怎么还会被听到?
会不会,是诓我们的?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再不敢多说闲话,一个个规矩得要命。
几日之后,岺夏已经混到了御书房,在那里多设了一把椅子,坐在那里无聊发呆。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晚上入了夜之后。朱祐樘信任她,愿意让她来,可不代表外面的大臣不会反对,所以一切还是十分低调的。
这日,朱祐樘突然道:“王安……告老还乡了。”
却原来,在查实之后,因着事情性质问题不好处置,朱祐樘便找人设了一个局。恰好这王安即好赌又好嫖,想要让他输得裤子都没了实在太正常了。到最终,王安被一个‘混混’打断了腿,再没法在宫里伺候人,便直接告老还乡了。
岺夏心道,有不臣之心,涉嫌谋反,这个结局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朱祐樘轻叹道:“他毕竟跟了朕十几年,实在……”
朱祐樘善良,宽厚,心软,这点是岺夏早就知道的。王安伺候他多年,事情又被提前发现,再加上不好处置,不要对方的命这本就不奇怪。左右断了腿,又不在宫内,王安已经再做不了什么事情了。
其实最难办的还是南王那边。
一如岺夏之前所料,南王在得知世子被抓进京之后,当即上书报丧,说是世子病重而亡,还大办了一场丧事。即便是岺夏并没将南王世子化成水,这时候拉出去对方也绝对会失口否认喊冤,更何况是现在。
“总是会有办法的。”岺夏随口道。
朱祐樘闻言微微一笑,总觉得在岺夏面前,仿佛世上没什么事情是难办的。她神态轻松,语调随意,连带着会让身边的人自然而然的觉得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事,也并不难以办到。
他放下手里的奏折,翻到下一本,接着嘴角勾出了一抹笑容。
“这金九龄,倒当真是个……”朱祐樘顿了一下,似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过了一会儿才说:“怎么他走到哪儿,哪里就有案子。”
岺夏抬眸,有些感兴趣的凑了过去,极自然的趴在一边就着朱祐樘的手瞧到了上面的内容,然后便是一愣。
“你等等,拿过来我再仔细看看。”岺夏说。
那封奏折是金九龄递上来的,据说是他去某地公干,然后正巧碰上一桩大案。那桩大案,说来就只是一群乞丐为财争斗,打了起来。之所以会被称之为大案,是因为这一回出了人命,还不止一条。
金九龄知道后当即差人将剩下的全部抓入大牢,钱财全部没收充公。
一共一万两千八百两。
这并不是一笔小数目,寻常人家,一辈子可能都赚不到这个数。
更莫说这上一大堆的乞丐,为财拼命实在再正常不过。折子上说,有人报案,再到他们赶去,那群乞丐已经死得七七八八,就剩下了十几个。就是这十几个,身上也是带着伤的,被抓回去没几天就全死了。
金九龄处理完事情,便将银子全带了回来,充入国库。
“当真是糟点一大堆。”岺夏再忍不住,“都死了,一个没剩?这不是他金九龄说是多少就多少。”
朱祐樘一怔,道:“你是怀疑金九龄贪脏?那你可是想多了!”
“不是怀疑,是真的。”岺夏道。
不管金九龄在外的口碑多好,眼前的皇帝有多信任他,但这件事情……岺夏回忆了一翻,道:“首先在人物上,当日最初在场的有一百三十一人,后来有个小男孩率先走了,剩下的也有一百三十人。”
朱祐樘看向奏折,上面金九龄报的人数,是一百二十八人。
“其次……”
岺夏一转身,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懒懒道:“银子的数量差得太多了些,至少少了整整五倍之多。”
一万两千的五倍,那可更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只是如此的情况……
“你是怎么知道的?”朱祐樘忍不住问。
岺夏当然知道。
因为,“当时拿钱给那群乞丐大头的人,就是我。”一个人五百两,她记得清清楚楚,不会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