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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道界劫尚未完全消失,黧已经急不可耐地飞向伴侣的所在。
待他来到一片狼藉的战场中央,只见心爱的白蛇正奄奄一息地趴伏在那里,血肉模糊,皮开鳞绽,浑身竟无一处完好。黧强忍着心痛,疾步上前就要为伴侣疗伤。哪知伤重乏力的白蛇忽然抬起头颈,以目光阻止黧继续靠近。还来不及惊讶和猜测,黧已经看到发生了什么。
白蛇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化腐,生肌结痂,皮合鳞覆,竟在短短的几个瞬息彻底痊愈康复了!
说实话,虽然这画面十分神奇,但高深的法术或者高品阶的灵丹妙药也可以做到。只是,按理说劫的力量不会有这般功效呀?明明之前探察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端倪,难道原因竟是出在兽人这个自己尚不了解的种族身上,是兽人的特殊体质在起作用?为法西斐尔的伤愈心下微松的黧,正暗自猜测,忽然听到白蛇发出了痛苦的嘶鸣,急忙近前查看。
只见白蛇的眼睛竟然变得有些混浊,刚刚修复的莹白蛇鳞也在转眼之间暗淡了色泽,显得干燥且粗糙。似乎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状,白蛇一贯冷肃漠然的脸上浮现些微慌乱。
黧大感怜惜,轻轻地抚摸着白蛇的头颈,柔声安慰道:“(蛇语)别怕,法法,你这是要蜕皮了。我们蛇族都是这样成长强大起来的。”
白蛇吐着信子轻嘶几声。
“(蛇语)什么,从来没有蜕过皮?部落的同族也没有吗?”见白蛇点头承认,黧惊讶之余,心中更怀柔情缱绻,以从容自信的语气保证道:“不要紧,我蜕过,我会教你的。”暗想,毕竟是以人的思维做主导的兽人,恐怕兽的本能早已忘记许多了吧。
白蛇沉默下来,力持平静的目光注视着转移到自己面前安抚微笑的蛇妖。为什么你可以如此轻易地看穿我心底的慌乱,让我心悸之余,竟生出些安心?为什么你时而暴戾,时而邪肆,时而温柔,时而恶质,令我无所适从,难以定位?恨意,难平,敬意,难久,谢意,难生……至于爱意,自不必提。
不知道伴侣心头纷乱,黧保持着镇定的微笑安抚伴侣的同时,召唤出榕林内一条神智尚清醒的斑斓小蛇,命令它为自己取些水来。随后守在白蛇的头颈旁,边以手轻抚鼓励,边开口轻声指导:“(蛇语)对,试着摩擦地面的虬根,使表皮逐渐松动……”
白蛇沉下心来,遵照蛇妖的建议,也依循着渐渐觉醒的蛇类本能,移动身体与外物摩擦。渐渐地,白蛇即将退役的表皮从嘴部被撑开,露出新生的柔嫩到几近透明的鳞片。白蛇见已有成效,心底松了口气,冷静地持续使劲加力。
“(蛇语)来,喝点水,你需要补充一些水分。”黧从返回的斑斓小蛇盘成环状的蛇尾处,取下皮皮树蓄水的花苞,微微倾斜,将里面清澈的露水喂给微仰起头的白蛇。奖励地摸摸小蛇的头,向它体内送去一丝妖力。虽然不足以令小蛇就此走上修真之路,但也可以强健骨骼,延年益寿。
刚刚经历了激烈的战斗与奇异的界劫,幽暗诡谲的蛇涎榕域倒显出几分虚伪的平和寂静来。而在狼藉杂乱的战场中央,初次蜕皮的白蛇正笨拙却认真地蠕动着身躯,将已经不适应自己成长的退役表皮缓缓地从头部至尾部向后方蜕去。终于,一条通体柔嫩透明的白蛇从旧皮中穿了出来,像新奇的小孩子一样转转脑袋,抬首四顾。
法西斐尔惊讶得发现,自己仿佛开启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视野变得更清晰,感觉变得更敏锐,并且产生了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想要一试身手。它习惯性地约束了自己的*,冷静而小心地蜷一蜷长躯,再摇一摇尾巴,发现自己的蛇形果然长大了一些,更具光泽,更有力量,更灵活柔韧,更契合自如。自从达到瓶颈之后被束缚被桎梏的感觉已经消失了,自己的身体就像从瓶子变成了水池,可以装下更多的力量,就像是脱胎换骨。而体内,有一股力量徘徊不去,有点像蛇妖疗伤时传输而来的妖力,但又完全不同,仿佛不受控制,它强横野蛮地四处乱窜,并且似乎仍在持续地改造着自己的身体。
“(蛇语)这就是你说的收获?”白蛇抬起头,向似乎早有预料的蛇妖询问道。关乎自身的实力与强大,法西斐尔素来谨慎认真,此刻更是压抑了别扭情绪,面色坦然地询问。
正为法西斐尔如幼崽般可爱的举动宠溺微笑的黧,收到伴侣的求助暗示立即会意,抬手摸向伴侣正蜿蜒游动的长躯。白蛇动作一滞,不自在地想要闪躲,却强迫自己停止了游动,任由蛇妖与自己肌肤相贴。
黧立刻查探到伴侣体内存在一缕能量,而那能量居然有劫的性质。劫对地球的修真者来说,是苍茫天道的考验,是避无可避的灾难,是纯粹的破坏力量。所谓应劫后的脱胎换骨,不过是破而后立,在被劫毁去肉身后以自己的力量重塑形体。而法西斐尔竟然能够吸收劫的力量化为己用,改造身体,不仅用劫去“破”,更是用劫去“立”了。难道,真的是兽人的体质特别吗?
沉思半晌,黧将自己关于界劫、劫力以及兽人体质的猜想与推断详细告诉了伴侣。
“(蛇语)你是说,我体内的这种力量叫做‘劫’?”白蛇扬起了蛇颈,盯着蛇妖好奇地问道。
“(蛇语)这是我的叫法,你可以自己为体内的力量取名。”并不想用修真界的东西束缚伴侣的思维,黧耸耸肩,若无其事地提议道。然后,他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手指还流恋着那清冷蛇躯的柔滑触感,望着在某些方面仍然单纯的白蛇毫无自觉地在自己面前“搔首弄姿”,若非近来有意无意地锻炼增强了自己的意志力,黧早就蛇血沸腾地扑上去了。
而真的毫无所觉的白蛇,只是对黧的提议随意地点了点头。它其实并不在意称谓之类,对力量本身没有丝毫作用的无关紧要问题。白蛇在原地滑行摆动,细细感受着自己仿佛新生的躯体,总觉得还有什么自己没有发现的奥妙。
忽然,仿佛灵犀一闪,又如同被本能牵引,白蛇竟无师自通,只将自己的尾部变成了白嫩修长的双腿,然后迅速地恢复为蛇尾。接着又独将蛇躯变为人形的躯干,仔细体会变化时的感觉。白蛇暗自点头,看来这种变形的能力就像与生俱来的天赋,可以随心所欲,使用起来也是自然而然。却不知道自己蛇头蛇尾,中间却长着人的躯干,实在怪模怪样,沉思点头时更是十足的诡异。
法西斐尔终于仿佛顺便地将蛇首也转化成人头,心神却仍在研究自己新增的能力上面。现在自己可以控制身体的某一部分在人形与兽形之间任意转换了,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可以像蛇妖一样,人形时候释放出蛇毒,或者改变喉部说出蛇语?
对实力的重视与研究令法西斐尔忽略了身旁色心大动的蛇妖,专心致志之下,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形象的改变。于是,一条人首蛇尾的美人蛇袅袅而立,白发披肩,面容精致,冰肌雪肤,上身着素衣白甲,下身却摆动着一条冰雕雪琢的美丽蛇尾。
“法法,恭喜你突破。”被无视的蛇妖忍不住心头郁闷,蓦地出声打断了蛇族兽人的心无旁骛,同时也在瞬间变成了蛇尾人身的形态。
回神的法西斐尔望见黑色的蛇尾,不禁悚然一惊。因为九年前的事,自己对黑蛇有着莫名的戒备。而蛇妖虽然承认了他就是九年前那条黑蛇的身份,这段时间也并没有在自己面前变过蛇形。不过,此时的蛇妖是半人半蛇,眉目如画,长发及腰,看上去倒也不是那么怵目惊心。
法西斐尔暗暗舒了一口气,对于蛇妖他心情复杂,此刻更有一丝感激,正不知该说些什么,蛇妖黑曜石一般的尾巴已经卷了过来,与法西斐尔的雪白蛇尾勾勾缠缠。
法西斐尔清澈的灰眸猛地望向肆意妄为的蛇妖,正要施力闪躲退避,不知黑色蛇尾碰触到了哪里,瞬间从尾巴传来的奇异触感竟然酥麻了全身。忍不住轻吟一声,他竟如投怀送抱般,软倒在了显然早有预谋、正展臂以待的蛇妖怀里。
法西斐尔心头暗惊,却维持着平静漠然的神色,语气冰冷地开口道:“放开我。”
正为伴侣的投怀送抱暗自得意的蛇妖,理所当然地将异议置若罔闻了。他用双臂紧紧绞缠着法西斐尔的上半身,下身的蛇尾则与冰雪色泽的美丽尾巴不停追逐摩擦,直至法西斐尔气喘吁吁,再也说不出话来,浑身酥软无力,只能倚靠着蛇妖的身体保持站立的姿势。
此时的蛇涎榕林,刚刚结束的战场之上,草木披靡,群兽辟易。黑色与白色的两条美人蛇缱绻相拥,难分难舍。两条黑白分明的蛇尾更是如螺旋线般紧紧缠绕在一起,宛若一体。
如果被来自地球的修真者甚至普通人类看到,不知会否想起千秋岁月之前的伏羲女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