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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墨卿手中勺子跟着一抖,那粥便洒到了桌上,珑霄也被这声音弄得一惊,刚喝了一口便吓得抱着莲子粥窜上了房梁。
“砰——”又是一声石子声,俞墨卿的眉头皱了起来。
今日这客人,之前曾送过一张文绉绉的拜帖,可这拜帖不送,她也对此人有所耳闻,大名鼎鼎的长安三绝之一,除了偶有小鬼捣乱,如今的李朝可谓是太平盛世,一众百姓从吟诗作对附庸风雅引出了一个兴趣爱好,就是给长安城中名人排名。
天仙苑的姑娘长相要分出个高下也就罢了,连着城中一众男子长相也要有个排名,这长安三绝便由此而出。
她再凶神恶煞,也对帅哥颇有兴趣,可听君迟意一说,却发现此人名声不甚好听。
三绝一是当今帝师丞相季庭雁,冷面铁腕如坚冰,美名其曰有安全感;二是城中第一大酒楼白云间的东家宁雅贺,温情脉脉如春风,唯一可惜的是京中皆认为他名草有主;三便是这递帖子的当朝礼部尚书重珏重大人。
唯一不同的是,提到这三人,人们大多摆摆手道,“贤相在朝野,义侠在江湖,嘿,还有个草包混饭吃。”
没错,重珏排行第三并非因为相貌不及前二者,而是因为此人是个草包,仗着祖上为尚书,也混个尚书入住白衣巷尚书府,入仕多年愣是一点作为都没有,也就只能干给皇帝跑跑腿,打打杂这样的活计。
俞墨卿本觉得朝中这样的人不少,只因重珏年少封正四品再加上生得好看,很难不引人闲言碎语,这言论里三分真骂他草包,七分却是妒意。
如今见这光景,她大抵明白了什么叫空穴不来风。
门口石子儿声还没停下,俞墨卿轻咳两声,起身踱到门前,她不是容易生气的人,只是这人欺负到别人门上,她也不是那坐视不理的软柿子。
拍拍袖子,伸手猛然拉开门阀,刹那间,一颗石子直冲她面门而来,俞墨卿侧身一避,心中一惊的同时也将一丈开外的状况看了个清楚,影青石台阶下立着一辆漆红的马车,马车边站着一个黑衣的小童,包子帽,眯缝眼,还维持着那个掷石子儿的姿势,见有人出来,猛地一哆嗦,袖中剩下几颗全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那人深知自己闯大祸一般张大了嘴,捂住了眼睛。
“啧。”俞墨卿齿缝里蹦出一声,只觉可叹,何苦自欺欺人。
小童突然“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像死了爹娘一般嚎啕大哭起来,这声音却又戛然而止,俞墨卿已如鬼魅般站到了他的身后,单手缚住他的手臂,那人跟被抽了骨一般软软的倒下去。
她眉间抽了一抽,主子是草包,连带着侍从也是草包,刚刚闪身过去,那一下用的仅仅是单手,一成力气都没有用上,连掐青了都困难,只想吓吓他,却不料,这人却活生生给吓晕了过去。
待她松开手,那侍从便如烂泥般软软的瘫在了地上,她傻傻的站着,有点不知道想哭还是想笑,长安城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不少,她开始也辩解过,后来却发现,不论怎么辩解,对方永远都是一副“我懂得”般高深莫测的表情,久而久之,她便也懒得再管。
可如今不管的后果居然是她在长安的名声.......已经到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地步?
俞墨卿负手站在风里有些凌乱,思忖再三是该把人拖进去让君迟意处理处理,还是该敲开马车门让里头的大草包把他带回去安顿安顿,眼睛却对上了马车掀开的一角,里面一双晶亮的眼珠正看盯着她,目光里充满了复杂的崇拜和畏惧。
俞墨卿眯了眯眼,默默对上那条视线,心下了然三分,大抵这才是小童的主子,见他那模样扔石子一事必是此人背后指使。
那眼睛见她看到了,猛地一震,似乎犹豫了一下,也不再藏,从那马车中蹦出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身镶金的素色长袍,头束一尊白玉发冠,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她走了一圈,像是想把她盯出洞来。
俞墨卿向来不输气势,也毫不留情地盯了回去,那少年见她也盯着自己,突然又咧开嘴一笑,声音也颇带了几分稚气盎然,“我好看吗?”
“好看。”她诚恳道。
不管是在灈灵观上还是山下,她见过的男子少说也有百八十个,除了她师父,这少年已胜过了全部,虽说稚气未脱,一张脸却已是极尽勾人的桃花之色。
可这小孩大概不是那个草包尚书。
那少年听她赞赏,嘴又咧了三分,突然转身,从车里又拖出一个人来,那人一把折扇在手,长发束起,一袭水蓝的衣服服服帖帖,乍一看玉树临风,天人之姿,尤其脖子上那张脸,长得实在是巧妙,七分俊美,三分可爱,一双漆黑的眼睛还泛着点水光。
对着这人,俞墨卿嘴角却抽了一抽,毫无疑问,这才是那草包尚书重珏。
他被人连拖带拉从车上拽下,一眼就看到了眯眯眼的侍从倒在地上,手中折扇“啪”地一折,紧咬下唇,又看看俞墨卿,突然一怔,脸上尽是复杂的神色,见俞墨卿眼中那一点鄙视,他又有些委屈地看向少年。
少年不为所动将他甩到俞墨卿面前,仰起脖子道,“他呢?”
俞墨卿自认虽然对帅哥很有兴趣,但还没有无聊到一大早陪一个孩子玩过家家,但那孩子背过身去之时,袖口的白线龙纹差点晃瞎了她的眼,看来,这过家家不玩也得玩,于是她只得揉着眉心道,“还行。”
“还行”就是“好看”,但又比“好看”差了那么一点点。
对她的回答似乎甚为满意的小孩眨了眨眼,重珏忍不住用折扇轻轻敲了敲手背,那少年才终于想起了正事般道,“俞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
俞墨卿揉揉眉心,打着哈哈道,“来这里的,都是有事相求的,皇上和重大人还是随我进去再说。”
小皇帝一愣,顿时又“哈哈”笑出声来,“大师就是大师!果然厉害,方才未出手就用仙术把他弄晕,现在又火眼金睛一眼看穿朕的身份!”
“......”
“......”
“皇上,还是先说正事儿吧。”重珏忍不住出声提醒。
俞墨卿冲他二人点点头,扭头准备回樱林,却被人扯住了袖子,扭头一看,竟是那小皇帝收了一脸轻佻之色,多了几分严肃,“这件事还是到现场才能说得清楚,还劳烦俞姑娘和我们走一趟。”
即便他们不说明来意,俞墨卿便也猜到了三分。
她这住宅得天独厚,院墙边上一处小楼正好能看到那城门的一角,自打入夏以来,常有步兵出城往而去,却是只见去不见归,近来东南无战火,出城的又都是步兵非骑兵,东南方向,能用兵的也就只有皇陵一带的圣陵卫。
再加上河中自东南方向常常飘来一些阴物,让渔夫们各个练出了一手好功夫,想不在意都有些难。
先帝薨了三月有余,这小皇帝李琼名声赫赫,乃先帝独子,十六岁登基,没想到新帝三把火还没烧起来,皇陵就出了岔子。
再说重珏虽是个公认的草包,但好歹也是礼部尚书,能亲自拜帖已说明此事非同一般,再加上此刻连皇帝居然都跟着来了,更加让她觉得这岔子出的还不小。
俞墨卿垂下眼想了一下道,“皇上还请稍安勿躁,这马车大抵是不能用了,随我牵往后院,哪里有另一辆马车。”
“为何要掩人耳目?”李琼奇道,“我去自己的祖坟还有错?”
俞墨卿不便与他多说,只得道,“一会儿你就明白了。”
樱林虽大,格局却十分简略,重珏十分费力地将软绵绵的侍从抬到了马车上,三人一路牵着进去,虽走的是马道,也能见到内里灼灼盛放层层叠叠的樱花,如烟霞瀑布般倾泻而下,不仅芬芳,还颇为静心。
“百闻不如一见。”重珏叹道。
“俞姑娘,不知道你载这樱花可有什么妙法?”李琼眼中放光,搓搓手,凑了上来。
俞墨卿唇角突溢出了一丝笑意,尽量让眼中凶光毕露,口中却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普通的樱花种子,樱者阴也,粉樱者坟茔也,取百鬼聚集之地,以人血养根就好了。”
李琼只觉得后背一阵凉意袭来窜上了脑门,他本听说俞墨卿此人法力通天又行事有几分凶残,方才才半带讨好的喊一声大师,怎料此人哪是几分凶残,是十分凶残。
他“哇”地一声窜到重珏身后死死抱住,也不装腔作势,“大师....你...果然是个煞神。”
“我曾经听说前三朝紫琅一带有从东瀛引入的奇珍树,名唤四季樱。”重珏赶紧打着哈哈解围道。
“方才还一口一个大师,现在怎么开始叫煞神了?”俞墨卿一脸无所谓,四季樱的之事来樱林求解之人,几乎人人要问,这种子她又不甚愿意给,只得编出这套说辞,吓走了不少人,本以为小皇帝胆子不小,想不到也不过如此。
想毕抬左手推开了马厩,门后,君迟意已静修完毕,正喂给一匹枣红马一根胡萝卜,见另一只威风凛凛的黑马进来,“嘎吱嘎吱”作响的嘴巴顿了一顿,像是有些不服的“哼”了一声,那带着重府家纹的黑马也跟着“哼”了一声。
“君迟意。”俞墨卿朝两人介绍。
君迟意微微一弯腰,就听一声惊叹。
“噢!这就是那个引得长安公子哥头破血流的君姑娘!果然漂亮!”李琼好了伤疤忘了痛,从重珏身后跳了出来,眼中蹦出一点点小火苗。
“观迟意者......咳。”俞墨卿负着手,一声轻咳,李琼忙心有余悸般悻悻退到重珏身后。
重珏毕竟是大人,礼数倒是比李琼好了很多,轻轻作揖,君迟意回以一个微笑,两人郎才女貌,十分养眼,再回头,俞墨卿已跳到了马车上,晃着腿道,
“重大人,皇上,繁请委屈点上来,具体经过路上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