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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屿正每回来探望都照常会在门口行个军礼,引得全走廊的人侧目,到现在都已经习以为常。
他自个推开门,熟门熟路进屋。
这回见待客沙发上坐着的一位老人,正眯眼含笑地看着自己,也对人礼貌点头:“白司令好!”
“好啊!”老白点头微笑,对这小辈也颇为看好,“这是刚从外地回来,准备过年吧。”
周屿正点头:“是!”
他将房门打开,脚步没有踏进来,反而往外退了几步,不知跟谁招了招手,下一秒一个端庄秀丽的姑娘随后跟了进来,首先引起了这位白司令的注意,不由疑惑地多瞧了几眼,觉得面生。
蔓子跟周屿正一道上来,并不是有意走得慢,而是被楼下排练室的乐队声吸引,于是驻足观赏了一小会,才踏慢了步子,因此周屿正先前上来,知情人只以为他只身一人。
曹部长虽然卧在床上,脖子却早已经伸长,迫不及待想见门外的人。
等自家外孙终于出现在视线内,他全身精神焕发,又佯装怒道:“哼!现在才知道来,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吗?”
“我哪里敢忘记最让我崇拜的曹部长。”周屿正嬉笑完正色道,“老爷子,我今天带了一人来,让您过过眼。”
“谁呀?”曹部长说完往他身后望去。
只见一个长相温婉沉静的长发女孩现身一旁,开口问好:“姥爷您好!”
曹部长先前只一心惦记自家外孙,并且往常他都是一人前来,所以并不期待身后会否有其他人,这回不光没有提前被通知说要来,更是毫无防备地带了人,目的性不言而喻,一张老脸在短暂错愕过后才逐渐明朗。
“她……这是你……”曹部长着急想弄明白,顿时又说不清楚。
周屿正会意,上前掩住手掌附在老人耳边低语了一小会,只见老人表情从茫然到惊讶到了悟,最终想要确认下,朝女孩招了招手,道:“姑娘,过来我看看。”
蔓子应声上前,报上自个名字,由床前的老人细看端详。
曹部长说不上严肃,只瞧了一会就朝周屿正了然笑笑,似有所明白又似有些无奈,只道:“好好,长得漂亮又有礼貌,就知道你喜欢这类型的。”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周屿正笑说:“还是您最了解我。”
这边子孙和睦喜气,坐在角落的老白就有些失落了,他啧声走到曹部长床前,遗憾道:“老曹,看这情形,我是差了一步啊,看来我家丫头福分不够。”
曹部长心情好,开怀地笑着:“诶,别这么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年轻人有主见是好事,我们不过是牵个线,既然这事不成,就暂时罢了。以后我见着好的人选,自然先给你家丫头考虑好不好?”
老白叹了口气,也不再纠结,说:“好,这话你可要记住了。”
两老人一言为定,旁人心中也有几分明白,待房中只剩三人,周屿正率先问道:“老爷子,整天都操心我干啥。”
曹部长盯着他哼了一声,突然用力拍向周屿正的胸膛,像是下了狠劲,怒骂:“臭小子,这段时间做什么去了,好几次电话打不通,打给何毅也支支吾吾放不出一个屁,瞒着我搞事情是不是?”
蔓子听出意思来,原来老爷子并不知道周屿正的行踪。
周屿正掩饰道:“我都这个年纪了,还能做什么,自然是赚钱啊,好让您能够安享晚年。”
曹部长仍旧不给好脸色:“就知道拿赚钱糊弄我,你怎么不说去造飞机军舰,那样我会更加高兴。”
周屿正认真想了想,说:“好,那我下次考虑考虑。”
曹部长没有当真,睨了他一眼,语气甚差:“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是不是谢杵私底下给你派了什么任务,你要帮他搅混水?我从小教你什么了,要远离这种人,他以前犯下的罪孽让他自己去承担,干什么让你去插手,害了一个还不够,还要害你……”
“老爷子。”周屿正严肃地拉了拉他。
老爷子顿悟停下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眼蔓子,自觉地闭上嘴巴,头撇到一边不做声。
蔓子就在一旁,最后一句落在耳中,却被周屿正及时打断,她听出一点隐情,好奇是谁被害了。
莫非周屿正还有兄弟?看着他脸色不好,她知道他又藏了什么实情没有跟她讲清楚。
周屿正劝着曹部长:“妈说早就想来接你,怕你回去不开心又不敢提,其实谢叔也盼着你能够回去,这么多年,你们又没仇没怨,为什么就不能看开点,别总是跟人过不去。”
“哼,你妈要是有那份心,当初就不会不听我的话。我是不用跟他过不去,反正没的又不是我的,只是说起来就可怜那……”曹部长低低诉说又要伤感,看了眼蔓子忍住没有说下去,唯有深深叹气。
蔓子看向周屿正,他没有看过来,低头似是被往事勾起了回忆。
她猜想,或许当初发生过什么变故,让这家人有了隔阂,而老爷子最初就见不惯谢杵,因为这件事误会更深。
空气沉默了会,曹部长抬头看向蔓子,招呼她在一边坐下,换了心情和语气,和气地问:“姑娘,和我说说,你跟我们屿正是谁先追的谁?”
女孩子被问这个问题,脸当然会红,周屿正抢答:“是我追的。”
曹部长不悦道:“我问你了吗?就知道是你出的头,姑娘家容易脸红,你不说我光看也知道了。”
祖孙俩互动很是融洽,蔓子看着心底也暖。
曹部长继续问:“那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周屿正这回不插嘴,也同样等着她回答。
蔓子回忆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想了想还是略过去,说到另外一次。
“我当初在咖啡馆弹钢琴,他说很喜欢听,就这样慢慢认识了。”
她说得很平淡,曹部长却怔住了,用略带疑惑的表情向她确认:“你会弹钢琴?”
蔓子点头:“我是学钢琴专业的。”
曹部长再看向自己外孙,传递着欲言又止的眼神,带着些许不可思议。周屿正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他自个说道:“我一直都喜欢听钢琴的乐声,您又不是不知道。”
曹部长不说话了,脸色似乎有些凝住。
蔓子不知道他们又想起什么事了,却又如何猜不到,心底疑云更深。
周屿正明显不想再谈论这些事情,转移话题道:“老爷子,您在这住得够久了,身体也没有大碍,就不想回家吗?”
曹部长摆着一张冷脸:“从你上次来过到现在,除了老何每周过来一趟,还有谁记得我,回去干嘛,对着这边空气也比对着他们两个好。”
周屿正哄劝着:“我今天就是来接你的,家里边除了我妈和谢叔,还有我您也不要看吗?”
曹部长半信半疑地看他:“这回留下了,不走了?”
周屿正点头:“不走了,在这边要办点事情,待到过年。”
曹部长仍是不乐意,借口道:“我还要在这陪着老白,我们这个年纪了,也只能信老年人的话,他不走我就不走。”
周屿正作势要打电话:“那我现在就通知白司令的家人,让他们也赶紧将人接走。”
曹部长伸手摁住周屿正,“干什么呢,我好不容易有个说话的伴,你也要把他撵走是不是,什么脾气。”
周屿正笑着说:“您不是总说我像你年轻的时候吗?”
“像。”曹部长终是怒笑,却也带了几分自豪与喜爱,“一意孤行,又正义凛然。”
周屿正趁机拍马屁:“所以您是我最尊敬的人。”
曹部长终于忍不住乐处声来,指着周屿正对蔓子说道:“姑娘,就这小子的脾气,你受过没有?”
仔细想来,他对她还真没发过什么脾气,似乎总是胜券在握,情绪管理满分,总的来说没有什么可以挑剔,于是摇摇头:“他对我挺好的。”
周屿正赚回面子,捏捏她的双手,脸上也露出笑容。
两人在疗养院留了一下午,期间蔓子跟曹部长下了几盘围棋,双方不分高下,双吃了很久,黑白棋子摆满了一整盘,战况激烈,引得周屿正也想掺和进来。
曹部长嫌弃地赶他:“你就在一边看着好了,以前我总想让你下来着,你当时还不乐意,现在怎么又有兴趣了?”
周屿正捧了一鼻子灰,索性坐在一边给两人倒茶喝,他给曹部长喝的是龙井,给蔓子的则是一杯白开水。
执到百子开外,曹部长不由夸赞:“这琴棋书画,你已经学会前两样了,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又挺懂事,我猜你爸妈应该是老师。”
蔓子落子的手一顿,纠正道:“我妈是教音乐的,我有一个继父,是日本人。”
曹部长微微惊讶,怔了几秒过后了然点头。
临近傍晚,天色愈加阴沉,收音机里边通知全市一些局部山区已经开始下雪,让所有人尽量做好防雪工作,减少外出。
周屿正又劝了曹部长好几回,后者还是不肯妥协,只说留在这边什么都不缺,习惯这边的环境了。
蔓子见状也加入劝说工作,曹部长最终央不动二人,这才松了松口,说等他们下次再来的时候就回去。
两人见他退了一步,也就不再逼下去。
蔓子却觉得很是莫名,对于有些事情的缘由,她还未摸清门道,只能盲目跟随站在周屿正的立场,又听不出个所以然,仿佛从她来到这座城市开始,就掉进了一个不知什么意图的坑,迷糊了她的眼,只看得到大概听得到片面。
最后要走的时候,曹部长有些心不在焉,一直用不寻常的眼神盯着周屿正。
周屿正转身对蔓子说:“你先下去,我马上就下来。”
蔓子点头,想来是他们之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谈,便先行离开。
周屿正等人在走廊的身影渐行渐远,才关紧了门,回身面对曹部长。
“老爷子。”他喊了一声,双手垂落在旁。
曹部长脸色突然变得阴沉,像是动了怒,身子气得发抖,手指着门口的人,一时间骂不出话,想要作罢又替人不甘心。
半晌,才听见一声压低了的嘲讽。
“你还真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