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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暖还寒的三月,一弯月牙挂在柳梢上,落日城似乎沉睡在浓浓的阴影中,但是随着月光推移,转过一道雄伟的内城墙,高楼那边突现一片火树银花不夜天,一座座楼台亭阁,水榭朱灯,隔空管弦妙音不绝于耳,更有无数车来轿往,青衣小厮穿梭其中,巧笑迎送,细闻空气中酒香混着一股浓浓的的胭脂之气,这里就是大元最负盛名的烟花之地—十里河西。此时已至戌时,落日城本分人家大多已入梦乡,十里河西却是声色正浓,白日里昏睡的小厮们好似打了鸡血,火眼金睛搜索着衣着华丽的恩客,恨不得直接把人拉了过来,把身上的银子扒光了再说。
有眼尖的小厮远远地便瞧见从那夜色中驶来一架八乘豪华马车,顿时双眼冒光,但那马车来势汹涌,直奔十里河西居中位置的“杏林阁”而去,别家的小厮也只有干眼馋的份儿,谁叫“杏林阁”的牌儿又红又多,有男有女呢!杏林阁的小厮何等眼力,瞅见一条大鱼而来,不等马车停稳就迎了上去。那珠帘微动,半响儿却不见人出来,疑惑间,一只白皙的手从马车的帘子后面伸了出来。
“把这个交给仙字号的那位爷。”是个女子的声音。
小厮的脸瞬间难看到极点,做妓院,最忌讳的就是那不识趣的妇人前来寻人,不但惹得恩客不高兴,也实在影响生意,让鸨母知道必定要挨骂不说,搞不好还平白无辜地扣了银子。小厮眼珠一转,正欲推迟,那玉手中一物滴溜溜地转了起来,朱灯之下散发着柔和悦目的蓝光,好似一个活物,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小厮又是一惊,暗道自己真是瞎了狗眼,好歹也是杏林阁的青衣总管,差点坏了大事。当下媚笑着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刮子:“是,是,绿衣速速去请仙字阁的大爷。”
绿衣在杏林阁也有三五年了,还未见过总管这般失态,忙上前来接过玉手之物,这物件到了绿衣手上,却没了流动的蓝光,原来是一只翠中带红的极品蟠龙血玉佩,绿衣直奔内去。那小厮总管见这这八乘马车正好堵在杏林阁大门前面正中,此时人声鼎沸,正是热闹之时,不少马车只得小心绕行,却也不敢请这马车移位,只等着里面传信儿出来。不过,今日里绿衣好像格外的慢……
终于瞧见绿衣喘喘而来,竟也不搭理总管,直接走到马车帘儿前,也不行礼,只弯腰道:“公子已经在天香姑娘那儿睡下了,姑娘请回吧。”
此话一出,周围几人只听马车之内“咔嚓”一声,无端感觉到冷飕飕的。绿衣只垂着头,那马车稳稳立在眼前,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样子。
“若我是不走呢?”声音如珠玉落盘,却隐隐含着怒火。
绿衣心脏狂跳,稳了稳神道:“要是姑娘非要见公子,就请自个儿走上去。”
这是料定姑娘家不敢堂而皇之上妓院了。几位低着头的小厮不由暗笑。就算大元风气开朗,这烟花之地终究不是良家妇女任意出入之地,而且全大元国都知道杏林阁真正的楚翘乃是面首男风!
几人还在得意之中,却见玉手一掀,青丝飞扬,白衣胜雪,天上佳人飘然而落。明目弯弯,皓齿微露,竟还冲着几人微微一笑。
好特别的姑娘,怪不得敢来青楼。不容细想,只见这姑娘一个转身,朝马车里伸出手去,一只更洁白修长的手搭在这姑娘手上,姑娘一面扶着马车上的人,另一只手则撩起了车帘。
原来这才是正主儿:
真容未现,明珠垂额,熠熠生辉,青丝如墨,暗香袭来,赤红霞帔,光映明月。
臻首微抬,四座无声,皓齿朱唇,顾盼神飞,宛然如生,金丝为线,富贵无边。
二八年华,掩不住的贵气逼人,娇颜凤目,端的是丰姿飞扬,烈焰红衣,配的是风华绝代。自幼在风月场合摸爬滚打的小厮总管被眼前人的美貌和贵气逼得喉头发紧,舌头打结,竟不敢直视这位姑奶奶,结巴道:“小、小姐请随我来。”
“哼。”一声若有若无的冷哼更让小厮脊背发凉,看来这位姑奶奶不但来头不小,而且脾气也不小。
绿衣挑灯在前,小桥流水,月照梅枝,偶尔角落里传来旖旎暧昧之声,身后一主一仆步履沉稳,绿衣一面细声道仙字号距离较远,一面暗自按着公子的意思引着两人慢慢穿过杏林阁的热闹场合,自然少不了狂蜂浪蝶的打量和窥视,无奈这两人沉沉稳稳的,而且愈发唇角含笑,终于到了仙字阁,绿衣停了脚步,并不进去,只道一声“小姐要找的公子就在上面了。”行了个礼便如释负重似的连忙跑了。
袅娜之声从楼上传来,夹杂着男女调笑,软绵的女子低吟恍若春波,一声声地传到两人耳中。
“小姐,这……”双儿拧眉。
“怕什么,既然走到这一步,我就不能让那废物得意。”凤蝶舞眼神示意双儿上前叩门。
“公子,来了。”听着一阵阵敲门声,慕天香仍旧偎依在男子脚旁轻轻为他捶着腿。室内香炉烧得正旺,男子似乎非常惬意,一头长发随意披散,凤目微眯,眼角极长,慕天香的声音很是温婉,但男子似乎没有听到似的,任那楼下不停响起敲门声。
“二哥,你真的同意和漠北王的孙女成亲?”一道清冽的声音猛地从纱帘后传来,旋即一个挺拔的身姿出现在贵妃榻之前,只见此人剑眉星目,器宇轩昂,“漠北王可是要求入赘凤家!且不说那废物天生带煞,简直是欺人太甚!”
“殿下,听说镇北郡主命里克夫,是天生煞星,凡是和她定过亲的人非死即残,秦老丞相的独子就是因为和她定了亲才被克死的。”慕天香声音软软的,即使说出这样残酷的事实也并未引起听者的不适。
“是呀,殿下!听说那镇北郡主相貌丑陋,脾气暴躁,近年来更流出不少丑事,三年前还曾跟苏州的一位盐商公子私奔过呢!这样的腌?之流如何配得上我们英姿勃发、绝代无双的永平王殿下呢?”珠帘晃动,琵琶声戛然而止,一位桃腮杏目的白衣丽人缓步走出,一双水样黑眸静静地瞧着卧榻之人,有敬仰、爱慕、深情,更有一闪而过的不甘,恨命运为何给那样的女人一个如此显赫的身份。而且这门亲事还未明确,这镇北郡主人就在门外了,现在就管得这么宽,那以后更没有她们的机会了!
随手端起夜光杯一饮而尽,狭长的凤眸乍现光芒,三千青丝微扬,慕天香心头不由一颤,饶是杏林阁第一花魁,却也压抑不住情思如潮,这长平王,简直就是个男女通吃的妖孽。长平王诡异一笑:“既然送上门了,本王就没有理由不见。”
虽是夜晚,室内房顶却是八角方向俱镶嵌了数十颗夜明珠,照的整个仙字号光亮如昼。长平王话音刚落,却陡见房间一暗,头顶上的夜明珠化作点点粉尘飘落房四人脸颊,一脚楼梯处乍现一片幽蓝,正是一白衣少女双手捧着一物缓缓走了上来,那幽蓝之光便发自少女之手。
好纯净的水灵气!长乐王暗自惊呼。长平王唇角微扯,慕天香和白小莲则是又惊又怕。
“家姐要是知道有人在背后这么说她,就算不搅翻大元城,一把火烧了这杏林阁也是有可能的。”声音婉转如啼,语调轻快明了,除了长平王之外,均是一愣,这红衣女子竟然不是镇北君主凤安安。“小女子凤舞蝶,有事要与长平王相谈,请无关人等先行回避。”似乎看透了几人心事,红衣女子微微一笑,从侍女手中接过那幽蓝之色,随手一扬,那幽蓝之色直飘房顶,恰恰镶嵌在那最大颗夜明珠的位置,经过凤舞蝶之手,幽蓝大盛,照得整个房间比先前还要亮几分。那是武者十三阶才可能凝成的灵珠!眼前的女子不但灵根极净,就连修为,也绝对是天才级的!整个大元国,目前达到武者十阶的也不过数十人而已,就连长平王自己,也不过刚刚突破了十二阶,而眼前的女子,还比自己要小几岁。
长乐王眼中划过一丝疑惑,慕天香和白小莲本是极有眼色,幽蓝大胜之时,已然瞧见了凤舞蝶那倾城倾国的容貌,此时心底又妒又羡,却低着头顺从退下。
“凤舞蝶--凤安安的妹妹?”长平王面色不改。
“你是元祈月?”凤舞蝶双目灼灼,直视长平王。果然是人中龙凤,怪得不就算元帝已立了大皇子为太子,二皇子仍旧呼声甚高。
长平王嘴角一扯,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凤舞蝶面色如常,心里却如万只小鼓同时在敲打。“不知镇北郡主的妹妹找未来的姐夫有什么事?”
凤蝶舞压抑住内心的狂跳:“我来和长平王做一个交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