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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俐回到家后,反思了整件事情,她吸取教训,决定以后发资料全部上传邮箱,以期留下工作痕迹与证据。她又回忆了一下在公司总部的情形,吴庆东今天说的几句话带给她一种很负面的情绪,她感到心里很不舒服。这一天她很早就上床休息,由于奔波劳累,她一觉睡到自然醒,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时分。
她来到古玩城看店,因为今天下午徐小允与常力新约了见面,不知为何,她心中对这次相亲存有一份期待。她坐在店里左思右想,想象着各种结果。半下午的时候,徐小允回来了,脸上看不出喜怒,进到店里,只见她发了一会儿呆,就和往常一样看书复习了,宁俐不好意思开口问,两人都沉默着,过了一会儿,何瑞珍来了。
一进店里她就问道:“小允,感觉怎么样?”
“瑞珍姐你来了,还行吧,不好也不坏,没有太多感觉,就是觉得这人还不错吧。”
“常力新对你印象很好。你看……你想进一步了解吗?”
徐小允没有正面回答,“有个问题……他说自己是独子,希望婚后能与父母一起住。”
“这个对小家庭来说,太不方便了。”何瑞珍皱眉。
“可是我好像没有什么立场反对,房子是人家的,我现在的情况,即使想和他一起还贷都不行。”
宁俐与何瑞珍互相看看,陷入沉默。
“而且,我其实很想在a市站住脚后,把我妈接来一起住,她在我哥那儿过得并不顺心。所以,将心比心,我觉得常力新的想法我完全能够理解。”
“子女想要孝顺父母,无可厚非。”宁俐说道。
“能不能问问他,不住一起,住一个小区行不行?同一屋檐下,毕竟不好相处,老话儿说得好,远香近臭。”何瑞珍说道。
“瑞珍姐,我还没考虑那么长远,目前就是觉得,和他没有非在一起不可的感觉。”
“就是不怎么来电呗,傻姑娘,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嘛。”何瑞珍笑了。
“说得也是,其实,真要和他成了,就能在a市稳定下来,这一点,还真挺诱惑的。”徐小允也笑了笑,神情有些怅然。
“但是我才二十几岁,就这样走进一个陌生环境,以后的生活就一直这样了,人生还有那么多年月,有点不甘心……”
何瑞珍听明白了,“那就再看看,等姐再碰到好的再给你介绍。”
“好啊。瑞珍姐,其实……女人真的非要结婚吗,我现在真的对结婚没有什么太大兴趣。”
“傻丫头,女人结婚生子就是主流生活,虽然世俗,但是心安理得,得到的幸福感强,认同感也多。”何瑞珍说着,看了宁俐一眼,“独身嘛,承受的压力太大,除非拥有强大的内心,又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宁俐笑笑,没太在意,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道:“瑞珍,人类发展那么久了,还要把自己圈进一个框框里?”
“我不跟你争,现代人为什么恐婚?因为怕担责,怕吃亏,怕……”
“宁姐,瑞珍姐,你俩别争了……”
三人正讨论得热烈,突然听到一阵男人的咳嗽声,扭头一看,原来是吴庆东站在店门口。
宁俐视线刚与他对上,吴庆东就马上展露灿烂笑容,“宁老板好。”
宁俐心底激灵灵滚过一个冷战。不明白昨天还冷冰冰的他怎么今天象变了一个人。
吴庆东又笑容可掬地与何瑞珍、徐小允打了声招呼,两人立即行动,准备给他俩腾地方,何瑞珍对宁俐眨眨眼,“那什么,宁俐,我先走了,约了我老公逛街,小允你也和我一起去吧。”
“瑞珍姐,你和你老公一道,我去不太好吧,我要去卫生间……”徐小允有点实诚。
“小允你别走,你都多少天没看书了?就待这儿!”宁俐已含蓄地对吴庆东下了逐客令。
另外三人听出来,吴庆东只当没听见,走到柜台一侧装作看里面的东西。
何瑞珍对徐小允笑笑,径自离开了。
宁俐与徐小允干巴巴坐在椅子上。
吴庆东这时转过身来,“我来,是想告诉宁老板一个好消息,虽然那位工人被撤职扣了工资,但是工会给他发了困难补助,比扣的钱还多出一倍,对了,研发部那个助理也处理了,没扣工资,延长了三个月实习期。”他微笑着,慢条斯理、毫无芥蒂,表功似地说道。
宁俐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徐小允如坐针毡,看看宁俐,又不好起身离去。
吴庆东继续道:“昨天宁老板最后那句话,发人深省,作为企业管理者,我昨晚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和心灵上的拷问。”
宁俐看着他,心道,这人也会反思?还拷问?
“体制内的个人思想工作我一直都想借鉴,我一直有个打算,聘用一些退休的专业人员到我们的基层去,到车间去,近距离与工人们交流、沟通。一线工人的工作又脏又累,压力还大,他们的情绪需要疏解,光有工会的补助还远远不够,他们不仅需要生活上的关怀,更需要人文关怀。有些私企把这种岗位叫政委,我们就叫指导员,宁老板,你看好不好?”
“不好,听着好像在军队里,给人很紧张的感觉。”宁俐说完,马上发觉自已真不应该接他话茬儿。
吴庆东却一副很高兴的样子,“那么宁老板有什么好的建议?”
宁俐仔细看着他,看不出他有开玩笑的意思,就当真想了想,还真想不出什么好的称谓,“要不就叫辅导员?不过听着好像大学里的辅导员。”
“这个好!显得有文化,上档次!”吴庆东一拍大腿。
宁俐和徐小允吓了一跳。
“你那天提出的问题其实很尖锐,这个问题迫切需要解决,我们管理层不仅需要焦厂长这样唱黑脸的角色,也需要唱白脸的角色,一搭一档管理才会卓有成效。”
“黑脸白脸?这种比喻很不恰当,一听就没有诚意。你当工人们都傻吗?干最累的活,拿最低的工资,他们不知道企业在压榨他们?”
“哦,宁老板也算庆扬的一员,那么依你之见呢?”
“先别说黑脸白脸,吴老板,我有点不明白,你为何与昨天在庆扬判若两人?你是会……变脸吗?”宁俐故意问道。
“在庆扬我比较有底气,这里是你主场,宁老板气场强大,我只能认怂了。”吴庆东笑眯眯地回答。
宁俐又是一阵恶寒,徐小允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人心肉长,企业要有人情味。这一点,宁老板提醒得极是。私企也需要企业文化建设,但是,宁老板,做这些……需要钱啊。”吴庆东神情显得有些沉痛。
宁俐一愣。
“你别看我表面光鲜,其实我很穷,为了转型,研发这块儿我已投入大量资金,再不融资,我怕我资金链就要断了。”
宁俐讶然,吴庆东今天的策略,难道是……哭穷?
“宁老板既然对庆扬这么关心,对庆扬的职工这么关心,难道就不想为庆扬做点实事,例如,和我……”
“这绝无可能!”见吴庆东终于拐上正题,宁俐急忙打断他。
徐小允终于坐不住了,“宁姐,我……我去趟卫生间。”
她刚起身,还没走出两步,吴庆东已一个健步,迅速占领她的座位,宁俐万般惊奇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
“宁老板,你看啊,对事业的追求,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我秉承的是,不抛弃不放弃,这也是我的人生准则,我觉得咱俩还是很有希望的,而且,就算不是为了融资的事,现在,我觉得我们之间,至少算是朋友吧?”
宁俐不动声色,想看看接下来他还打算怎么掰,就当看戏了。
“工作这么累,我也需要放松,需要朋友间的诚挚交流,认识你,我觉得人生充满奇遇,充满乐趣……”
吴庆东接连说着,直到说得口干舌燥,可是宁俐还是没有反应,只是静静看着他,眼里满含戏谑。
徐小允去完卫生间回来了,宁俐淡淡道:“吴老板,起来,这椅子不是你坐的。”
吴庆东愣了一下,有些尴尬,但他还是很有风度地站起身,把椅子让给徐小允,他低头思索了一下,好像想到什么,大踏步走出店去。
宁俐以为他终于走了,舒了一口气。
徐小允想了想,“宁姐,你这么对他,有点不太好吧。我觉得吴老板这人其实挺好的,挺有意思,也挺幽默。”
“小允,你不明白。”
“宁俐,其实是你不明白,我也觉得吴董这人挺不错的,你不爱说话,他比较爱说,你冷冰冰的,他热乎乎的,你俩这是,互补。”何瑞珍突然闪身进来,原来她根本没走,刚才店里吴庆东与宁俐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宁老板,我也觉得咱俩挺互补的。”吴庆东这时竟然回来了,三个女人都吓了一跳,只见他拎着一把折叠椅,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搞来的。
吴庆东把椅子展开放到宁俐这一边,“看见没,钓鱼椅,一直在我车里放着,其实没钓过几次鱼,但是今天排上了大用场!”他显得很得意,“宁老板,我自力更生没问题吧?”
三个女人睁大眼看着他,吴庆东已大模大样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份报纸,认真看起来,一副要打持久战的架势。
宁俐的强迫症有点犯了,这把钓鱼椅与她整个店的风格真是太不协调了,而且这么一个大男人挤在店面里,宁俐又有一点呼吸不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