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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敦煌血玉”不翼而飞。
没有停电,没有火警,没有砸碎玻璃,没有声东击西,甚至没有一个人从展柜前面经过——事实上展柜被这两人挡得严严实实,案发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别人连发现都没有发现。
一切就在风平浪静中发生并完成了,速度快得惊人。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才各自反应过来。唐豆豆第一时间扣住911的手腕,这才掏出手机打电话叫陶吉吉赶紧带人过来。
“你干什么?”911看着她的手奇怪道。
唐豆豆瞪他一眼没理,等到陶吉吉他们赶来才说:“嫌疑人在此。”
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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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言中的文物盗窃案终于在下午四点二十八分发生了,警务人员们悬了一天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下了。
所以说世界上最可恨的不是灾难,而是吊人胃口。这杀千刀的贼。
作为案发当时唯二在场的目击人员,911和唐豆豆被陶吉吉的上司带到了博物馆警务室,说是问些问题协助调查。
首先被问到姓名,唐豆豆竖起耳朵听着,听到911简单地说:“秦零,秦朝的秦,一二三四五六七的零。”在看到警察叔叔在档案纸上画了个圈后,又纠正道,“大写的零。”
唐豆豆有点想笑,忍住了。
然后他们各自陈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听秦零的意思,那血玉消失前真的是没任何迹象,让他一眨眼就给眨没了。
固然疑点重重,警察也只能先照着记录。
再然后警察给他们看了看监控录像。
监控记录在血玉丢失的几秒钟里发生了干扰,无论是据监控人员回忆,还是现在调出来重新查看,都是满屏的雪花。等画面恢复以后,血玉就已经不见了。
这样一来,就没有人能证明他们俩的清白了。假如各执一词,唐豆豆说不定会洗脱不清。
但这个现象也让唐豆豆想起了刚才秦零眼里一闪即逝的奇异光芒,更加坚定了她心里的猜想。
警察再次向他俩询问细节。
唐豆豆没有证据,也不好直接指认秦零有罪,但言语间已经好几次着重强调这货是当时唯一有作案机会的人。陶吉吉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一脸“所言甚是”的表情,时不时还义愤填膺地瞪一眼秦零。
那秦零却也听得津津有味,光是抱着手靠在椅背上打量唐豆豆,一句也没有辩解。就好像她说的不是他。
直到对面警察开始问他,他才说了句:“她说的都是事实。”
嗯?这么顺毛?其中有诈?
唐豆豆狐疑地回头看他。
他从容回看她一眼,却又补充道:“虽然当时我是面对展柜,而她是背对展柜的,但我的双手在她的身上,她的双手却是空的。关于这一点,这位小姐本人也可以作证的,对吧?”
唐豆豆:“……”
陶吉吉:“你对她做了什么?!”
秦零自顾自继续:“人类作案最重要的工具,应该就是双手吧?”
“少血口喷人!我还说人类作案最重要的工具是双眼呢!对了警察叔叔,请你们检查他的眼睛,他眼睛里有东西!”
“有东西?”秦零揉了揉眼睛,“什么东西?眼屎吗?抱歉啊失礼了。”
“真的有东西,警察叔叔,美国大片你们看过吧?说不定已经有人发明出了可以充当作案工具的高科技隐形眼镜,展厅的摄像头一定也是被那工具干扰的……”
警察叔叔听完笑了,摇头说:“小姑娘科幻片看多了。”
但这事儿到底还是得证实一下,正好隔壁就是医务室,叫来医务人员扒开秦零眼皮看了看,没有任何非人体组织构造。
敢情没戴美瞳啊?天然深眸?唐豆豆心有不甘,又瞪了他好几眼。
秦零也回敬般冲她眨了眨单边眼睛。
与此同时陶吉吉在一边展开了一番慷慨陈词,说唐豆豆是他请来的顾问,各种品学兼优热心公益热爱祖国热爱dang,总之为她力证清白。
陶吉吉师父写完笔录后让陶吉吉“闭嘴”,整了整手里的文件说:“你们两位有过节吗?”
唐豆豆:“啊?”
“有直接证据指认对方是盗窃犯吗?”
“……没有。”
“从监控记录消失前后的影像来看,你们两位作案的嫌疑并不大,目击群众也能证实你俩全程都没有对展柜做过手脚,关于这一点能否得到两位的互证?”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点头:“能。”
“那你们干嘛互相咬得这么起劲?我们请你们来主要是想协助调查。”
唐豆豆:“这个……”
秦零耸耸肩:“她先咬我的。”
“最后问一遍,如果你们之中谁有怀疑对方的充分证据,请务必说出来。这是每一位公民的义务。”
唐豆豆心里盘算了一下,暗搓搓摇头。还真没有铁证。
“不过既然如此,还是麻烦二位配合我们搜查一下随身物品,如果没有赃物或可疑物品,就可以初步排除嫌疑了。”
“啊?!”唐豆豆这回是真的懵了,什么叫引火烧身,什么叫作法自毙。她身上带着自己的那枚玉简,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搜出来,恐怕就说不清了。
那秦零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也恼了一下:“这里可以随便搜身的吗?”
“这里”?“这里”指哪里?中国吗?他怎么会这么问,难道不是中国人吗?
“不好意思,警方已经封锁了博物馆各个出口,切断赃物向外转移,逐一排查嫌疑人,今天馆里的所有人都要接受调查,请二位也配合工作。”
“我倒没什么问题,可是……”秦零朝唐豆豆的方向看了一眼,“女士不方便吧?”
“哦,小赵,去馆里找个女性工作人员过来。”
唐豆豆额头上已经紧张出了一层薄汗,手下意识攥紧口袋,有些茫然地望着秦零。
为什么指望他?唐豆豆自己也说不清。可能是因为他刚才那句疑似解围的话吧。
但是这次秦零却没理会她。
女馆长亲自来帮忙搜身了,正不知道怎么办好,突然办公室里灯一黑,随即外面不知道哪里就响起了火警警报声,随之而来的是骚乱四起。
身边突如其来的寂静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有人说:“不好,罪犯要逃脱了!”
对讲机里也传来声音喊着说:“刘队!群众都挤在消防门口说要出去!”
“师父,有人想浑水摸鱼,怎么办?”陶吉吉紧张地问。
他师父想了一想,拿起对讲机吩咐:“先把群众疏散到院子里,以免有人趁乱对别的目标下手,看好院门,别放任何人出去。”
女馆长道:“这个刘队长倒不必过分担心,我们馆里的展柜在突然断电的情况下会自动升起金属机械保护罩,比展览时候的三层玻璃还要坚固。”
“问题是现在展柜毫发无损,东西却丢了,说明罪犯用的不是硬碰硬的手段,铜墙铁壁又有什么用?”
女馆长哑口无言。
“走,除了之前安排看守各个重点展柜的,都跟我出去。”说完又看着唐豆豆和秦零考虑了一下,“吉吉,你先陪一下两位。”
漆黑一片的办公室里,三个人待了约莫有五分钟,陶吉吉安慰了唐豆豆两句,就一直在紧张地听着对讲里的对话。唐豆豆趁着黑暗把玉简摸出来,想说要不先藏到哪里去,搜完身再回来拿,想来想去又不保险,就又揣回内衣兜里,掂量待会儿怎么解释。结果对讲里很快传来命令,说人手不够,召陶吉吉支援。
关于他俩,陶吉吉丢下一句“没事了”,就没了下文。
“看来东西已经暗度陈仓了。”秦零调侃一句,就起身出去。
唐豆豆定了两秒,也快步出去。她不是一个告密者,或者说习惯检举揭发的人,刚才跟小鸡儿师父说的话,虽然有着重强调,但没有添油加醋,都是她亲眼所见的事实。之所以这样积极,是因为这个秦零真的很可疑。虽然不是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但是沙子正好迷了眼,总不能不揉吧?为什么别人就看不出来呢?真的很可疑啊,包括最后那句“暗度陈仓”。
但“可疑”不能成为冤枉一个人的理由。破案的事情毕竟跟她无关,她也不习惯胡搅蛮缠。爱谁谁吧,反正也没杀人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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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到此,真是松一口气。
跟在人群的尾巴上,好半天才挤出漆黑空洞的博物馆,本以为和那秦零已经走散了,结果刚挑了一个阳光不那么刺眼的地方站好,旁边就压过来一道长长的影子。
余光一瞥就知道是他,真是阴魂不散。唐豆豆也懒得理他,自顾自观察着事态发展。
周围群众议论纷纷,显然大多数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秉持着少一事不如多一事的原则,看热闹的心态特别端正,所以就算被限制出入自由也还都表现得挺配合。
几分钟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对面街角科技馆的外墙大屏幕吸引了过去,因为那上面原本一片漆黑,突然间就蹦出了一张造型夸张的古怪的笑脸面具,一看之下很像三星堆的古蜀突眼青铜人面具,拥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神秘气息和令人心生敬畏的可怕魅力。
唐豆豆总觉得这张脸在哪见过……一想之下,好像就是两个月前在报纸上看到的四川某博物馆丢失的那件重要文物。
敢情还是流窜作案?
那怪脸确保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它吸引过去了以后,竟然开口讲话了:“弹无虚发,先走一步。”
它在消失前竟然还挥了挥手,手里就握着今天丢失的那枚“敦煌血玉”。唐豆豆这才看清,这只面具是被人戴在脸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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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窃犯最终还是逃脱了,在场的群众也就都解除嫌疑了。
人走得差不多了,唐豆豆却还站在原地,有点恍惚。
秦零有意无意陪她站了一会儿,人渐渐散得差不多后,两个人就显得有点突兀。秦零于是侧头看她,也不说话。
还是唐豆豆先开口说:“我们还需要等警察回来问话吗?”
秦零笑了:“我们有这义务吗?”
是啊,又没人说让他们等着。再说了,自己身上的玉简实在是太可疑了……想到这里,不由得就奇怪他之前是不是有意替她解围?难道他知道点什么?看他仿佛也很是关注那个被命名为“敦煌血玉”的展品,是不是偶然呢?要不要问他点什么?
想来想去还是算了,一个陌生人知道自己身上有玉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再说他刚才的“解围”显然只是个“装绅士”行为,最后阻止搜身的火警和断电又不是他搞出来的……应该不是吧?
……真的是想太多了。唐豆豆摇着头走开。
看他那么精明,万一没从他身上问出什么,反倒把自己给卖了,那就没必要了。
结果走到停车场她却懵逼了,陶吉吉的车已经跟着他的人一起出警去了……这地方离家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不知道几公里……一掏兜,两块半。
得嘞,挤公交去。
刚走了没几步,熟悉的引擎声又在身后响起来了。烧钱的声音还真他妈好听呀。
还没感慨完,烧钱的声音就到了耳朵跟前,然后一个毫无预兆的刹车……唐豆豆今天刚换的小白鞋,又溅了一脚泥。
“你朋友弃你而去了。”车窗滑下来,露出秦零虚伪的笑脸,“捎你一程?”
唐豆豆双手撑到车窗上,一字一顿对他说:“以后路上碰见姑奶奶,麻——烦——请——绕——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