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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华氏封后
四月的选秀开始了。所有的秀女都入了储秀宫中先过了最前一道有经验嬷嬷的挑选等到了五日后再过第二道甄眩最后才是由皇上指定的宫妃代为挑眩最后才是皇上亲自赐封位份。
宫中因秀女入宫而渐渐活泛了起来。宫人平时无事,就聚在一起议论哪家的名门千金能入圣眼,又有哪家闺秀最美貌,最有才情。长明宫与重华宫两宫的亦是众宫人议论的源头,他们都好奇,这两宫的皇妃究竟要怎么为皇上选出最好的妃子。
长明宫中,寂静无声。卫云兮坐在亭中看着内务府送来的册子,随意翻了翻,那册上的小像一张张栩栩如生,千娇百媚。宫中的选秀女总是有这么大的魔力,当众人以为京城中的闺秀就那么几个了,可到头来还是能变戏法一般变出各种各样家世不错,相貌不错的美人。
她看了几眼,唇边溢出淡淡的嘲弄:她不过也是慕容修的妾侍,却还得为他选了其他的妾侍。
秦七见她眉间有了淡淡的倦意,连忙扶了她向花园中慢慢散去,他殷勤笑道:“娘娘不必担心秀女们,论美貌,她们怎么能如娘娘的倾城绝色呢。”
卫云兮闻言一笑,看了秦七精明的面容,轻笑:“秦公公倒真的会说话。本宫不是担心这个。”
秦七见她终于展颜,不由笑了,说话也大胆了些:“那娘娘担心什么呢?就算这批秀女进宫后想要有所作为。重华宫那一位也不会轻易让她们上位的。所以娘娘可以静观其变。”
卫云兮抿嘴一笑,的确如此,苏仪的霸道她是见识过的。可是还担心什么呢?只是似乎她有一种预感,这次选秀不会那么风平浪静。
选秀的最后一关的日子终于到了。早早的卫云兮便与苏仪到了宣华殿中。李芊芊亦是位列四妃,也盛装打扮出现在众人面前。宣华殿中秀女济济一堂,礼官唱和一声,她们整齐跪下,恭请三妃金安。有秀女偷眼看去,只见主位上端坐着三位盛装宫妃,南楚都在盛传,当今皇上封的贵妃卫云兮是南楚第一美人。同是女人,对这样的传言多少悠有些好奇,也有多少的不服气。可是只看了一眼,不由惭愧低了头。
只见坐在正中间的绝美宫妃一身十二幅华美宫裙,逶迤铺展在身后,身影窈窕曼妙,气质清华高贵,一张白皙的面容倾城绝美。她额上覆着一条白玉碧玉莲额饰,眉间一点精致朱砂,清冽中带着无尽的妖娆魅惑。顾盼间一双美眸清冷淡然,但仿佛能看尽人的心底。
在她身边,亦是坐着一位美艳无比的宫妃,她身上宫裙华美,美则美矣,却没有了当中的卫云兮美得摄人心魄。
卫云兮看着底下秀女都齐了,对苏仪微微示意。苏仪含笑站起来,道:“这次选秀女,人才济济,贵妃娘娘与本宫酌情定了以下的秀女入宫……”
她说着把名册递给一旁的内侍。内侍便念了起来。念中名字的秀女脸上不由露出欣喜笑容,不中的忧心重重,有的甚至低声哭泣起来。卫云兮端坐上首,看着底下秀女们的悲喜,不由心中感叹。自己不愿意有的,偏偏有很多人想要。名册念完,殿中只留下了选中的秀女。
人人都等着御驾亲临,殿中人人屏息凝神。殿上首的三妃亦是静静等待。卫云兮轻抿清茶,淡淡扫了一眼,只见她们一个个面色紧张,只有第三行当中一位秀女面上平静,甚至不知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她觉得那秀女面色隐隐藏着一丝志在必得。
她心中只觉得奇怪,微微动了动一旁的苏仪。苏仪不由看向卫云兮。
卫云兮一挑眉,以眼示意那秀女,低声问道:“那秀女是谁?”
苏仪皱了皱画了精致的眉,想了想:“她?她好像是镇西将军华将军的二女儿,叫做华什么……”她还未说完,看了一眼卫云兮,问道:“她有什么不妥吗?”
卫云兮皱眉:“不知道。总觉得有些不对头。”
那姓华的秀女脸上的得色太过明显了,让本来对选秀都不算上心的她都起了疑虑。
苏仪看了两眼,红唇一撇,漫不经心地道:“那秀女才情一般,相貌一般,家世还算好,族中都是几代从军。算得上是名门吧。”
卫云兮听着苏仪的评价,不由低头一笑。这姓华的秀女相貌算是中上人之姿了,只不过是苏仪自视甚高,自然别的女子在她眼中自然都是一般了。
她正在思附间,那秀女仿佛知道有人在议论她,不由抬头盯着卫云兮与苏仪。卫云兮一抬眼,对上她带着狐疑之色的眼睛,不由心中一凛:好犀利的眼神!
那秀女警觉地看了卫云兮一眼后,连忙低了头。
正在这时,殿外传来长长的唱和:“皇上驾到——”
众秀女纷纷退后,跪下恭迎圣驾。只见殿外明黄的袍角一闪,慕容修已大步走了进来。
卫云兮与苏仪连忙起身,离了座,迎上前去。
众秀女只见慕容修俊颜冷色,身姿挺拔,举止间英气毕露,犀利如刀锋,纷纷红了脸低了头齐呼万岁。
卫云兮与苏仪上前,翩然跪下道:“恭迎皇上。”
慕容修看卫云兮,微微别开了眼,淡淡道:“都起来吧。来人,传圣旨。”
他说着坐上了主位。卫云兮只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却不知哪里奇怪。但是此时已来不多想,不得不随了慕容修坐在了上首。
御前内侍张公公捧了圣旨开始念起,照例是从最末等的开始念起,封了采女八名,贵人六名,又封了顺华、充容,小嫔等其余嫔妃各四名。这并不出卫云兮与苏仪的意外,人选也都在意料之中。
卫云兮甚至听见苏仪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正在这时,都当众人以为圣旨念完的时候,御前内侍张公公又从身后内侍手中接过一道圣旨,念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西将军之女华氏,温和恭谦,贤良淑德,常在闺中便有贤名,当日朕常与故人曰,娶妻当如此女……特封华氏为皇后,与帝同尊,告慰先祖,钦此1
圣旨一字一句念下来,卫云兮不由猛的侧头看向端坐龙座上的慕容修。只见他神色巍然不动,只看着那底下的姓华的秀女。一旁的苏仪不敢置信地看向卫云兮。两人对视,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在这一批的秀女中,慕容修竟然破例封了一位籍籍无名的秀女为皇后!
慕容修等圣旨念完,步下九级御阶,从一旁的礼官手中的漆盘上拿来准备好的翡翠玉如意,亲手放在了那华氏手中。那华氏含羞低了头,跪下清脆地谢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官喝道:“众人参见新后*—”
所有的人这才猛地惊醒过来,卫云兮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慕容修,缓缓跪了下去。
原来他终是向了军中妥协,封了镇西将军的女儿为皇后以向苏相国抗衡。
御座旁边的苏仪僵硬立着,迟迟不跪。她美貌的脸上神色掠过强烈的不甘,长袖中手掌紧紧捏着,在竭力隐忍着什么。卫云兮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以眼示意苏仪身边跪着的御前内侍张公公。张公公素与她交好,见状轻轻拽了拽苏仪一把。苏仪回过神来,一回头看着卫云兮清冷淡泊美眸,这才定定跪了下去。
接下来不过是礼官宣了慕容修的旨意,何时举行封后大典,何时与皇后祭拜太庙等等。她眼角的余光看到苏仪亦是如此,两人各怀心思,心神早就飞到了别处。
冗长的选秀终于结束了。慕容修的御驾回了甘露殿中。卫云兮跪在地上恭送,直到听不到龙撵上金铃的叮当声这才缓缓起身。新后华氏随后被宫人送到了凤仪殿,静待吉日封后。秀女们向主座上的三妃行礼之后也纷纷退下。
原本济济一堂的宣华殿顿时空无一人。有懒洋洋的春风吹过殿中,拂起了帷帐,有种繁华过后的凄凉令人心生萧索。李芊芊神情复杂地看着座中沉默的卫云兮与苏仪,叹了一口气,也退了下去。
“你也料不到吧?”空荡荡的殿中,苏仪略微尖利的声音响起。
卫云兮看着空荡荡的宣华殿,摇了摇头,诚实地回答:“料不到。”
苏仪忽地哈哈笑了起来,她一边笑一边道:“可笑,可笑啊!你和我争得你死我活,没想到偏偏被人抢了先!哈哈……”
她面上皆是不甘与怨恨,卫云兮静静看着她的笑,等她笑完笑够了这才道:“虽然本宫料不到,但是这个结果也许对你我才是最好的。”
苏仪猛的回头,杏眼中掠过恨色。她猛的靠近卫云兮,冷声道:“什么是最好的?难道这后位就要白白给了那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她有什么?她才情比你我好吗?她比你我美貌吗?卫云兮,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假惺惺什么都不要的姿态1
卫云兮听着她的怒骂,心中却是一点也不气恼。她长吁一口气:“怎么不是最好的结果呢?皇后不是你,也不是我。我父亲是无权无势的清闲臣子,而你的父亲是朝中第一重臣。皇上谁都不选,谁都不要,他选的人才是他现在最想要的人。”
她心中忽地觉得失笑。新年那一夜,也许在那一刻他也有过犹豫的,犹豫着要选谁为皇后,可是他终究是忠于自己的心,忠于他的社稷江山。
卫云兮边想边清冷地笑了起来。
苏仪这时候倒是冷静下来,她看着卫云兮的笑,哼了一声:“本宫绝不会认输的。卫云兮,你若是有三分骨气,你我联手,这华氏一定不会在宫中太久的1
卫云兮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越发笑得欢畅。她看着苏仪,问道:“若是华氏被你我联手废了,这皇后之位又是谁来坐?你?还是我?”
苏仪哼了一声,抬头看着殿外灿烂的日光,美艳的面上皆是傲然:“当然是有能者居之!卫云兮,这皇后之位,不是你便是我。胜者为王败者寇。”
卫云兮停了笑,看着苏仪美艳的面容,慢慢道:“苏仪,我发现你还是有些可爱之处的。”苏仪虽然卑鄙无耻,但是倒是有几分恶人的率真。方才那一番剖心的话,换成别人是不会说出来的。苏仪终究是从小被养成了娇蛮的大家闺秀。又或许在她苏仪心中,此时此刻她和她理应同仇敌忾。
苏仪悻悻哼了哼:“这南楚中,若让我苏仪能服气的,也许只有你卫云兮一人。别的人,我可是一个都不服!死也不服1
卫云兮眼中慢慢带了萧索:“回去吧。过几日要迎新后呢。”
苏仪悻悻哼了哼:“新后?慕容修还真的狠!我父亲倒是看错了他1
卫云兮一怔,不由哈哈一笑,她笑得都流出了泪。苏仪看着她的笑,恼火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没错!慕容修真的够狠!我们都看错了他1卫云兮忽地觉得心怀打开,一边走一边笑出了宣华殿。
殿外,天光耀眼,她笑着眯了眼。是啊,统统都看错了,慕容修真的不简单。她嫁了个厉害的好夫君埃
就在慕容修下令封华氏为后没过几天,传出顺充华有孕。顿时整个彤云宫中也热闹了几分。因得新后还未册封,卫云兮还代掌着后宫事务,所以她便派了三位有经验的嬷嬷前去彤云宫中伺候,又调来了五名宫女内侍同去添了人手。
封后的典礼要准备许久,约莫大概要一个月左右,连带着那些新选入宫的秀女们也要等封后之后才能真正拿了宫牒金册。所以整个后宫中一如既往的安静。只是这安静的表面下各宫中隐隐有了不一般的波动。
那与甘露殿同样规制的凤仪宫成了宫中众人议论的最新方向。他们津津乐道地议论自己捕风捉影得来的消息,譬如今日新后用了什么,吃了什么,新后做了什么事等等,不一而足。四月温暖的天气,仿佛是所有流言滋生的温床,宫中的谣言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但是更多的人只幸灾乐祸地看着那安静的长明宫,等着那一位做出什么事来。只可惜随着谣言的日盛,长明宫依然无风无澜,安静得一如既往。
卫云兮在宫中掷了手中的棋子,托腮看着眼前百花齐放的花园,不由幽幽叹了一口气。自从慕容修封了华氏为新后之后,他仿佛躲了她一般,已经好几日不曾来了。而宫中的妃嫔正观望形势,也不那么殷勤了。长明宫中是冷清了,倒和她的意,只是这日似乎变得更加漫长而无边际了。
秦七见她百无聊奈,殷勤上前:“娘娘,要不去上林苑骑骑马,散散心。御苑的马场又送进了几匹毛色很好的母马,性子也温顺。”
卫云兮看了他一眼,笑道:“秦公公不知道本宫不喜欢骑马吗?”
秦七笑道:“娘娘不喜欢的东西不代表皇上不喜欢,也许娘娘去了会有所收获。”
他暗地指出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卫云兮顿时了然。慕容修喜欢骑马,时常流连在上林苑的马场中,秦七的意思是让她去试试运气,慕容修终归是皇上,向来只有妃嫔讨好皇上,哪有妃嫔只坐在宫中等待那久久未临的盛宠呢。
卫云兮自嘲一笑,素白如莲的手指轻扣棋子,半晌才道:“好吧。准备一下,去马场吧。”
秦七大喜,连忙自是下去吩咐宫人准备。他为卫云兮挑了一件重紫色的骑装,骑装做的十分精致,用掺了金丝银线绣成的点点紫兰,在英气中,女子的优雅展(展)露无遗。
卫云兮穿上后,把一头乌发盘成了高髻只簪了几支珍珠朱钗。卸去一身华贵宫装,铜镜中的她显得利落而身姿修长。一旁的秦七看得高兴。这又是他始料未及的另一种风情。他眼中不由掠过得色,在宫中,哪宫的娘娘都不如自家的娘娘的绝美。
“走吧。”卫云兮打扮妥当,慵懒一笑吩咐道。
秦七连忙领了她出去。
到了上林苑的马场中,卫云兮看着在围栏中撒欢奔跑的马儿,不由皱了皱秀眉。她不知不觉地后退一步。对于骑马,她有种自小的阴影。许是那一段血色往事给她留下不可磨灭伤痛吧,她虽不记得大部分,但是她还记得那颠簸在马上的惊恐与不安。
“娘娘?”秦七见她出神,不由出声提醒。
卫云兮回过神来,掩下眼底的不安,仔细看了看,指了那一匹毛色光滑的棕色母马:“就那一匹吧。”
秦七点头,连忙吩咐掌管御苑的内侍去牵来。内侍牵来马儿,卫云兮看着这匹温顺的母马,试着轻轻抚了抚。马儿清澈的大眼看着她,忽闪忽闪地令她心中的戒备少了许多。
“皇上,没想到臣妾倒是来晚了一步。”身后响起一声爽利清脆的声音。
卫云兮听得声音耳生,不由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位身着男子服色的玄色劲装少女,她男扮女装,别有一番风情,身上的男子劲装不大不小看样子是定身裁剪。她头上戴着纱笠,长长的白纱覆了她的面容,看不清她的相貌。手中执着一支镶嵌了宝石的马鞭。她对上卫云兮的美眸,不跪不拜,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卫云兮正觉得奇怪,抬头再看的时候顿时了然。
只见那位少女身后走来亦是一身玄色绣龙纹劲装的慕容修。慕容修走来,看见卫云兮不由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你怎么来了?”
卫云兮看看他,再看看一旁站着的少女,清淡的唇边溢出淡淡的笑,她深深施礼:“臣妾不知皇上皇后驾到,有失礼数,实在是罪该万死1
那少女笑了起来,手中精致的马鞭不轻不重地轻扣自己的掌心,笑道:“原来是长明宫中的卫姐姐,这般拘礼做什么,快请起吧。”
她说得漫不经心,在自矜中带着说不出的傲然。卫云兮起身,看着脸色冷峻的慕容修一语不发,似笑非笑道:“原来这匹马儿是皇后娘娘的坐骑,是臣妾鲁莽了。”
华皇扬起小脸对慕容修道:“皇上,卫姐姐的眼光真好,她怎么知道昨天是臣妾驯服了这马儿,这马可是西域才有的宝马哦,是臣妾父亲寻了很久的好马。”
慕容修看着她天真爽利的话,俊颜上不由露出笑容:“你驯服的马儿自然只认你一人。难得今日云兮想要骑马,你就给她骑一会吧。”
华皇后嫣然一笑,她回头,纱帘中一双明眸看定卫云兮,笑道:“既然皇上都为卫姐姐说话了,这马儿今日就给卫姐姐骑吧。”
她说着拉着慕容修的手,又道:“皇上,西域来的好马还有另外两匹,都是性极烈的马儿,皇上要不要试一试驯服这千里良驹?”
慕容修深眸中掠起兴趣,回答道:“这自然得去看一看。”
华皇后拉着慕容修的手向远处走去,慕容修被她拉走,走了几步,他略带犹豫地看着在原地被冷落的卫云兮,说道:“这些马都有些野性,你小心些。”
卫云兮一笑,看着隐隐流露不耐烦的华皇后,淡淡道:“皇上且放心,臣妾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看着慕容修被华皇后拉着离开,这才回眸看着那匹棕色的小母马。仔细看了看,这才看出它口角一处伤处犹在,只是暗红暗红的,轻易看不出来。
她轻声一叹,伸手轻抚马儿的鬃毛:“马儿啊马儿,是不是你也被铁嚼口和马鞭给驯服了呢?”
她在它眼中看到一种平静,那是受伤后认命的平静。心头不由一涩,竟在这时不合时宜的隐约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她也曾想要离开这眼前的一切,但是奈何身不由己,终究无法轻易摆脱强加的宿命。
秦七见她喃喃自言自语,心中懊悔,上前请罪:“娘娘,是奴婢的错,不知道这些马是为新皇后备下的,也不知道皇上会跟着新皇后前来。”
卫云兮一笑:“无妨。终究要碰面的。既然来了就散散心吧。”
她说着不熟练地上了马,掩上了面纱,一拍马儿,马儿甩了甩头就向前慢慢跑去。
御苑很大,越往御苑后山走去越是树木繁多。卫云兮一边赏景,一边由着马儿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走了一会,听见前面有说话声。
她探头看去,却原来是慕容修带了华皇后骑马到了这个地方。华皇后因为未册封未行封后大典,所以还是未嫁之身,不能见慕容修,只得用了白纱遮面。但是看得出纱笠中她的笑容盈盈,十分欢喜。她正抬头与身旁的慕容修说着什么,引得慕容修开怀大笑。帝后两人还未成亲就如此亲密,看得身后跟着的宫人眼中十分羡慕。
卫云兮清冷的眸中掠过一丝复杂之色,淡淡低了眼帘,一勒马儿的缰绳,调转马头向另一个方向而去。从来只见新人笑,哪曾闻得旧人哭。也许同是将门之后的华皇后才是慕容修真正的良配。卫云兮心中涌起这个念头。心不痛,却只觉得世事无常得令人发笑。
她由马儿带着走了一会,忽地听见前面有水声。她不由下马循声而去,果然看见不远处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溪边还有几块干净的山石横着。她看得四周僻静,草木清新,禁不住下了马,掬水洗脸。才洗得第二捧水,她就看见溪水中出现了第二张俏丽年轻的脸庞。
卫云兮眯着眼抬起头来,看着身后一身男子劲装,英姿飒爽的华皇后,心中轻叹,她果然还是寻来了。
“皇后娘娘。”她微微一笑。
华皇后遮挡的纱笠已经掀开,露出她的面容。卫云兮就着从树枝缝隙中漏下的日光打量着她。当日在宣华殿中她只匆匆看了她一眼,没来得及好好注意,今日才得以真正见到她的真容。只见她五官俏丽,棱角分明,一双眼生得好,十分明亮,大而充满了英气。她皮肤不是名门闺秀所见的病弱的白皙,而是十分红润,生气勃勃的样子。她许是因为与慕容修出游,面上施了些许的胭脂多了几分成熟的妩媚。
苏仪倒是说对了,这华皇后相貌在众闺秀中只不过是一般。若真的比起美貌来,她也许连李芊芊都不如。可是她也许知道了自己容貌的不足,与慕容修出游特地穿了男子劲装,这下把她身上的巾帼英姿衬托无遗,倒是能令慕容修多了几分欣赏。
好一个有心机的华皇后埃卫云兮想着,微微笑了起来。
她在打量华皇后,那华皇后也在打量面前据说是南楚第一美人的卫云兮。
她越看越是心中充满了妒忌。只见卫云兮站在潺潺流水的溪边,一身紫色骑装将她欣长窈窕的身姿衬托无遗。虽然她面上胭脂全无,但是她五官精致绝美,绝色楚楚的面容令人过目难忘。她一双美眸似最清冽的泉水,在日光下水光潋滟。更可贵的是她气质清冽出尘,与生俱来的高贵典雅令她不慌不忙,从容自若。
所谓的风华绝代,大概也就如此吧。华皇后心中想道。
“卫姐姐在这里做什么呢?”华皇后掩下心中不适,笑着问道。
“臣妾在这边随意散散。皇后娘娘怎么不和皇上一起呢?”卫云兮擦干了脸上的水,问道。
“皇上要去南边狩猎,我就来这边随意走走,没想到碰到了卫姐姐。”华皇后漫不经心地笑道。
卫云兮心中一笑,她追寻自己的踪迹而来,恐怕不只是无意的吧。
华皇后看着淡然的卫云兮,想好的说辞忽地无影无踪。她是听过卫云兮的名声的。曾经传言过她和前太子慕容云青梅竹马,后来又突然传言她又与慕容修有了肌肤之亲,后来不得不嫁给了慕容修作为侧妃。她原以为这样朝三暮四的女子一定是十分令人生厌的。但是如今看来卫云兮气质清华,举止高贵。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那副样子。
“皇后娘娘在想什么呢?”卫云兮见她出神,不由出声问道:“是不是想和臣妾说什么话,而难以出口?”
华皇后一怔,低了头掩饰笑道:“能有什么难以出口的呢?卫姐姐可是我在闺中就仰慕的人呢。”
卫云兮闻言,不由一笑。她干脆坐在溪边,对着溪水的倒影慢慢地整理自己散乱的发髻,边整理边慢慢地道:“对臣妾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值得娘娘仰慕的地方?臣妾倒很想听一听。”
她的直言不讳令华皇后结结实实一怔。她刚才不过是随口客气,怎料卫云兮追根究底令她一时无所适从。
卫云兮整理好云髻,对华皇后微微一笑:“皇后娘娘想说什么便说吧。臣妾洗耳恭听。”
华皇后定定看着她,半晌笑容:“贵妃果然很聪明。”
卫云兮只是一笑,等着她的下文。
华皇后手中镶嵌了各色宝石的鞭子一下一下轻叩掌心,她斟酌字句,慢慢道:“我知道我入宫有很多人意料不到,也会有很多人反对。苏相国便是那领头之人。皇上因为此事还斥责了苏相国,想必淑妃苏仪因此有颇多微词。”
她看着卫云兮,诚恳道:“我在闺中也曾听闻宫中两宫之争,淑妃此人颇是霸道阴险,想必卫姐姐曾经吃过她不少苦头吧。若是卫姐姐愿意的话……”
她还未说完,卫云兮便轻声笑了。她看着面前胸有成竹的华皇后,一笑道:“两宫之争皇后娘娘是从哪里听说的?臣妾与淑妃之间情同姐妹。皇后娘娘千万别听信了小人的挑拨。”
华皇后见卫云兮眼也不眨地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不由沉了脸:“我欲与卫姐姐剖心相交,却不想卫姐姐拒人千里之外,实在是令我寒心。”
她一副痛心之色。卫云兮看着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她与苏仪两人之争从未出阁便开始了。苏仪打压暗害她更不是一次两次,两人的恩怨自是不用说人人都知道。只是今日华皇后提起来倒是耐人寻味。
卫云兮低头施礼,当做赔罪:“皇后娘娘恕罪。只是皇后娘娘这同样的话与臣妾说完,也许一转身一不小心就会与淑妃说起。皇后娘娘煞费苦心,臣妾实在是不敢欺瞒了皇后娘娘。”
华皇后脸色陡然变了变。卫云兮已整理了马鞍,翻身上马,她看着华皇后年轻的脸庞,淡淡道:“皇后娘娘如今入主凤仪殿与帝同尊,心胸何不放得更宽阔一点,也许这样才是守福之道。”
华皇后终于按耐不住,冷笑道:“我不用你来教训1
卫云兮微微一笑,调转马头转身要走。
华皇后看着她悠然离开的身影,忽地疾走几步拦住她的去路,拔高声音问道:“卫云兮,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听说皇上也曾想封你为后!你竟不要1
卫云兮低眼看着站在自己马前的华皇后,心中不由一笑。看来华氏进宫也不是全然没有准备,连这等极私密的小事她都打听到了。
“臣妾要的很简单。但是绝不是后位。”卫云兮一笑。她说着慢慢顺着来时的路离开了。华皇后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消失在山路尽头的身影,不由冷冷眯了眼,眼底掠过一丝羞恼与愤恨。
“卫云兮,你当我真的相信你说的话吗?”她冷笑:“皇后谁不愿意当?你当我是好糊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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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云兮看了看天色,天已经不早了,再不回去恐怕秦七与长明宫的内侍们要急了。她长吁一口气,回想起林中的密谈,不由轻笑出声。这华皇后不简单,竟想要合众连横挑拨拉拢了两宫,然后坐等她和苏仪斗个你死我活,她好坐收渔翁之利。可惜啊,终究是太过年轻了点,做得太过明显了。
她夹了夹马肚,正要加快速度。忽地此时林中响起一声很奇怪的尖利的口哨声。卫云兮一怔,正要辨别这是什么声音。忽地身下温顺的马儿忽然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向前飞奔。卫云兮猛的被马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几乎是同时,缠在手中的缰绳猛的被马头一扯牢牢扣紧了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扯到了马背上。
马跑得很快,两旁的树木飞快地向后退去。卫云兮吓得面无人色,想要挣脱开在惊乱中缠上自己手臂的缰绳却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马没有了指引的方向,开始渐渐跑离了平整的山路向着树林深处跑去。卫云兮只觉得两旁的风声呼呼而过,剧烈起伏的颠簸令她手中缠着的缰绳越发紧了,勒得她的手臂发麻。
卫云兮心中惊慌无比,儿时在马背上受惊的记忆又不合时宜地浮现在她脑海中。在剧烈的颠簸中她只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心口的跳动越来越慢,像是压上了千斤巨石。
她想让马儿停下,但是这匹马刚被驯服不久又是千里良驹,跑得快了竟激发了它的野性根本停不下来。
卫云兮看着眼前如海涛一般的翠色,渐渐心中弥漫了绝望。剧烈的风声从耳边呼呼而过,她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到哪,也不知道这马儿什么时候要停下来,她只知道自己几乎要昏过去了,心口的不适越来越重,连呼吸都开始困难。她睁大眼,眼神皆是空洞。眼前的翠色仿佛被泼上了一层血色。
血,到处都是血……
身后是追兵,母后馨香的身躯紧紧护着她,可是她还是看见那不断倒下的士兵,他们身上喷溅出来的血染红了眼前的路。忽的,她听到母后悲呼一声,那一声凄厉无比。她惶然侧头,只见太子哥哥痛苦地捂住喉间的箭,向她们伸出手去。身后的箭如雨射来,终于他跌下马……
“蔼—”卫云兮终于受不了记忆的冲击,猛的尖叫一声,从马鞍上滚落。可是她的手臂还被缠在缰绳上,整个人被拖在马的一侧向前而去。
剧痛从手臂和脚踝上传来,她痛得呜咽一声,只能徒劳无功地想去解开手臂上缰绳。马已经跑得兴起,根本不想停下。它不耐烦地仰头想要挣脱这个累赘,可是结果只能是卫云兮的手臂越勒越紧。完了,卫云兮心中的绝望无以复加。此时她脑海中一片空白。谁来救她?谁来……
正在这时候,她身后响起一声长啸,她吃力想要看去,却只看见一片青衣一角在身后竭力追赶。
“卫小姐1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卫云兮心中一松,几乎要哭出声来,谢天谢地,这是华泉的声音。
华泉身形极快,但是还是不如这马跑得的快。他脸色已铁青,此时再不制止这马匹,卫云兮就彻底没命了!
“卫小姐坚持住1华泉喝道。他手中的剑猛的出鞘,划过一道虹光,向着犹如发了疯的马刺去。
“住手1华泉身后传来一声断喝。但是华泉的剑已出鞘,那剑光划过马鞍,顿时把马鞍一分为二。马匹受了惊,长嘶一声更快地向前疾驰。而与此同时卫云兮传来一声惊叫,她已经整个人被拖在了地上。
华泉见状脸色顿时煞白。他还未反应过来,身边一道浓灰影子如鬼魅一般掠上前。他从未见过这么快这么诡异的速度,几乎是一道青烟眨眼就追上了马。卫云兮已昏了过去。殷凌澜掠上马背,五指猛的张开,玄铁锻造而成的指套在天光下掠过寒光,他狠狠拍向马的脑袋。那马匹长嘶一声,轰然倒地。
他也被马掀下马背,在落地的那一刹那殷凌澜手臂一卷,把昏了的卫云兮搂在怀中。沉重的马顿时重重地倒在了两人身上。殷凌澜抱住卫云兮承受了这突如其来的重压。终于,尘埃落定。华泉也及时赶到,他连忙运劲把已气绝的拖到一边。殷凌澜这才抱着卫云兮缓缓起身。
华泉看着脸色煞白的殷凌澜,急急问道:“公子,你怎么样了?”
殷凌澜摇了摇头,把手中昏死过去的卫云兮递到了他的手中,一转头,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公子1华泉失声叫道。
方才殷凌澜为了追上疾驰的马,动用了身上十成十的内力,这样的速度已超过了他的极限。
殷凌澜脸色煞白如雪,他扶着一旁的树干,唇边鲜血蜿蜒而下,他喘息了几口气,忍着心口的剧痛,问道:“看看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