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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前,川蜀大户石家一夜间被屠杀殆尽,唯独遗下一两岁婴儿被世交门阀领养,后被定下娃娃亲,一晃十五年。
女yin已出落的花容月貌,更被喜爱,然天公不作美,那家公子在婚礼前夕一夜间败光家财气死了爹娘,女子不弃一直跟随,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未婚夫以一千两黄金的价格卖给了青楼。
哀大莫过于心死,那公子临走前说过会来赎回他,然两年过去依然不见踪影,女子逐渐绝望。
……
夜,有一丝寒冷,薛景坐在酒楼里,脑中一直在回念着天香楼老鸨的话语,他不知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有失落,还有不甘。
天香楼已经修建完成,跟之前一模一样,从薛景这个角落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尖尖的顶楼,那里还亮着一扇窗,而窗内有一道细影,很模糊。
原本这种凡物是无法阻碍薛景的眼睛的,但他却没有使用灵觉,只是想这样看着,期待着那扇窗能够打开。
但他失望了,窗户没一会儿就黑了,许是熄灯睡了吧,薛景苦涩一笑,饮下一杯酒,可是没一会儿,灯又亮了起来,而且又多了一个人,看身影是个男子,细高瘦长。
薛景一怔,那男子居然跪在了地上,而石瑶依旧坐在桌前不为所动,只是双肩略有颤抖,不知道为什么,薛景心里忽然很羡慕,不,是嫉妒!他明白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哭,非爱便是恨,他已经大致猜出那男子是谁了。
只是没一会儿,那男子站了起来,直冲石瑶,两道影子迅速纠缠在了一起,薛景顿住酒杯,酒面忽然荡起来一丝丝波纹。
从这个角度看去,可以看到石瑶一直在抗拒,可她不过一个弱女子,又怎会是男子的对手,薛景勃然大怒,他扣住酒杯的手一动,被子破空而去,直接穿透了纱窗,夜色里传来一声惨叫,只不过这并不能引起街坊的注意,只当是夜猫野狗受惊罢了。
薛景瞬身而至,冷冷的看着男子,这直接吓坏了那人,他捂着满是鲜血的额头蹬蹬蹬后退几步,厉声道:“你,你是谁,为何伤我!”
“伤你?”薛景双眸一凛,眼白刹那消失,他挥手布下一道结界阻隔住了四周,这时石瑶似有所感,马上叫道:“宇飞,快走。”
薛景一顿,已经抬起的手怔在空中,回头看着石瑶,只见她已经哭的梨花带雨,美丽的眸子满是紧张。
是爱吗?
薛景忽的心一痛,他募的回头冷冷的看着夏宇飞,不含一丝情感,那浓郁的快要化为实质的杀意令房间内的摆设都颤抖起来,丝绸被切割的丝丝缕缕飘舞在半空,夏宇飞一个踉跄撞到墙角,他被薛景的杀意惊的大叫一声救命,再也不敢待在这里,抱头直冲槅门而去。
薛景直接闪身出现在夏宇飞面前,他身上强大的气场直接掀飞了夏宇飞,只不过他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此人,没有人能够描述他心里的感受,他明知自己没有权利干涉此事,也不该管,可是他看到石瑶如此关心此人他就想,杀了他!
手一招,夏宇飞立刻回到他五指之间,他整个身子前倾半步,乌黑的眸子快要将夏宇飞吓晕过去,但他脖子被薛景牢牢扣住,一股死亡的窒息锁定了他,他闭上眸子,喉间发出一种极为狰狞的声音,一点点,只需要再有一点点,他就可以捏碎此人喉咙!
动啊,杀了他!薛景的神魂响起这句话,他的手指有着颤动起来,眸子爬进更多的黑雾,他很想动手,可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无法加深一点力气,仿佛是律在阻止他,但夏宇飞已经濒临死亡!
行恶生悲!怀罪判阴阳。
杀了此人,便是罪,然,悲从何来?
薛景忽然听到身后的饮泣声,他一怔,眼睛里的黑雾立刻散去,手上力气刹那间消失,夏宇飞顺着他的手掉落在地,随即尖叫起来,惶恐的逃命去了。
“怕我吗?”良久后,薛景背着身子问,石瑶没有回答,她跌软在桌上,说:“其实你刚刚可以杀了他的。”
薛景转身,沉声道:“你真这么想?”
石瑶点头,她忽然深深的抽了一口气,仰头看着房顶:“你杀了他,或许我会感谢你,我会随他而去,这一生……”
“够了!”薛景突然大喝一声,他一下子坐到石瑶身前,恶狠狠道:“为什么你要长着这样一张脸,不,你是谁,告诉我你是谁!”
面对薛景没有缘由因果的怒火,石瑶没有说话,薛景却自嘲一笑,他道:“不过一个凡人女子。”
“是啊,石瑶不过一个凡人女子,在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眼里,不过蝼蚁罢了。”石瑶说这句话的时候,薛景莫名的一震,他猛然联想到了孟婆,刚刚那种语气,那流露出来的神态,太像了。
“跟我走吧。”薛景很认真,很认真。
只不过连薛景自己都明白这句话不会得到回答,他嗤笑道:“觉得我很可笑吧,你连我叫什么名字,是谁都不知道。”顿了顿,他说:“我叫薛……”
“我知道。”石瑶声音很清脆干净,也很坚定。
薛景一怔,没有再说什么,他静静的看着石瑶递过来的一杯酒,又抬头看着她的眼睛。
终究,他勾起嘴角笑了笑,伸手接过酒杯,但没有马上喝,就那么拿着,笑道:“或许这是此生最烈的酒了。”
转身,离去!
这是薛景来到这个时代后经历的第七十三个夜晚,他已经熟悉了这里的街道,两道窄小,狭长,房屋略略前倾,以致于月光都无法洒落在这里,所以一般这个时候,是不会有什么人出来的,他知道一个时辰后会有打更的出来坐着那每天都要重复的事,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这种话,实际上川蜀的秋一点都不干燥。
屋檐上方,有几只野猫躲在角落里,那里是风吹不到的死角,没有多久就会有人家烧火,是最温暖的地方。
薛景一步步的走在这条街道上,手中的酒一滴不曾洒落,他此时想大笑,大哭,一梦千年,到底是谁的梦?
停下,酒已经散去了它该有的香醇,剩下的就只是伤人肺腑的东西,薛景似乎从里面看到了一只魔鬼,正在朝着他狞笑,张牙舞爪。
但,他依旧抬手将酒送入唇前,脑海中再次浮现初见时的那一抹白色身影,温柔一笑,倒杯!
“你疯啦!”
虚空霎时破碎,黄仙儿一掌击飞那酒,啪嗒碎裂在地,原本纯净透明的酒水立刻嗤嗤冒起白沫,地面被烧的冒烟,好一杯毒酒。
“这种东西,又怎能伤我性命。”薛景好像又变了一个人,他目光放在那扇依旧亮着的窗户上,似乎那影子也在看着这边,淡淡道:“你知道她为什么要杀我吗?”
“你知道她的身世吗?”黄仙儿说,薛景点头。
黄仙儿沉默了,一直过了很久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她走到薛景面前,说:“有些事或许真的是宿命安排,去个地方吧,你会明白的,你不该留在这里。”
……
石府,这一户人家是川蜀有名的良善大户,富可敌国却与民为善,常有赈灾散财之举,更是资助了许多学院和医馆,贫穷人家可免费就读就医,家主石广元虽是巨商,却满腹经纶,颇有大儒之风,因此在整个川蜀都是享有盛名,提起石家,没有人不竖起大拇指称赞。
今晚是石府的大日子,他们迎来了一个大人物,因此张灯结彩遍地红花落叶,整个家族都动员了起来,人人脸上挂着喜悦,看的出来,这是一个和谐幸福的家族。
薛景二人站立在虚空中,他不解的看了一眼黄仙儿,为什么要来到十五年前,但此时他也不禁好奇,这样的家族为什么会被血洗?
“老爷,来了,来了!”几个家丁兴奋的跑到石广元面前,激动的话都快要说不清:“神来了。”
“哈哈哈。”石广元身高八尺五,高大但不是那种魁梧的类型,一身儒袍穿在身上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巨商,他大笑:“上天垂怜我石家,他来了,我便无忧矣。”
说着,他连忙出迎:“快,把所有大门打开,叫夫人把家人们都聚集起来,随我一同迎接。”
“两年前,石家独女出世,天降异象,正巧一位高人路过此地被石广元的气节打动,便为他逆天卜算天机。”黄仙儿站在云端上,黄白色的裙子轻轻飘动,她精致白腻的五官居然有挂起了一丝忧伤:“谁知高人知道了自己不能触及的东西,立刻遭到了业力反噬,留下一句话便灰飞烟灭了,也正是这句话,却让石家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什么话?”薛景被勾起了好奇心。
黄仙儿忽然回头,珍重的问:“薛景,我最后问你一遍,要不要跟我走?”
薛景没有回答他,黄仙儿知道他无法动摇,无奈道:“高人算到了石府的女yin带着因果出生,将有一场大宿命,须执掌阴阳的人才可以对抗因果宿命,但石广元却找错了人,他岂知,阴阳八律,为正邪不可断。”
!!
薛景似乎知道了什么,他眸子募然扩大!
无尽虚空中,一本被红蓝二气包裹着的典籍出现,围绕着一个男人,那人手纸一本黑白律典,冷峻无比,站立在高空俯视着下方,连空气都匍匐在他脚下,那是一种比天地更傲更强的气势,根本无法掩藏,他就静静的站立在那里,风便止了,月亮慑于他之威,借云掩身,时间亦不敢靠近,因果宿命皆无法加临他身。
石府所有人跪倒在地,迎接神的到来。
律动了,它听从那男人的指令,化出一张巨大的双鱼,盘旋在天空,法典跟着唤来阴阳二气不停的注入法则到律典上,二典相济,震动天穹!
那律典,为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