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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便是私塾十日一休的日子。
李秀才这些年在黄坡村,因着教书育人,底子也攒的不错。毕竟入私塾每年的束脩便是七两银子。
可他的屋子并不大,除却前院的那一所私塾还算够看。也全是因着整个黄坡村就他一个文化人,且几年下来教书的口碑不错,村子里每年都会大家集些家资给一点点修葺的。
后院里就两间正房加上一小块‘菜园子’,成靖侯世子带上程昭与江义住进来,显得却不拥挤,相反还有些人气显得热闹些。
但李秀才却偏偏不这么以为,除了故意与要这三个人做对,关键的还是这三个人住进来后,他突然间变得十分忙碌。
“哎呦!你们这是什么时候走啊!给老夫将地儿给腾出来。”李秀才自他们住进来第三日开始,便不客气的每日里都要说上好几回道。
世子从来不当回事,八面不动的在屋子里看书与下棋,当然这书与棋都是江义从李秀才的屋子里去拿来的。
“叨扰先生了。”程昭知晓李秀才先前的地位,如今哪怕沦落到村里做了教书人,他还是一脸恭谨敬重的态度回道:“过几日自京中来信,我们便离开。”
“早些离开还老夫清静。老夫在此颐养天年,还想多活几日呢!”李秀才捋了捋下颌处稀疏的胡须,眼晴却始终不离窗棂旁世子的身影,嘴上依然不饶人道。
程昭恭维道:“日薄西山通常指那些放下世间俗事烦杂的耄耋之年,先生外不过知命之年,内有宏图在胸,一展抱负之龄,着实不该这般轻言颐养天年。”
这话一出,便是个知晓底细的。
李秀才眼中锋芒瞬间闪现,很快便归为平静,他双手叠在腹前慢悠悠道:“自古一朝君子一朝臣,老夫空有凌云壮志,奈何时运不济,不晓得你们又有何解?”
“再有何解,也轮不到后生随意言语。”程昭笑的一脸谦虚,但他自称后生便也是向李秀才透了个自身带着功名的底,道。
“噢!?”果然李秀才终算是对他起了些兴趣道:“你是哪一年的?什么功名?唔我瞧瞧,估摸着是举人吧!”上下的打量着程昭,这般年龄哪怕是中了举人,那也是极其难得的了。
“晚辈是天乐十八年的举人。”程昭微微躬身一礼,回道。
今年是天乐二十年,瞧着眼前年轻人也就十*岁模样,两年前就已过了乡试,也是书读的不错的。李秀才收了些平日的嘻笑胡闹,又问道:“那为何不去会试?若是得了个贡士参加殿选,少不得一个官身。”总比跟着成靖侯府作个贴身人要来的更正路一些。
“实不相瞒,我那举人功名之所以能够点中,多亏了世子之前在功课上的点拨,家中长辈之意,便是让我跟着世子静静心。”省的太过浮躁若是落了榜,反而容易生出颓败之心,程昭道。
世子点拨!?世子自己这才多大!?
李秀才本能的先是一愣,李秀才了然的点了点头,成靖侯府这一辈就这么一个儿子,早早就被封了世子,自小就聪慧,如今长大成人,身姿挺拔、气韵盎然,奈何天妒人才、又身处夹缝之中遭受*,生生弄的这么一个破败身子。
可惜啊可惜!
可转尔再一看程昭,觉得他虽还二十不到,可整个人身上透着的气息,却是比一般同龄人要稳重精明许多,看来这程家长辈也是有着自个儿的打算的。
他一个隐居在乡野之间的废帝时期的臣子,也没那么多精力管闲事了啊!
李秀才只黯然了一会儿,到底经历过世事,很快就恢复过来,他理了理已经磨了边还略显的脏的衣袖,大声道:“大冷天的!你们谁来陪老夫痛饮几杯?不过,那酒也不是白给的,你们得帮着老夫将酒给起出来。”
“好咧!稍候片刻,待我寻把称手的器物。”江义于一旁听着全程,就这句话最合他意,他立马站起痛快应声道。
几铲子下去,菜园子旁边的一棵老梅树下就起出两坛子酒来。开了封,顿时酒香四溢,令人闻之心情舒畅。世子见外头热闹,便也出了屋子。
有些事心知肚明,着实不能摆在台面上说,尤其是关乎身家性命。故尔四人间心照不宣的互饮,便也是一种舒缓心情的方式。
正就着一碟子花生米、一碟子豆干、一碟子猪耳朵、闻着开得其实也不怎么好的老梅树香,外间便有人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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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来叨扰的不是别人,正是每人手里各提了两个篮子的胡香珊与胡成。篮子里面放有玉蜀黍、白萝卜及大白菜、还有两只烧鸡与鸡蛋,以及昨夜与自家阿娘连夜做出来的护膝坎肩。
李秀才平日里是一个人住,故尔待世子待人收拾妥当进了内室之后,来应门也便是只能他亲自去。
李秀才本还算放松的心情被人打扰,此时来开门自然脸色不怎么上佳。
只是世事真是无绝对,这门一开还不及见来者何人,便是扑鼻的闻到食物的香味。
毕竟老光棍似的独居,又是几盅酒下肚,若有的烧鸡食用,岂不美哉!?
那期待之心一起,哪还顾得上被打扰的不愉呢!
他抬眼看向胡成,噢!那个胡家的小子。
再瞧一眼一旁站着的少女,面前的半大少女额头的留海遮住了小半的面容,但他那双毒眼却能看出她长相齐整,肤质细腻,难得的村子上的姑娘少见的肤质,脸上的笑容一眼望过去带着些少女的羞涩与纯真,但细细体会之下,他能看出这多数是特意做出来的表情,而且他在她身上看到了算计与稳重、皎慧与思虑交杂相缠的气质。
“夫子,这是我阿姐。”胡成一贯的作风,就是没心没肺,当然看到夫子还是敬重与畏惧更多些,他带着忐忑却又不想让阿姐就这么被晾在门外的心情,先是恭敬的行向师礼,随后开口,只是年纪尚小又带着有求于人的艰巨任务过来,不免心中忐忑之下说了第一句,便有些不知所措、不晓得接下去说些什么了,道。
噢!胡家二姑娘!怪不得瞧着有些面熟,他恍然。
这姑娘他是想起来了,要不是里头屋里藏着人与他打招呼,他才不会跑去给什么林子作保,更不会给这个姑娘作保拿一份什么林子的收成!
快速且细致的打量了胡香珊一番,心中大致有了数,便忍住食物香味的诱惑,矜持不语的望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