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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歌抹去顺着脸颊流下的眼泪，深深地叹了口气。
“哎……”韩歌默默的翻回到前一页，“这可怎么办啊……”
“你哭了？！”
一双手从背后环住韩歌，把正在琢磨剧本的大笨蛋吓了一跳。
顾诺海没穿外套，只穿了一件纯白的衬衫，双袖卷起，露出一截小臂，环住韩歌的双手渐渐下移，握住了他的手。
“为什么哭？”顾诺海贴近韩歌的脸，“是因为……有人说什么了？”
相处一段时间来，顾诺海已经稍微了解了韩歌的性格属性——看似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经常把别人的话放在心里，微微的玻璃心，没有安全感。
“哭？”韩歌轻轻向后靠了靠，却在听见这句话时愣了一下，“我没哭啊……啊，我在练习剧本呢。”
要说编剧也是想搞事儿，元实一个大老爷们，还是一个从小打架打到大的壮实小伙子，愣是被安排了一场哭戏——说是为了体现元实对易如苍的深切情感。
在易如苍因为救祖雪而受伤后，元实男儿有泪就轻弹，愣是活生生哭了出来。
这一段读起来有点恶心，但要演好却并不容易。既要表现出编剧和导演要的情感，又不能显得娘叽叽……
韩歌已经哭了好几遍了，越哭越干，差点吐飞。
听闻是在练习剧本中的桥段，顾诺海才放下心来，陪着韩歌练了几句，就有人来通知他们准备拍戏。
接下来要拍的这一段很精彩，不仅几大主演都会出现在同一个空间里，伊藤也会出现，还会有一段很精彩的对白。
顾诺海被领着去化妆，副导演急匆匆的跑过来递了几页新剧本，说加了个新角色，戏份比较重，所以台词改了一些，让他们赶紧熟悉熟悉。
李成方喜欢改戏是圈里人尽皆知的，现下拿到新剧本，忙翻开看。
韩歌早先就化好了妆，把新剧本贴到墙上，一边换衣服一边浏览，却发现越看越熟悉——这不是早先在厕所捡到的那一页吗？！
新加的角色是男主角易如苍的妹妹易如琳，这是一场盛大的舞会，原先的名头是关于男主公司新品的发布会，现在改了，加了一个名头，易如琳的生日会。
韩歌从头到位看了一遍，发现除了原来要表现的女主祖雪的机智外，还要表现出在易如琳的刁难下祖雪的灵敏反应，以及最后赢得了自己男朋友妹妹的心。
简单来说，易如琳是个大助攻，有了她的同意和支持，易如苍和祖雪才能走得更顺。
显而易见的是，易如琳的扮演者，正是处处怼他的小妹妹阮寒。
韩歌暗暗心惊，忙拿出手机百度，才算彻底了解了阮寒的光辉演艺史。
好演员少不了磨练，可天赋也相当重要。阮寒刚出道时年纪很小，却能第一时间跟着导演的指令或哭或笑，人们对于这个小女孩的演技是服的，有“老戏骨”一词，就有“小戏骨”，阮寒就是这样的小戏骨。
“准备好了没有？”助理在门外喊着屋内换衣服的众人，“快一点，不要让伊藤先生就等。”
韩歌又闭着眼睛过了一遍新台词，套上最外面的西装，走了出去。
*********
李成方的戏，除了演员多人气高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布景的精致和色彩的丰富了。
为了这场奠定男女主关系的重要舞会戏，剧组花了大价钱，装扮了一个美轮美奂的大厅。鲜花、宝石、欧式家具……韩歌穿着西装皮鞋走进去时，差点晃花了眼。
“嗨。”
一只手拽了拽他的衣角，他低头一看，是穿着□□色公主裙、化了小淡妆的阮寒。
“嗨大笨蛋，你穿上这身衣服，还挺帅的嘛，不过跟阿海哥哥是没法儿比了。”阮寒不化身脑残粉的时候是很正常的，加上本身就长得好看，所以笑起来甜蜜蜜的，十分讨喜，“现在认识我是谁了？”
看着刚到自己腰的小姑娘露出这样狡黠的表情，说的话也是一副大人模样，韩歌有点啼笑皆非。他蹲下身，认真的点了点头，“是，你是我的前辈，我还要多多向你学习。”
“……吃错药了吧……”阮寒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咱俩这场可是有很多的对手戏啊，你认真点，少拍几条，我可是很严格的。”
元实做为易如苍的保镖，自然跟易如琳也很熟。与现实相反的是，易如琳很粘元实，一口一个哥哥叫得欢。
“我知道了，前辈。”这句话倒是真心。不说年纪，就说演技，他的确要跟阮寒学习一下。
这边两人聊着天，那边几位主演也相继出现。
顾诺海穿了一身灰色的西装，他身材本就好，再有合身的外套加持，整个人挺拔英俊，看的在场的人眼睛为之一亮。
“阿海哥哥！”阮寒反应最激烈，小矮跟在地上“咔咔咔”几下，小小的身体就扑到了顾诺海怀里，“你好帅啊！我的男神！”
顾诺海一只手把阮寒捞起来抱在怀里，双眼却紧紧盯着不远处的韩歌。
元实是他的保镖，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他个子高，虽然没有多少肌肉，可年轻的身体线条很好，衣服很合身，韩歌微微侧身，腰线一下子就凸显出来。
顾诺海喉头一紧，差点就扑过去吻上去。
“久等了。”曲巧阳穿了一条式样大方得体的蓝色裙子，按照之前的套路剧情，这是易如苍专门带她去做的造型。
曲巧阳是最后一个来的，她一来，就正式开拍了。
元实双手放在肚子前，静静的站在屋子里。他旁边坐着小小的易如琳，正烦躁的晃荡着双腿，吃了一块小蛋糕。
“哥哥！”易如琳把蛋糕塞给元实，“喂我！”
元实倒也听话，接过蛋糕，半蹲下来，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着。
大高的个子端着一个小碟子，握着一个小勺子，倒也别具萌点。
“……”易如琳又烦躁起来，伸出小手抢回蛋糕，自己吃起来，“元实哥哥，你真是太老实了，让你做什么你就做啊！我问你，外面那个姐姐是怎么回事？”
易如琳其实是很乖的小姑娘，虽然哥哥宠着，元实照顾着，可性格还是比较温顺的。现在语气重，也仅仅是因为心中小小的醋意。
她才是哥哥最宠的女生，别人谁都不可以！
“是祖雪小姐，琳琳，今天是你的生日，你不要闹。”元实四平八稳的回答，“还要不要吃蛋糕？我去给你拿。”
“元实哥哥！”易如琳恨铁不成钢，“你这么快就倒戈了？！你不喜欢我哥哥了吗！相比较之下，我还是支持你的啊！”
啊？
韩歌一脸懵逼的抬起头，这……没这句台词啊……？
“卡！”李成方赶紧暂停，“怎么回事？寒寒，你在说什么？”
阮寒吐了下舌头，小跑过来抱住导演的胳膊撒娇，“对不起嘛伯伯，我串戏了，重新来重新来。”
第二遍拍的时候顺畅无比，这一部分不需要体现多么大的演技，只需要过下来，就非常可以。
镜头过渡到舞会的部分，元实亦步亦趋的跟在易如苍的身后，易如苍则挽着祖雪，两人慢慢向站在台上的易如琳走去。
“琳琳，过来。”易如苍招手，“过来打个招呼。”
易如琳嘟着嘴走下台，弯腰等于没弯的晃了晃，“姐姐好。”
祖雪一下子笑完了眼，从提着的手包里掏出一枚棒棒糖递过去，“真可爱，比你哥可爱多了。给，我自己做的，你不要嫌弃哈~”
这个阶段祖雪和易如苍还是协议恋爱关系，所以挽着手也不稀奇。
但易如琳不知道。
她抬眸看了两人一眼，那一瞬间，韩歌几乎感同身受到了她的所有情绪。
微微的酸，不开心和不理解，没有安全感，难过……
韩歌知道阮寒有演技，可这么近距离的看一个小孩子的眼神，还是第一次。
只有三秒。
易如琳只瞪了两人三秒，就扭头上台，踮起脚在音乐师的帮助下选了一首曲子，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易先生。”从侧门进来一个小弟，“伊藤先生来了。”
这是祖雪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不禁有些奇怪的看向易如苍。她对他的私事不感兴趣，但好奇还是有的。
“伊藤先生来了？”易如苍的声音里有淡淡的欣喜，“我亲自去接。”
这是他的老师，是拯救了他心灵的天使一般的存在，他亲自去接，一点也不过分。
易如苍把祖雪交给元实，吩咐他照顾好她，便转头离去，向着大门的方向快步走去。
看着顾诺海的背影，韩歌差点出戏。
“怎么了？”镜头已经切到了伊藤那边，曲巧阳看了韩歌一眼，轻声问着。
虽然她明知道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韩歌摆摆头，“大概昨天没休息好，有点累吧。”
他的确很累。
每个人都是那么的优秀，每个人都可以顺畅自然的表演，只有他……
若他不是演员，他还是那个普通快乐的韩歌，他完全不在乎。
可他不是，他现在的身份是个演员，他正在演戏，他的恋人是个优秀的演员。
所以他没办法不在乎，他必须很努力很努力。
伊藤下车的镜头会在后期补拍，现在直接拍摄伊藤进场。
“来了，注意力集中。”曲巧阳侧头低声说了一句，脸上瞬间跃上好奇的表情，看向跟着易如苍走进来的伊藤先生。
无比的温润。
韩歌看着缓步走进屋子的伊藤遥，心中忽然就明白了之前广告商让他表现的温润清甜。
一身不太出众中规中矩的呢子大衣，低调的灰色；脸上架着一幅金丝眼镜，眉眼精明又柔和，唇边挂着一抹微笑；双腿笔直，步速不快，微微侧头听着旁人说话。
伊藤遥整个人，就是一泓温暖的水，润泽甘冽。
韩歌突然想走。
他知道这是在演戏，可伊藤还没说台词，就浑身都是戏。
“易，介绍一下？”伊藤已经走到祖雪近前，“这位是？”
“祖雪，我的女朋友。雪儿，这是伊藤先生，我的老师。”
这一段没有元实的台词，他低下头规规矩矩的站着，连呼吸声都放到最小。
“哥哥！”易如琳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甜笑着拎着小裙子朝伊藤行了一个礼。
“爷爷好~”
……
场面有一瞬的寂静。
“……寒寒啊，要叫叔叔才对啊……”翻译几乎不敢看伊藤遥的脸色，“台词错了吧。”
“哦！我忘了他不懂中文！”阮寒恍然大悟脸，又行了一个礼，用日语加了一声，“爷爷好~”
伊藤遥的眼镜差点滑下来。
“寒寒！”顾诺海淡淡的看了伊藤一眼，“要跟着台词来，不要乱讲。”
“我本来是想跟着台词来的啊，可是我看了看，他岁数有点大。我爸爸说过，一定要有礼貌，寒寒这样叫，不对吗？”
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在场的众人。
人们差点就觉得她说的对了。
伊藤的确岁数不小，可也绝对没有到爷爷的年纪，更没有爷爷的面相……可阮寒又的确是有礼貌的……
“没关系。”伊藤笑着弯下身摸了摸阮寒的头发，“小姑娘，虽然我可能真的需要你叫爷爷，但是这是在拍戏哦，你就暂且委屈一下，先叫我叔叔好了。”
看看人家这涵养……
“继续吧！”李成方也不敢有脾气，且不说阮寒的背景，就说她的粉丝团，已经有百万之多。
接下来顺畅了一段，大概的介绍之后，进入了正式的舞会部分。
第一支舞是易如苍和祖雪跳的。
第二支舞是易如琳硬拖着元实跳的。
在场的嘉宾纷纷祝贺琳琳小公主生日快乐，琳琳也很开心，左手牵着元实，右手牵着自己哥哥，非要他们陪自己去看烟花。
曲巧阳有点尴尬，这一段本应是她和易如苍陪琳琳去的，只是导演没喊停，就还得接着拍。
“咦？”易如琳扭头看了看祖雪，“姐姐，对不起啊我把你忘了，走吧，一起，咱们是一家人了呢。”
于是大厅只剩下伊藤一个人。
副导演皱紧了眉，刚要喊停，就被人从后面拉了一下，他扭头一看，来的人是阮寒的爷爷。
老人嘘了一下，双眼落在自己的孙女身上，搞得李成方和副导演也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哦哦哦，差点忘了，还有爷……叔叔。”易如琳又笑眯眯的折返，“伊藤叔叔，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乐意之至。”伊藤压下心头已经稍微起头的火气，强调自己不要跟一个小孩子计较，才能在这种时刻笑出来。
“可是我不想让你去呢！”
易如琳脸上还带着笑，小时候学过的日语此刻被用的熟练，“叔叔，你过来，我跟你说一句悄悄话。”
伊藤差点骂出来，他低下身，贴在阮寒嘴边。
“我妈妈说，结婚了的人还想着别人，是不道德的。相比较你，我，更，喜，欢，韩，歌。”
……
“对不起啊导演伯伯，我刚才全都演错了，我们重新……诶？爷爷？！”
*********
李成方深深地叹了口气，三口抽干净一支烟。
上次舞会的戏，在阮老爷子的主持下又重新拍了一条，阮寒本就表现优异，她一不捣乱，也就很好过了。
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阮寒还半价片酬答应了出演李成方的下一部戏。
虽说这算是一个天大的馅饼，可李成方还是想不明白，阮寒到底为什么会那么演，又为什么会说那种话？
还有，她到底跟伊藤说了什么，导致伊藤脸色那么差。
可事情已经过去了，多说无益，无论是顾诺海还是伊藤，都没再提这件事，他也不好再去问，免得惹得几个人不高兴。
值得一提的是，已经是泰斗级老艺术家的阮老爷子，竟对韩歌上了心，在全剧组人员的见证下，收了韩歌做徒弟。
他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李成方感慨一句世界真奇妙，便喝下一杯咖啡，继续盯片子，以保证片子的正常播放。
他们的片子是边拍边播模式，一次放两集，由编剧根据网络反映做些微的修改。
这种模式有好有坏，增大互动的同时，也增大了风险。
李成方三两步走到剪辑室，埋头进去，不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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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老爷子……”
“你别谢我，这也不是你和寒寒劝劝我就能搞定的事。是这孩子有灵性。”老人手扶着一把拐杖，慢慢的走出休息室，“他眼里有戏，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想演好戏。”
顾诺海愣了一愣。
“我身边优秀的孩子不少，演技好的更多，可我从没见过那么强的渴望。”老人抬头看向阳光，漏出一丝微笑，“他抬头就能见到太阳，只是他一直低着头，才会迷失了方向。诺海啊，我老了，年轻人的感情我不懂，我只希望，你不要做错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