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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余在机场等着检票,她这回没告诉贺煜她确切回去的时间,就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
六个小时左右,飞机终于在上海上空待降,何余眼神掠过机翼,下面灰蒙蒙一片。
等她真正踩上土地,才觉得冷,是真的冷,比大西冷上好几倍,她不由得裹紧了外套,走去外头打车。
车上,她给贺煜发短信。
【老公,在干吗?】
【在加班。】
【(⊙o⊙)喔……那你忙吧。^o^】
【嗯。】
何余让司机把车直接开到了h&k出版社的门口,她到的时候,员工已经三三两两结伴从门口出来了,看样子是刚下班。
她抬头,贺煜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他还在。
何余把行李放在楼下,让保安大哥帮她看一下,她乘电梯上到那层,蹑手蹑脚从里头出来,她四处瞧了瞧,果然已经没人了。
何余踮着脚,不放出一点儿声音挪到贺煜办公室门口,她竖起耳朵听了听,里头有交谈声。
何余皱眉,女人的声音!
她扒着手,探出头去看,这下她怒了。
一长相妖艳的女人正给贺煜系着领带。
两人贴得可近可近了,越凑越近,何余腮帮子鼓鼓,气呼呼的,她还没给他打过领带呢!
何余又去看贺煜的表情,还笑!居然还在笑!
哼!!!╭(╯^╰)╮
何余拉下脸,不再继续看下去,转身就走。
办公室内,贺煜垂眸瞧着自己的领带,眼神鄙夷。
“怎么样,我的手艺还不错吧?”烈焰红唇,身材婀娜的女人说。
“表姐,你还是留着给姐夫打吧,他估计会喜欢。”
贺煜有些嫌弃,将刚打好的领带解了,自己重新又打了一遍。
贺煜面前的女子是他的表姐,夏梦。
“嘁,你小子居然还嫌弃。不过……我倒是发现你结婚后爱笑了嘛……”夏梦笑着看他说。
“有吗?”贺煜反问。
夏梦上下打量他,声音愉悦:“有啊,哪里都有。我前天从加拿大回来,今天有空来见你,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幻觉了,你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贺煜笑笑没说话,大概自己是变了不少。
“舅舅身体怎么样?”他问。
贺煜慢走到窗边,拉去帘叶,向下望去。
夏梦点头达,“嗯,我爸身体倍儿棒,还是喜欢钓鱼,有空就约了朋友往湖边跑。”
贺煜落在窗外的视线突然定格,眉头微皱,倏地拿起手机,顺下外套,快步朝外走去,动作一气呵成。
“贺煜,你怎么了?”夏梦疑惑问。
贺煜回头一笑,清冷说:“哄老婆去。表姐,慢走不送。”
话毕,贺煜就跑了出去。
夏梦纳闷,“臭小子!你老婆不是去支教了吗!”
“回来了。”
“那你哪天带给我见见!”
“好——”
贺煜声音回荡在楼层。
等不及电梯,贺煜从楼梯两步一跨跑下去,边跑边给何余打电话,何余按掉了一个又一个。
他无奈一笑,回来居然也不跟他说一声,小丫头片子肯定是误会了,在一个人生闷气。
何余拖着行李一个人往前走,走了大半天,才发现自己迷路了,沿街的店面全关了,她求助无果。何余一着急,眼泪就涌上来了,满腹委屈,嘴里碎碎念着贺煜。
冷风萧瑟,踩一脚都是枯萎落地的树叶,何余环顾,视线愈发迷糊。
她停下脚步,在行李旁一蹲,抱着膝盖,瞪大双眼,加速眼泪蒸发,不让其流出来。
何余口袋里手机铃声不断,响了又停,停了又响,知道是贺煜,她最后恼了,赌气接了起来。
“喂!”没好气,表达自己的愤怒委屈。
那头人笑了,“宝宝,在哪里?”
“笑什么,不准你笑!”何余扁扁嘴,语气特别好玩。
“为什么不准我笑?”
“就是不准不准不准!”
“好好好,我不笑。所以你在哪里?”
何余抿抿嘴,哑巴了,思考后说:“在大西,在睡觉!”
“是嘛……”那头人话中仍带笑。
“哼!”
“宝宝,你往左看看。”那头人语气温柔的不能再温柔。
何余眼眶挂着泪,脑袋往左转了些,凄冷的街角可不就站着她日思夜想的人嘛。
何余赶紧偏回头,委屈吧啦讲:“看什么,什么也没看见。”
故意不想搭理他。
那头人又笑,他一步步向她走来,直到站在她面前。
何余垂着眼眸,望着那人的皮鞋尖,挂了电话,也不理睬他。
贺煜叹口气,蹲了下来,伸手揉她的头发。
刚才要不是走去窗边,习惯性地看了眼楼下,估计都不知道她回来了。看她气呼呼拖着行李箱往外走的模样,他就知道她是误会了。
“宝宝,怎么回来了也没告诉我?”贺煜问。
何余低着头,不讲话。
贺煜解释:“刚才办公室里的女人是……”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要听!”何余打断他,小孩子脾气。
贺煜浅笑:“那你还回不回家了?”
“不回了!”
“站起来再跟我发脾气,一会儿腿麻了。”贺煜握住她的肩,硬拉着她站起来。
何余站起来,耷拉下脑袋,听见他温和的话语,眼泪就再也忍不住掉下来了,“呜呜……”
一哭就一发不可收拾。
贺煜赶忙拥住她,哄她,“哭什么呀,你要不要听解释,你想听,我现在就能给你解释。”
“我不要……我不听……”何余搂紧了贺煜的腰,可就是打死不听贺煜的解释。
“为什么不听?”贺煜问。
“就是不要听……呜呜……你要是说你不爱我了怎么办……呜呜……”她是担心,是害怕的。
贺煜叹口气,轻声问:“宝宝,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何余吸了吸鼻子,从他怀里探出脑袋,仰头看他,满脸的泪水她随手擦了擦。
“……大概是……怕你……被别人抢走了吧……”何余话语断断续续,哽咽难忍。
贺煜高兴一笑,捧住她的脸,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随后从西服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个视频电话。
电话通得快,那头女声传来:“喂,臭小子,视频通话干吗?”
贺煜扫了眼何余,不紧不慢说:“老婆从大西跑回来,刚才看见你给我打领带了,误会了,还哭了,可她不听我解释,所以只好让你给她好好解释一下了。”
“哈哈哈,你小子也有今天。”夏梦笑得可欢了,“臭小子,你先让我看看你老婆!”
贺煜搂住何余,把手机放低些,让视频电话那头的人能看见何余。
“哇!臭小子可以的嘛!很可爱嘛!老公,老公,你看,你看,是不是,是不是。”夏梦在那头拍了拍身旁开车的男子说。
“嗯,看起来挺小的。”那男子扫了一眼,继续开车。
何余恍惚,是个有老公的美女……
“小余余呀,我是贺煜的表姐,我叫夏梦。”夏梦自我介绍。
何余愣神。
表……姐……
嘤……
她赶紧把脸埋进贺煜怀里,好丢脸,丢脸丢大发了,没脸见人了。
“姐姐好……”何余甜甜叫。
“余余,你好呀,听贺煜提到你好几回了。刚才是看他领带松了,就好玩替他打了一把,小余余,你别误会哟,我可是跟你统一战线的。贺煜那个臭小子要是真敢在外面野,我保证替你打断他的腿。”夏梦在那头笑着说了一长串。
贺煜瞧了眼怀里害羞的何余,随后说:“行了,表姐,我挂了。”
“嗯嗯,好,你再哄哄啊,余余好可爱,她真的成年了吗?你小子不会诱骗未成年吧!”
贺煜冷漠,“拜拜。”
视频通话挂断,何余才肯抬起头,她脸有些红。
贺煜:“明白了?”
“明白了……”
“还生气了吗?”贺煜轻声问。
何余摇头,“不生气了……”
“那你以后还听不听我解释了?”
何余重重点头,“一定听……”
“那回家了?”
“嗯,回家了!”
知道自己犯错误了,何余就乖的很。任由贺煜拉着她的手,往出版社走。
“我饿了……”何余卖乖。
“为了惩罚你,不准吃晚饭。”
“可以吃面吗?面不是饭呀~”
“……”
*
过年,白葭喊何余回苏州一趟,说是妈妈的意思。白葭把她结婚的事情告诉妈妈了,她妈妈听后,就一直念叨着让她带着贺煜去见见。
“老爸,我出发啦。”何余笑说,何父点点头。
何父又看着贺煜说,“开车小心。”
“嗯,爸,会的。”贺煜应声。
贺煜受不了大巴复杂的气味,于是两人选择了自驾,路上又堵车,花了将近三个小时,才到苏州,贺煜开着导航,绕了半天,终于到了白葭发给他的地址。
何余低头搅着手指,有点紧张,每次见妈妈她都会紧张。
贺煜停车,握了握何余的手,安抚她,“有我。”
何余笑笑,“我是不是很奇怪啊……见自己妈妈都紧张。”
“不会。”贺煜浅笑。
白葭早早在那幢楼下等他们,贺煜带着见面礼,和何余并肩走着。
“姐姐!”白葭欢喜叫。
“小白!”何余笑应。
“姐,你是不是黑了。”白葭盯着她看了圈。
“黑了一点。”
白葭点头,果然大西有些晒人。
“姐夫好——”白葭又朝贺煜鞠一躬。
上次她离开时,贺煜说下回见面就是她名正言顺的姐夫了,居然还真成了,挺牛气的嘛,而且说服了她臭脾气的老爸。
贺煜颔首,“好。”
“姐姐,快上楼吧,妈妈在等你。”白葭拉着何余的手进楼内,乘电梯上楼。
电梯数字跳动,何余愈发焦虑,白葭安慰,“姐姐,别紧张。”
何余点点头,她这是紧张成自然了。
“叮——”
出了电梯,白葭拿钥匙开门,领着她进去。
一进屋,何余就看见沙发上坐着的那个面容姣好的中年女人,她的妈妈。
“妈妈……”何余蚊子般叫。
白妈妈点点头,稍有不自然,语气平平淡淡:“余余来啦。”
白葭推她,“姐姐,快去坐。”
“姐夫你也去坐,东西给我好了,我去放了。”白葭说着。
白妈妈觑着走向她的何余,待何余坐下,又望门口,注视起西装笔挺的贺煜,上下打量片刻,才收回目光。
贺煜和何余坐在侧面沙发上,电视里电视剧照常播着,却没人有心思去看。
白葭端了水,切了水果,给贺煜和何余,随后往白妈妈身旁一坐。
没一会儿,白妈妈淡淡说:“余余,小葭,你们回房间吧,我有话跟小贺说。”
白葭点点头,“噢噢。”
“嗯。”何余站起身,向房间走去,她还不放心的回头继续看了一眼。
进了屋,何余拉着白葭,担心问:“小白,妈妈不会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姐姐,放心啦,你们都结婚了,妈妈不会为难姐夫的。”
何余默默点头。
也不知聊了多久,何余和白葭再度被喊出来的时候,白妈妈跟贺煜聊得非常愉快。看得出,白妈妈很满意贺煜。
何余松口气。
又随便唠了些家常,贺煜说今晚会跟何余回上海,不作久留。白妈妈一听,赶紧收拾起来,跑去厨房烧晚饭。
饭桌上,白妈妈依旧对何余客气,虽只是简单问了几句她的近况,却一直在给何余夹菜。何余低头吃着,问一句回答一句,很规矩,也不主动说话。
白葭在旁看了也只能叹口气,她都习惯了,白妈妈和何余十几年都是这样相处下来的。
饭后,白妈妈有些踌躇,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最后忍不住开口喊了何余,“余余,你跟我进屋一趟,妈妈……有话跟你说。”
何余微愣,她看了一眼贺煜,贺煜朝她微笑,示意她去吧,何余点头,随后站起身跟着白妈妈走进了卧室。
房门关上,卧室只剩下何余和白妈妈两个人。
俩人都不知说什么好,白妈妈走到一边的红木梳妆台,从抽屉里拿出了两样东西。
白妈妈手拿着物件坐在床上,拍拍一旁的位置,示意何余来坐,何余不作声,但听话地坐了过去。
白妈妈将手中东西给何余看,话语温柔,眼眶微红,“余余啊……这是妈妈给你的。”
何余垂眸,细瞧,一本存折,还有一个木盒。
“这个是……妈妈给你存的嫁妆钱,你跟小葭一人一份,我每月都往里头存一些,现在已经是笔不小的数目了。”
“还有这个……”白妈妈语气微哽咽,打开木盒。
“妈妈知道……你爸爸给你们一人买了一个玉镯,妈妈也买了,就是没找到合适的时间给你。”
白妈妈将一块包的严实的黄布拿了出来,她打开,一个碧玉镯静静躺在布上。白妈妈握住何余的手,把玉镯套了进去,玉镯挂在何余纤细的手腕,尺寸刚刚好。
白妈妈又将木盒敞开放在何余面前:“其他这些金银首饰,都是按照老人家说的传统,妈妈每年找人给你们打的。小葭的那份妈妈每年都能给她,可你的……妈妈却一直给不了你。”
每次都想给,每次都忍了下来,想着下次吧,下次吧……可一转眼,女儿都长这么大了,饰物越存越多。
本打算让白葭转交给何余吧,她又觉得要自己亲自给才好。
“妈妈……大概真的不是一个好妈妈……你会原谅妈妈的吧……”白妈妈转过身去,用手背擦去滑落的眼泪。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可以像一个正常母亲一样对待白葭,可面对同样是女儿的何余时总是多了份愧疚,不知如何相处才好。
孩子疏远她,她看得出,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向她靠近。在背后,默默地做着一些事,可是她不说,女儿哪能知道呢。
“妈妈……”何余眼泪掉了下来。
何余看着首饰木盒,里头有属相金项链,金银小花生,小铃铛,许多小孩时期戴的喜庆辟邪首饰,她现在已经戴不了了。
“妈妈……我……”
何余不知道说什么,感激的话,好像不够,对不起,好像也不对。
“妈妈……”
她又轻轻叫了一声,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一边,向前移了些,从背后拥住了她。
*
何余走的时候,白妈妈依旧呆在房里,没出来送。何余眼睛哭得红肿,白葭和贺煜明白,何余跟白妈妈应是消除了误会,化解了心结。
走到楼下,寒风吹起,何余脸疼,泪水流过的地方涩涩发苦。
贺煜停下来,替何余扎紧了些脖子里的围巾。
何余抬眼看他,突然伸手圈住了他,声音沙哑:“老公……我是不是很坏啊……”
“为什么这么问?”
何余头贴在他胸前,轻声哭了出来,“小时候……是我……是我问妈妈……为什么选了小白不选我……”
“我问她……明明都是她生的……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不要我……”
“我跟她说……我讨厌她……特别讨厌她……让她以后再也不要跟我说话……”
“现在想起来……我太坏了……我怎么可以那样……我怎么能那么说妈妈……”
贺煜顺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安抚安慰,“怎么能怪你呢……”
贺煜想着今天下午白妈妈在客厅对他的托付。
白妈妈说她这一生除了给了何余生命,没有尽到一个好母亲的职责,她很愧疚,只希望他能好好待她一辈子,让她温饱有依。
白妈妈还说,何余总认为她的余是多余的余,她想告诉她,不是的,她怎么会是多余的呢。
“宝宝……”贺煜喊她。
“嗯……”何余止住眼泪,哭累了,脑袋有些放空。
贺煜搂紧她几分,嘀咕:“下半生有你,我很幸运……”
何余抬头,眼内有些困惑茫然,喃喃:“什么……”
他浅笑,刮了下她的鼻子:“小笨蛋,回家吧。”
“什么什么?”
“没什么……”
“什么什么什么?”
“……”
宝宝,下次介绍自己,一定要说,我叫何余,人生几何的何,余生有你的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