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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玠死后便穿到了还是婴儿的谢衍怀的身上。因此卫玠就是谢衍怀,谢衍怀就是卫玠。虽然有些拗口,但事实就是这样。
谢衍怀的父母都是平民。他们将谢衍怀抚养到十六岁时便因病去世了。谢衍怀将二老埋葬好之后,便收拾包袱离开家乡去当兵。他本想靠着自己上辈子的才学去某得一个官职,但寒门无士族,家贫的他也就暂时断了进仕这个念头。
也许是上天有德,他在军营里遇到了他的此生挚爱,杨钦。
杨钦那时也才二十来岁,整个一个愣头青。他大哥手握兵权,因此他在军营里面也吃得很开。而谢衍怀当时初入军营,谨守本分,一直小心翼翼的。只不过他的秀丽容貌还是给他带来了无尽的麻烦。军营里的兵大都粗手粗脚的,有几个起了色心的东西会时不时去撩拨他。更可恨的是周围的人每次还跟着起哄。
一次谢衍怀在河边洗澡的时候,其中一个人竟然逼迫他做那种事情。
那时他的才十六岁,气力小的很,也不会任何武功。被那个人按在地上欺侮的时候他几近绝望。但事情没有照他预料的那样所发展,因为就在那时,杨钦出现了。杨钦将那人掀翻在地,一脚踩上了那人的命根子,狠狠地碾压。那人疼得在地上打滚求饶,杨钦却还是不为所动。直到那人晕死过去,他这才松开了脚。
自那以后,谢衍怀就成了杨钦帐下的一名士兵。杨钦虽然救了他一次,但他对杨钦依旧存了几分戒心。
日子长了,谢衍怀发现,杨钦其实对他的容貌没有任何企图。那时候杨钦甚至对他还颇为冷淡。
两人的情感开始生出变化的一次是在那次在雪地受困的时候。隆昌三十年的时候,杨钦在漠北和异族人交战了数回合,因为属下的一次背叛陷害,他丢了自己的马粮,和多数部下走散,被逼到了一处寒冷之地。那时还跟在他身边的只有谢衍怀一人。
那种地方的夜晚要比白日寒冷数倍。两人怕被敌人的探子发现踪迹,不敢生大火。无奈之下,他们只得脱光衣服,依偎在冰冷黑暗山洞的一处小角落。肌肤相亲的触感,让谢衍怀感到奇异却又有些微不适。但杨钦用他那冰凉却有力的手臂圈住自己的时候,谢衍怀才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就这样,他在杨钦温暖的怀中呆了一夜。
这么多年以来,两人已经共同经历了太多次生死。最初两人之间隐隐绰绰的情愫已经因为患难而拧成了一股坚韧的绳索,将两人牢牢地捆绑在一起。
他们早已不能被分开......
可如今,杨钦却卧病在床,生死不知。
谢衍怀静静地坐在杨钦的床边,凝视着杨钦苍白而刚毅的脸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名宫婢走到谢衍怀身边低声劝道:“公子,夜深了,让奴婢守着皇上吧。”
“不必。”谢衍怀摇头,“我要看着他。”
宫婢深深地看了他和杨钦一眼,在心中叹了口气,悄悄退下了......自从杨建败退之后,谢公子就是这样一直郁郁寡欢。皇上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
谢衍怀俯下-身,用着自己长着薄茧的摩挲着杨钦的脸庞。以前杨钦醒着的时候,最喜欢牵着他的手,细细的抚摸手指上那层薄茧。
而只要杨钦和谢衍怀待在一起,他的那张嘴巴总是安静不下来,他总得说点什么逗谢衍怀开心。
而谢衍怀还总是嫌这样多话的杨钦总是打断他看书,话多得很。
可现在,没有人在谢衍怀耳边喋喋不休了。
“阿钦......”谢衍怀叫着只属于他的昵称。
可是无人回应。
谢衍怀说不失望是假的。他站起身,想去书架取一本书为杨钦夜读,却听见微弱的一声:“弼儿......”
谢衍怀的心一颤,转过身来不确定地轻喊了一声:“阿钦?”
只见杨钦缓缓睁开了之前一直阖上的双眼,眸子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阿钦,你醒了?”
“弼儿。”虚弱的声音。
谢衍怀伏在床畔:“阿钦?”
“唤....先宝,太后和洪相过来,我要立诏。”
谢衍怀垂下眼皮:“阿钦,你真的决定把皇位传给先宝?”
杨钦勉强咧开嘴角:“就像我们之前商量的那样。”
谢衍怀揪着一颗心:“可是在这之后呢?你怎么办?你身上的毒......”
“弼儿......我与你相交数年,不舍离别。但生老病死,由不得人......快去将找他们来吧。”
谢衍怀强抑住心中的苦痛和酸楚,松开了杨钦的手。
*
“什么?!”阙采儿慌忙地让宫女帮自己戴上凤冠。皇帝他要立遗诏?莫非是她听错了吧?
“快,快把先宝喊起来!”
小宫女一脸紧张地答应:“王爷说他还要睡。”
阙采儿柳眉倒竖,厉声下令:“拎也要给我把他拎起来!”
洪路仁在府中收到消息后,先是惊讶了一瞬,而后也是马不停蹄地赶往皇宫。
直到所有人都到场的时候,杨钦开始交代后事。
杨先宝先是一脸惺忪,在见到杨钦那副病秧子模样时,立刻红了眼眶。
杨钦抬起手,唤道:“先宝,过来。”
杨先宝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立刻跑了过去。这些日子他一直坚持减重,如今走路时的步伐没以前那么费劲。
“你马上就是要当皇上的人了,还哭鼻子做什么?”
见状,站在一旁心领神会的谢衍怀牵起杨先宝的手,将他带到杨钦的床边,好让他们多亲近些。
阙采儿却是在一旁看得心惊。杨钦虽然没有子嗣,但也不至于把江山交给一个脑袋有毛病的侄儿吧?虽然这个杨先宝是自己的儿子,但这皇帝的人选无论如何都不该将他囊括在内啊!
“我、我当不好皇帝的。”杨先宝大概也发现了到杨钦生命消逝的征兆,忽地伤感起来。
“你说什么胡话?你从九岁起便在书房的密阁里旁听大臣们议事,如今你都快十七了,也该独当一面了。”
杨先宝低着头不说话。
“世人都说你愚笨不堪,那是他们不了解你罢了。这并非你的过错。当皇帝,最重要的不是才能,而是一颗仁心。”
杨先宝只犹豫了一瞬,便道:“我没有仁心,我只是懦弱罢了。”
阙采儿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儿子竟然在杨钦身旁听政听了快八年了?这怎么可能?
杨钦咳了一声,继续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时一件事情你觉它得是,其实它并不是那样。”
这时洪路仁上前道:“小王爷,老臣觉得您并非愚笨,只是有时候束缚于世人的刻板印象,展不开手脚罢了。记得您小时候是老臣还当过您的启蒙夫子。那时老臣便觉您天资聪颖,只要多些自信,日后定成大事。”
“皇上!”阙采儿打断洪路仁:“即便我儿暗中听政数年,但这个皇帝他还是当不得的!”
闻言,杨先宝一愣,又一次将头低了下去。
“太后。”杨钦被扶着坐了起来;“朕知道,大哥死后,这皇位本该朕那大侄子坐上来。但当时情势紧急,你是不得才已选了朕。现在朕将皇位还回来,你还不高兴么?”
阙采儿冷哼一声,没有出声。
“这些年外人都以为你我之间藏有不可化解的矛盾,但我知道,你没那么恨我。之前众人以为弼儿坠马一事是你使出的手段,你却什么都没解释。但正是因此,李实肯那些人才会以为他们达到了掩人耳目的目的。”
正如杨钦话中所说的,谢衍怀落马的那段时间,正是杨建招兵买马的关键。为了让杨钦分心,他们不仅设计让谢衍怀跌落马背,还将黑锅扣到了阙采儿头上。
阙采儿张了张口,终究是没说什么。
“朕要交代的就是这些了。”
杨钦说完这些,便下了逐客令。
随后,谢衍怀送走了这几位,便寸步不离地待在杨钦身边照顾他直到他睡下。
然而杨钦的命并不长。
他的最后一口气被太医竭尽全力吊到了一个月后。
九月中旬,杨钦在一众皇亲国戚和大臣们的见证下,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他的尸体被送到了祖庙,直到合棺前,谢衍怀都一直攥着杨钦的手不肯放。
侍卫甲在一旁劝道:“谢公子,放手吧。”
谢衍怀硬生生地将眼泪憋在眼眶,还是不肯松手。
“我还想多看他一会儿。”
侍卫乙一边揩泪,一边说:“谢公子,皇上,皇上他已经驾崩了!”
正当三人陷入一片极其悲伤的氛围时,一道声音穿墙而来。
“谁说他驾崩了!”
三人抬眼望去,见来人正是清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