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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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梨县,南都留郡,富士河口湖町,旅店《青波亭》。

    青年歪着脑袋夹着电话听筒,倚靠在老旧的木制前台上,一边遥望窗外可以看见轮廓的富士山和大片森林。

    “抱歉啊,小秋。因为有在意的事情,我大概会迟点回去。”

    电话中传来一个年轻女性叹了一口气的声音,“哥哥你!……好吧,我就猜到会是这样。”

    察觉出妹妹没有说出口的怨言,青年哈哈着干笑了几声。

    “那么哥哥,这次你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由于次数太多,石谷秋华都已经放弃向没有丝毫信誉的兄长追问踪迹,只问时间,因为大多数时候,连青年自己也不知道,一天之后的自己将去向何方。

    “多久啊………………我也不知道。”石谷冬弥盘算了半天,心虚地给出了有还不如没有的回答。

    “mo~”果然,妹妹的不满仿佛具象化了,顺着听筒传递了过来。

    “抱歉抱歉,等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向你和真夜赔罪。那么,我就先挂了。”

    “等……”

    石谷冬弥挂上听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等说完,就主动挂断可爱妹妹的电话,想必秋华和真夜那里,此刻也发觉了不对劲,但是继续通话下去,对方一定会问出更难以回答的问题,就算秋华一时没有想到,真夜也一定会提醒她。

    将作为电话费的几个硬币放在前台的台面上,石谷冬弥背起长条形状的行囊,一只手捞起之前放在台子上打发时间的幼猫,抱在怀里。

    “客人,这是要离开了吗?”穿着和服的老板娘站在台子后面,问道。

    “是的,昨天多谢照顾了老板娘。虽然只住了一天,这里晚上的树涛声真是动听,令人沉醉其中,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昨天我们休息得很好呢,《青波亭》的名字就是这样这样得来吧?”

    得到夸奖,老板娘露出了笑容,“没错,从富士山吹来的山风越过树海,树叶舞动的声音仿佛波涛起浪,那就是我们《青波亭》最引以为豪的地方。”

    “呀啦呀啦,还没离开我就已经开始想念这里了呢。”

    石谷冬弥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引得老板娘咯咯笑了起来。

    “客人您的嘴真是甜,不过我还是得问一句……您该不会是要去《树海》吧?”

    “哎呀,老板娘,你看我是那种会随便放弃生命的人吗?”青年笑了。

    老板娘笑着摇了摇头,“抱歉,看来是我多嘴了,不过您也知道……因为《树海》太过有名了,巡查长交代我们都要问一句,千万要劝阻想不开的客人。”

    石谷冬弥理解地点点头,“下回有机会的话,我会再来的。不过现在还是得踏上旅程了。走了!迪卢木多。”

    “是,冬弥大人。”一直没有说话、却因为英俊的容貌而让人无法忽视的男子应下,跟上前人的脚步。

    几个躲在拉门后面的女孩子,出神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她们或者是偶然住在这里的游人,或者是在《青波亭》帮佣的姑娘。

    虽然那位石谷君高大帅气,落落大方,人也很好相处,不过还是他那位不怎么开口的外国人同伴更让人心动啊,不为别的,就那张英俊的脸蛋——当然那覆盖在外套夹克下,由深色紧身衣勾勒出的肌肉线条也很加分——应该没有任何女人能抗拒那种魅力吧!

    要不是两人昨天到达这里都已经是入夜,消息还没传开,这会叹气的就不只是《青波亭》里的女孩子们了。

    “……年轻真好,哎呀,要是我再年轻二十岁,哦不……十岁的话……”老板娘看了她们一眼,也不自觉地跟着她们叹了口气,好像想到了什么般,双手捧住羞红了脸颊。

    不论是老板娘还是年轻的姑娘们,都没有听到青年走出门扉时那句恍如自语的轻语。

    “对特地提醒我们的老板娘有点抱歉,虽然不是去结束生命的,不过我们确实是要去——到那个,《树海》。”

    ……

    青木原树海。

    坐落于富士山脚下,原始广袤的天然林场。

    未经开发的原始森林,虽然自有其野性粗犷之美,但比起景色,令这里更有名的是——

    “真不愧是全日本最出名的《自杀圣地》啊!”

    又越过了一个警示“珍惜你的生命”的告示牌,青年感叹了一句,却完全没有在意告示牌的提醒,继续举步前行。

    “咪呜~”趴在他怀中,有着灰黑花纹毛色,只有腹部、嘴和足端有着纯白软毛的幼猫叫了一声,仿佛在应和他的感叹。

    “抱歉啊,小白,本来是想把你带回家的,不过……唔,总之,把你带入这种地方,真是抱歉了。”石谷冬弥摸了摸它脖子后面的毛,丝毫不觉得将一只灰猫叫做小白有什么不对。

    尚且年幼的白手套倒是没有一点紧张感,被顺毛得舒服了,安安分分地舒展着身体。

    看这一人一猫的互动,跟在青年身后,以骑士的姿态护卫着他的英俊男子唇边露出一丝笑意。如果有少女见到他此时的表情,就算那颗象征爱情的魔痣被胶布覆盖,也毫无疑问会沦陷其中吧。

    “对了,还有迪卢木多。”不期然被点到名字,骑士抬起头,“没有任何解释就被我带到了这里,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骑士微笑着回答:“因为我相信冬弥大人啊。”

    “哎?”被这过于天然的回答击中,冬弥伸出手指挠了挠发烫的脸颊,暗自想幸好这个角度,跟在他后面的人看不到。

    被人盛赞的话语,冬弥其实听到过许多,但从英灵口中说出的话却如此动人,令厚脸皮如石谷冬弥者都感到不好意思,或许是因为这并非出于客套或者恭维,而是英灵真心实意的想法。

    “呼呼,我来这边,是有点想印证的事。……话说,迪卢木多你对……嗯,骑士小说之类的吧?怎么看呢?”虽然有圣杯灌输过所有现世的所有常识,迪卢木多应该可以理解“游戏”的概念,不过冬弥想了想,还是尽量用他更能理解的说辞。

    “咦?”这个问题显然出乎了骑士的预料,不过面对主君的询问,他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偶尔用来作为打发时间的消遣也许会很有趣,不过沉迷其中的话,就不太妥当了。”

    “啊哈哈,怎么说,这个回答真是有迪卢木多的风格呢。”石谷冬弥点了点头,继续话题,“那么,如果这个世界就是一本骑士小说,而自己就是小说里的角色的话呢?”

    迪卢木多眉头微皱,他并没有想到其他地方,而是认真地顺着冬弥的思路思考,“嗯……也没有什么吧。对于现在时代的人们来说,我们这些英灵的经历,本来就是神话传说那样的故事而已。”

    “对啊,我有时会想,说不定我的世界也是另一个世界里的小说或者游戏之类的呢,说不定我还是主角呢。”

    冬弥咧开嘴角,似乎也在为自己的异想天开而感到好笑,“话归正题吧,这是我第二次来青木原树海,里面指南针罗盘什么的都不能用,定位仪、信号发射器什么的似乎也会被磁场干扰。我以前徒步旅行的时候,曾经在这里迷路过。”

    “那么,后来怎样了呢?”虽然知道既然能出现在自己面前,冬弥最后是平安无事了,迪卢木多还是问道。

    “迷路了很久哦。虽然我野外生存技能也还算不错,但是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下,会很容易产生孤独感……”冬弥转过头对面带忧虑的英灵笑了笑,“不过,这次有迪卢木多陪我,所以没关系。总之,那次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从树海里出去,到了一个……嗯,我当时以为是大型主题公园的地方。”

    当时以为?迪卢木多敏锐地把握到重点,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主题公园不是经常有这样的服务吗,让来游玩的客人扮演主题特定的角色,参与其中增加代入感。我到的那个地方,城里都是战国时期特色的建筑,里面的人也穿着战国时代风格的织物,虽然也有些人打扮得很奇怪啦,最重要的是,我一进城,就有一群自称十二神将、壬生一族的人跑过来,叫我‘信长大人’什么的……没错哦,就是织田信长的那个信长。”

    “我当时也没有想太多,只以为自己误入了某个战国主题公园来着,而且剧本还是战斗系的,要跟好多强到乱来的敌人对战,我还打得挺辛苦的……不过也很痛快就是了。”以剑术来说某种程度算是无敌的某人坦率地承认,毕竟以他的实力,想要找到合适的对手还真不容易。

    “……穿越时空吗?”

    迪卢木多不是笨蛋,而且以他原本是古代凯尔特的英雄,历经英灵座和圣杯战争那样的魔术体系被召唤到距离他生活年代1700年以后的现代日本,穿越时空他已经切身体会过一次。

    冬弥点了点头,“大概是这样没错,我也是在遇到迪卢木多之后才想到还有这样的可能……不瞒你说,我所在的世界里,并没有《冬木市》这样的地方。”

    “所以,我到这里,就是想验证一下我的想法……”

    说到这里,石谷冬弥突兀地停止了脚步,因为在他们一边走路一边谈天的时候,不知不觉之间,原本树海中茂密的林木已经渐渐稀疏了起来。

    “冬弥大人?”看到青年停下,迪卢木多也跟着停下脚步。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上次我可是迷路了很久,才走出树海的,这次……我们才走了不到两个小时?”冬弥看了看腕表,摇了摇头,“……算了,这不重要。都已经到这里了,反正走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咪呜~”躺在青年怀里的白手套叫了一声,仿佛是在赞同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