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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逊挑挑拣拣把能说的都说的,最后,叹息道:“不能一辈子护着你天真无忧,是我的过错。”
“浩哥——”薛王氏捂着薛逊的嘴,哭道:“别说,别说。”
“此次进京很危险对不对?”薛王氏流着泪问。
“危险,可能保不住薛家经营三代的通政司,但于性命无忧。除死无大事,大不了就当个平常富家翁,以前薛家对外不就这样吗?”薛逊安慰道,其实他自己也没底,在太子的黑状下薛家有多大的分量,皇权的处罚力度薛逊从未经历过。
“人平安就好,人平安就好,我什么都不图。”薛王氏流着泪道,是啊,只要活着,日后可以再打算。
“还是阿素通透,我走了,忠叔会留下照料你,你安心养胎,不仅父亲盼着,我也盼着呢。”薛逊抚摸着薛王氏的肚子,心有期盼。
和薛王氏说清楚,薛逊就去商讨这次进京的策略了。
待薛逊一走,薛王氏就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太太,您这是怎么了?老爷和您说什么了?还是身子不舒服,奴婢去叫大夫。”卷碧进来一瞧吓坏了,赶紧叫人。
“别,别,就是担心老爷进京路上奔波劳累,别咋咋呼呼乱折腾了。”薛王氏勉强笑道。
“依奴婢看,太太是舍不得老爷吧。老爷和太太蜜里调油的,舍不得也是应该,可就这么一两个月,老爷还要回来守着太太生产呢,您放宽心。”蔚蓝打趣道。
“你个死丫头,就会调侃主子。”薛王氏笑骂一句,道:“我这心里不安,去请尊菩萨到屋里,日日祝祷才好。”
“太太现在有身子,可不能跪拜礼佛,不如添点香油钱,让家庙的师父诵经?”青竹建议道。
“旁人祈福哪儿有我自己来得虔诚,你们放心,不跪拜、不拣佛豆,就这么站着给菩萨上香,站着诵经祈福,伤不了孩子。”薛王氏一脸坚决道:“行了,我意已决,去请菩萨吧。”
几个大丫鬟面面相觑,薛王氏素来温柔懦弱,这还是第一次坚持要做什么呢。还是竹青有主见,轻声问道:“太太想请什么菩萨呢?”
“请文殊菩萨。”文殊菩萨大智如火,薛逊五行缺火,正好合宜。薛王氏只是天真不是傻,以前没接触过不知道,现在薛逊已经掰开揉碎讲明白,她岂会不知此行艰难。她在家中帮不上忙,只能寄希望于神佛,请漫天菩萨保佑薛逊此行一路顺畅,事事如意。
薛王氏的行动很快就传到了薛逊耳朵里,薛逊心生慰藉,这一个多月没有白忙活。
第二天一早,忠叔主持,薛王氏搬回老宅,薛逊目送薛王氏的马车走远,才带着人一路往京城飞驰。
一路上换马不换人,日夜兼程,吃喝拉撒都在路上,每日只休息两个时辰,五天之内赶到了京城。加上在金陵耽搁的一天,薛逊从接到圣旨开始,只用了六天就从金陵赶了过来。
通过通政司的暗线马上递牌子进去,薛逊一身风尘仆仆,等在据点,随时等候召见。
皇帝日理万机的,只传话过来说等着。薛逊叹息一声,没机会然皇帝看到他一身疲累,刷不了印象分了。算了,只这赶来觐见的时间就足以说明薛家对皇权的敬畏,既然皇帝不见,薛逊就暂时放下一颗老心,回京城宅子歇息去了。
京中老宅是一所三进大院,在城西,完全符合商人风格的金碧辉煌装修。薛逊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睡觉,然后让人去外面请大夫诊脉。
不用通政司的大夫,免得让皇帝以为他故意示弱;薛逊可没忘了自己是重病在身才没完成好太子的指示。
薛逊进京的时候是早晨,一觉睡到下午,吃过晚饭,薛逊叫金兽来问道:“岳家那边情况如何?还有四王八公的老亲也打听好近况,待陛见过后,我上门拜访。”
“主子放心,都打听清楚了,礼单也准备好了。”金兽从怀中取除一叠单子来,他们此次上京,还有联络老亲的目的,这次太子随便告黑状,不就是因为薛家在明面上没有个帮衬的人吗?
“详细说说岳家那边。”
“王家老爷这些日子病了,家中人都聚在家里侍疾,太太有孕的贺礼一直没到金陵,想来是这个缘故。”金兽回禀道。
“为何?岳父大人身子一向康健?”
“王家下人都封口了,从通政司得到消息,是王家王子胜大爷迷上了青楼窑姐儿,还置了外室,让王大人发现了,这才气病了。”
“这有什么,大舅兄也不是第一回了,里面还有什么典故不成?”薛逊问道,王子胜长于老夫人之手,一向溺爱,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作为嫡长子的光芒完全被同胞弟弟王子腾所掩盖,王老爷也该习惯自己儿子的德行才对,怎么一下子就病了。
“说来这窑姐儿也是有来历的,曾经服侍过太子殿下。”金兽凑近,小声道。
“什么?王子胜不要命了?”薛逊大吃一惊,既惊讶太子堂堂一国储君要什么女人没有居然嫖/妓,又惊讶王子胜的大胆。
“老爷何须惊讶,殿下想必也没把个窑姐儿放在心上,真喜欢就该赎身安置,放任她在青/楼,肯定让纨绔子弟打着‘同靴之好’的名头争相翻牌。王大人这回气病,还不是因为和这个窑姐儿交好的另一个青楼女子被殿下置了外室,王大人担心王大爷踢了铁板。”
是了,这时候嫖/妓合法,若是那个妓/女得了大人物的垂青,其他人可是争相来嫖,与大人物做个“连襟”。连一代侠妓小凤仙救了蔡锷将军之后,也是如此。人人嘴上都说钦佩她大义,但钦佩的结果就是来嫖她,谁想过为她赎身,给她安稳。
薛逊皱眉,心里一阵恶心,他原先还觉得太子不容易,现在看来,如此不修德行,最后被人抓了把柄也是正常的。
“王家不用另外备礼了,将就太太收拾的那份儿。”薛逊道。
“太太收拾的礼还在运河上,怕要在等三五日才能到。”他们一路骑马疾行,水运货船可赶不上。
“无妨,先别往外透露我来的消息,等把事情办完了,再交际不迟。”薛逊自有主意,王家现在恐怕也气氛紧张,王家老太爷去了,王大人平庸无能,更不撑不起“金陵王”的架子,王子胜资质有限,日后大名鼎鼎的王子腾还没有长成。王家现在已呈衰败之态。也不知当初薛老爷联姻的时候是不是故意的,王家如此式微,也没办法打亲家的主意了。
薛逊正和金兽吩咐走礼的事情,银霜快步进来,道:“主子,陛下召见。”
薛逊看了一眼天色,已经麻麻黑了。薛逊麻溜换上了通政司统领的制服,按三品武官制式的官服穿在薛逊身上有些空荡荡的了。
此时宫门已快要落锁,薛逊正大光明的奉诏入内,也没遇见旁人,安静的走进乾清宫正殿,跪拜道:“臣薛逊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薛逊站起来老实躬身肃立,眼神下垂,不凡揣摩皇帝的意思。
“你密折所奏通政司南方据点无法维持,可有此事。”
“回陛下,沿海有茜香国一直骚扰不断,维持站点本就不易,加之资金有限,实在难以反复重建。臣擅自做主,关停了三年内从未有过乙级及以上情报的站点,监视茜香国和沿海海运的站点依旧在运行中。”
“是吗?”皇帝不明所以的沉吟一句。
“回陛下,是。”薛逊紧接着道:“受南边大战影响,如今薛家所有存银都投入铺子,充做流动资金,此历朝三代从未有过之事,臣能力不足,至使通政司据点受损,臣有罪。”
薛逊说完,跪倒匍匐,“请陛下降罪。”
皇帝不叫起安抚,也不厉声责怪,只问道:“听说你二弟去了海外。”
“是,海商风险太大,以命博富,不过若是能淌出一条航线来,财富也是源源不断。家父在时,生意已有倾颓之相,这才命我们兄弟二人,一人守业,一人创业,二弟至今以两年未归,连家父最后一面都没见上。”薛逊动情道,话里都带着哭腔。
“通政司的账目可在?”皇帝问道。
“在,臣亲身携带了总账,分账在宫外,臣回去之后通过暗线呈上。”薛逊从怀里取出薄薄的总账本,这上面记载了三年来每月的收入支出,包括通政司支持太子的银钱,当然没忘记把薛家私下支持太子的银子也列出来。至于通政司给出的银子与太子实际收到的银子不符,那就不关薛逊的事儿了。路上敢伸手的人,没有皇帝太子的默许纵容,谁信呢?
“起吧。”皇帝终于大发慈悲的让薛逊起来,薛逊跪得狠了,起来的时候竭力维持体面,还是晃了晃。
皇帝想起薛家三代忠良,薛逊刚刚失父,重病在身,又疾驰而来,态度端正,对君父有敬畏之心,算是难得的纯良之臣。太子要银子,他难道能不给吗?皇帝这样一想,也不怪他引诱坏了太子,难得温言道:“卿且回去歇着吧,朕过几日再召你。”
“谢陛下。”薛逊恭敬退下。
皇帝立马吩咐身边人道:“去交接账目,彻查!”皇帝现在对太子和薛家都处于防备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