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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到县城的南面,这里是富人区,都是大宅子,里面住的非富即贵,当然,这富贵只是相对于淮山县来说,不过也足够震撼没见过世面的春溪了。
“花儿,你看,那户家里还有亭子哎!”
“花儿,那是啥树,咋冬天还翠绿翠绿的呢?”
“花儿,看,有轿子抬进去了,啥时候我也能坐一回轿子?”
“……”沈华也看到了那顶轿子,只是从后门进去?还是古代的规矩就是这样的,不是应该有角门之类的吗?
等她们俩从那后门经过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婆子的斥骂声:“你当这是哪?你虹桥坊啊?这种衣服也敢带进宅子来?呸!也不怕带坏了小姐!你挎着了脸子给谁看呢,我可不是大爷,心疼你这娇气气的模样,不要脸的骚娘皮,杏儿,给她把包袱里的腌臜物扔出去!”
随着话音,后门突然打开,一个淡粉色的包袱朝她们俩头顶砸来,春溪和沈华各自往旁边躲了一下,包袱“啪”的掉地激起一圈的灰。
小丫鬟惊呼了一声,见没砸到人,看都未再看便闪身进去。
这要是在现代,沈华肯定要骂人的,可这是古代,她捏了捏鼻子,捡起那个包袱,也不打开直接抱起走人。
春溪觑了那门一眼,绷直着身子走在沈华后面,一段距离后才急走两步追上来,“这……这能拿吗?”
沈华已经看到前面有好几个人在一堆杂物里翻找,远远望去,有桌子腿横七竖八的支着,她拉起春溪:“她丢了的,自然能拿,姐,快些,就在前面。”
春溪也看到了,反过来拉着沈华跑,后来又嫌小妹腿短,松开手拿过她怀里的包袱一边跑一边回头喊:“我先去看看!”然后把包袱背在自己身上。
其实不用看也知道,能用的东西早被人拾走了,剩下的是连乞丐都看不上眼的,可即便这样,依旧还有很多人不死心的在里面翻来覆去的找。
春溪是刚来,又是第一次捡灰堆,很有些激动,看到什么都拿起来过过眼,当她看到一块木头下露出绢纱材质的布料后,忙背了个身子小心翼翼的抽出来,她自己跟做贼似的,其他人不过张了一眼便丢开了。
像这样的纱有好几块,但是虫蛀的厉害,一个洞一个洞的,连一张帕子大小的好地方都没有,这捡回去能有啥用啊。
春溪在看过以后也失望的丢下,因为是纱的,补都没法补,得用去多少线啊,再说,穷人家也不挂窗幔床帐。
等沈华跑过来的时候,春溪手边已经堆了好几块这样没人要的纱了,沈华也捻起一块抖落起来看,真是蛀的厉害,而且有些白纱已经发黄,其中有几块被撕开了,断口纱头毛毛躁躁的,估计是蛀的不厉害的被人扯走了。但她还是折折整齐,用一块纱打成包袱背在身上。
春溪不解:“花儿,这已经没用了,背回去做啥呀?”
沈华见周围的人都侧耳来听,便笑着说:“大姐,这个可以回去兜鱼啊,我瞧着和村长家的鱼兜子挺像的。”
周围的大人均撇撇嘴,真是小孩子异想天开,这纱轻飘轻飘的,哪能沉的下水去。知道这个道理的人不但没有提醒沈华,更有几个无聊的妇人,笑着喊:“小丫头,我这还有块,你要不啊?”
等沈华跑过去拿走后,又挤眉弄眼笑起来,这些人虽没有恶意,但绝对让人欢喜不起来。
沈华突然想起来一句话:别人笑她太疯癫,她笑别人看不穿。等她把这些纱的线全拆了,绣成花,卖了钱,就轮到她笑了。
就连绣什么,她脑子里都已经构思好了一幅图,白菊图,底衬就用黑布。
……
陆陆续续的有人来又有人走,之前还能看到的桌腿等木头也都被人捡回去烧柴,被扒拉过几十遍的垃圾堆确定再也翻不出东西来,那些大人才全走光了,最后只剩下几个孩子还在乱翻,有的调皮的拿着捡到的桌子腿舞来舞去,嘴里“霍霍哈哈”的。
沈华和春溪也捡了不少木头,甭管有用没用,先划拉到自己身边再说。还有些其他收获,一件像是被香烫的一个一个洞的粉色碎花衣服,款式有点像刚才那个叫杏儿的小丫鬟身上穿的丫鬟服,衣服虽然坏了,可料子还新,春溪有些舍不得,沈华见她喜欢,便也收进包袱里。
春溪有些不好意思:“算了,别要了,回去也是没法穿的。”
“可以想想办法啊。”
春溪摇头:“若真有办法,哪里还留在这等咱们捡着。”
“先捡回去再说。”确实是的,衣服上的洞特别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病,把好好的衣服烫了一个个的洞。想到古代闺阁小姐不为人知的毒辣手段,沈华打了个冷颤,幸好没穿成丫鬟。
除了衣服,春溪还捡到一把断了齿的木梳子,被她宝贝的放在内衣兜里。沈华则捡到一块砖头大小的黄蜡石,她甚至觉得自己眼花了,这么值钱的东西没人要?其实想一想也能明白,除了金银,还有一些为人熟知的玉石外,在古人眼里其他石头应该都是不值钱的,像雨花石就被小河当玩具堆在院子外的树下面。
就算黄蜡石在这个时代不值钱,她也要捡回去,万一这块里面开出来黄龙玉,她做做发财梦总是可以的。
春溪对小妹一直抱着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十分不解,伸手去摸了一把感觉摸了一手油,再看手上,干净的很,于是神秘兮兮的小声问:“花儿,这石头能出油啊?”
沈华顺着她说:“我就是觉着奇怪才捡着的。”
春溪秉承着大户人家出来的东西说不定是她们没见识过的好东西这个想法,默默帮着沈华把石头放进她的包袱里,然后看看天色说:“都过了晌午了,咱回去吧,娘该担心了。”
想来也不会有更多收获了,沈华回望着身后的灰堆,最终叹了口气,苦笑起来,被爸妈知道她跟一个乞丐似的,不知该有多心疼。
古代可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
因为昨天手上有泡,又没用针挑掉,今天再抱着木头就觉得手更疼了,春溪比沈华稍微好一些,两个人轮着抱。
终于到了坐驴车的地方,两人才松了口气。
可车主看着两人前面的木头,面无表情的说:“加一文钱。”
沈华皱眉,春溪也嘟着嘴说:“我抱着,不占地方!”
“不占地方,难道不占重量?”车主提高了声音。
重量?!沈华抬眼,不急不慢的说:“既是按照重量来,我和我姐,只得一个大人的重量,加上那捆木头,刚好两文钱啊。”
已经坐上驴车的有一位老头,还有一男一女,瞧着像是一家子,他们已经等了许久,一辆驴车打足了也就坐四个人,车主一直耗着不肯走就是想多拉一个客,现在看沈华她们是小孩子,东西又多,不坐车是回不去的,便想坐地起价。
刚好这个时候又来了一个妇人,问都没问,见车上还有空位,一脚登上驴车从兜里掏出一文钱,就在这时沈华说:“大婶,我们先来的,只是东西多,还未来得及上车,我们可是要给两文钱的。”
车主也反应过来,忙说:“这位大姐再等等吧,这两个小姑娘先来的。”说着还帮忙先将木头搬上来,嘴里嘀咕着,“还不快些子,耽搁我时间,话可说好了,东西你抱着!”
妇人冲车主翻了个白眼,把钱又收了回去,利落的下车,若不是赶巧,她根本都不愿意做张德才的车,他那人出了名的奸猾。
人齐了,张德才吆喝了一声,驴车开始动起来。刚刚一直在走路倒不觉得饿,一歇下来,沈华觉得自己又饿又冷,胃刮的生疼,身体一点热量都没有了。她把身后的包裹挪到前面来,好歹能挡点风,春溪则一路抱着木头,她可不愿意把话给别人说。
沈华还能把手缩在包袱里勉强取暖,春溪的手已经冻的没有知觉,坐在对面的女子实在看不过眼,好心的说:“小姑娘,你别抱着了,这样手要冻坏的。”
春溪瞥了眼车夫,倔强的抿着嘴。女子见小姑娘不听劝也就不再开口。
见状,沈华往春溪身边靠了靠,把腿并过去,说:“大姐,横过来放我们腿上。”
终于把手腾了出来,春溪用力的搓了搓,吸着鼻涕说:“冻死我了。”
看着春溪冻得发青的手,还有发紫的嘴唇,沈华再一次懊恼自己考虑的不周全。她努力将头偏向一边,不敢去看对方饥寒交迫的样子,怕自己哭出来。
……
回到万溪镇,两个小姑娘已经饿得心底发慌,腿脚打软。
到家已经下晌,王氏就站在院子外,逢人就问:“有没有看见两个小女娃,一个八岁这么高,一个六岁,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