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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花是个长相粗犷的大汉,满嘴油,嘴里嚼着半截油炸鱼。
这让一向爱猫的师秦有些无法接受。
说好的猫妖呢?还叫三花。
在师秦的想象中,李三花应该是只母猫,毕竟叫三花,所以应该是女形。好吧,就算是男形,传说中,公猫妖也应该跟公狐狸差不多,瘦长柔软的身子,轻盈的脚步,笑容坏坏的,带着几分狡黠,几分慵懒。
而眼前的这个李三花,古铜色皮肤,倒三角形身材,发达的肌肉,里着军绿色短袖,外披一件皮夹克,像个糙汉。
李三花风风火火赶来,咽了食物,粗声粗气道:“洛主任,别嚷嚷了,震的我耳朵疼。”
洛伊一把抓住他竖起来的衣领,将他拖到打印机旁,粉嫩的指甲指着地上的断线:“李三花,皮痒了!跟你说过多少次,公家的东西不要啃,啃坏了误事!”
李三花舔着手指上的油,满脸不在乎道:“多大点事,吓得我听见你叫就来了……鸟儿明天上班,你让她修。”
洛伊红着脸,怒视李三花:“明天?我现在就要用!”
“别气别气,要打印什么,对门那家复印店还没关门,我帮你跑腿。”
洛伊气结:“你你你,你个蠢猫!对门复印店是生意人,要掏钱的!”
“钱我垫,来吧,要打印的东西给我。”
洛伊指着杵在门口的这几位,把画像交给了李三花,说道:“还有,他们是从中央来的领导,来咱们这里抓逃犯,你把犯人的这张画像复印完之后,安排领导们住进招待所,能办好吗?”
“能。”李三花在裤子上蹭了蹭手指上的油,接过画像。
洛伊笑着说:“师处长,上头来人我们都是安排在离这里最近的一家招待所,可能条件不是很好,你们先去看看,不满意了,明天再换也行。”
“好,没关系。”
李三花领着他们走出写字楼,指着不远处灯火辉煌十分高大上的建筑说:“那个酒店,算是洛阳的五星级酒店,领导们觉得怎么样?”
师秦笑道:“不必这么费心,随意安排一下就是。”
“哦,我就是说说,你们住的不是那个酒店,是招待所,单位同事开的,帮他拉拉生意。”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复印几张?”
赵小猫道:“三百张。”
“这么多?”李三花仰头看天,嘴里念念有词,“复印一张一毛钱,三百张就是……嗨,也不多,吓死我了。”
他从破洞牛仔裤里掏出一卷零钱,进了复印店。
师秦跟着进去,剩下的等在外面。
孙狸的面部表情一言难尽:“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这种猫妖……”
周吴微微点头道:“挺有意思的。”
“周老师,你不管见什么妖都觉得有意思。”
周吴笑眯眯道:“嗯,对啊,都挺有意思的。”
晚风轻柔拂过,赵小猫歪头,看向左侧。
左边不远处是个居民区家属院入口,一个格子衫男人拿着炒勺,眨巴着琉璃色的眼睛,木呆呆看着他们。
赵小猫自语道:“李三花的兄弟?”
格子衫男人犹豫了一下,走了出来,他身上系着件碎花围裙,用勺子把挠了挠头,问道:“你们……是来旅游的吗?”
赵小猫答:“来办公。你找李三花?”
“……嗯。刚要开饭就听到洛姐叫他,饭没吃几口就跑了,姐姐们在家等的着急,让我下来催他快点。”
孙狸笑出声:“你……你是李三花的兄弟?亲的?”
“嗯。”他点了点头,腼腆道,“兄弟姐妹四个,我排行最末,身体不好,跟我的哥哥姐姐都不像。”
“兄弟姐妹四个?”孙狸快语道,“大花二花三花四花?”
小猫妖红了脸:“两个姐姐叫金花银花,哥哥三花,我……小花。”
孙狸乐抽了,发出一阵奇怪的笑声。
肖隐照着孙狸的胳膊轻轻拍了一下,笑声戛然而止。
“别笑,大晚上的吓人。”
孙狸吸了口气,白眼翻的像抛媚眼。
李三花从复印店里出来,看到小弟,走过去自然地揉了揉他头发:“再等等啊,把他们送到招待所我就回去。”
“杨哥的招待所吗?”
“嗯,回去吧,我办完差就回。”
李三花目送小弟离开,这才带着他们七拐八拐,钻进一个黑漆漆的小区,拐进最里面的单元,拍亮了楼道里的灯,敲开了一楼左手边的门。
门一开,赵小猫咦了一声。
开门的人长脸尖下巴,眼睛小而有神,见到来客,夸张的捂住心口哎哟哎哟叫道:“李三花,你来也不跟我说一声,可吓死我了!”
“得了,杨树,别装了。”李三花道,“中央来的领导,这几天就住你这里了,看着安排。”
“中央来的领导?”杨树的小眼滴溜溜转,“欢迎欢迎,五个人是吧,这一单元从一楼到五楼,总共十间房,都是三室一厅带厨房,三楼五楼住满了,一楼左边我自己住,还剩下右边这个跟二楼四楼的房,领导们想住哪?我拿钥匙。”
赵小猫拖着行李站在了右侧门口。
杨树边笑边拿钥匙开门:“哎哎,那就这间,居民楼的楼层少,没电梯,拿着行李住一楼确实方便。一户能住三个人,领导们看怎么安排?”
赵小猫点了周吴和孙狸。
“好嘞,您三位就住这户,钥匙一人一串,每串两把钥匙,一把是开大门的,一把是自己的卧室门的,钥匙上贴的号码跟卧室门牌号一致,您三位进来看看房,怎么分配您三位商量着来。有什么事来对门找我或者打电话都行,客厅的电话是内线电话,找我就拨1001。”
他说完,又热情招呼师秦和肖隐:“您二位要不就二楼?”
师秦见肖隐没意见,点头道:“行。你看着安排吧。”
所有人都安顿好后,李三花找到师秦,问道:“明天要怎么安排?”
师秦想了想,说道:“你去楼下,问那个小姑娘,你问问她什么打算。”
李三花恍然大悟,跑下楼找到赵小猫。
“领导,明天什么打算,想去哪,我提早安排好。”
“洛水鬼域。”赵小猫道,“三百张画像,分发给鬼域各大通道口的长住鬼。”
“太阳落山后,鬼域和人间的通道才打开,我回头查一下明天的日出日落时间。白天领导们都想去哪?”
赵小猫问道:“洛阳有什么好吃的吗?”
“多了去了,我对这些最在行!”李三花高兴道,“明天我带领导们尝尝洛阳的美食,从早饭开始怎么样?早饭在市区吃点居民特色的,中午就去西工区吃小街锅贴和浆面条,下午到老城吃水席,水席领导应该听说过吧,周总理亲口称赞的!吃完进老城的洛浦公园,走丽景门道下洛水,进鬼域。”
赵小猫点头同意:“那就交给你了,明早八点。”
“行,那领导好好休息,明天见!”
李三花替赵小猫关好门,出来就见杨树抱胸倚在家门口,正吃吃笑他。
李三花嗷呜一声,扑了过去。
杨树不紧不慢,拿出逗猫棒。
“瞧瞧你这样子,你们姐弟四个,从神龙年间就开始修人身,怎么修到现在,你还是这幅德行。”
李三花叼着逗猫棒,说道:“这叫释放天性,永不忘真身。我走了,小花等着我吃饭呢。你也赶紧进去,再站一会儿,又要招猫了。”
杨树轻笑一声,转身进屋,带上了门。
师秦洗完澡,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睁着眼睛,听到肖隐收拾完,洗完衣服,打开了客厅的电视,调低了声音。
又过了很久,师秦依然了无睡意,索性坐起来穿上衣服,打开门来到客厅。
客厅的电视在播广告,肖隐平躺在沙发上,手规规矩矩交叠着,搁在腹部,就像殡仪馆的尸体,无声无息,看来已经睡了。
师秦站在客厅愣了一会儿,控制住想给他盖上国旗的*,轻手轻脚关了电视,换鞋开门。
肖隐动了一动,睁开眼警惕地朝门口望了一眼,见是师秦,问道:“师处长要出去?”
“睡不着,出去走走。你怎么不回屋睡?”
“屋里窗子小,客厅比较舒服,窗子一开浮游灵多。”肖隐闭上了眼睛,又化作一具规矩的尸体。
师秦挑了挑眉,轻声关了门。
一楼左手边的门大开着,五六只野猫蹲在门口一声挨着一声喵喵叫着,师秦听到杨树的声音:“没有吃的,都出去,快出去……”
师秦快步下楼,顺手操起门口的一只小白猫,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
客厅里,杨树光脚站在沙发上,脑袋上蹲着一只猫,裤腿上扒着几只猫,围着他喵喵直叫,而杨树则一脸无奈,赶了这只来那只。
师秦问道:“怎么突然来这么多猫?”
杨树跳下沙发,落地无声,哭丧着脸说:“刚刚一个客人退房,我出去送客人忘了关门窗,回来就被这群猫儿给缠上了。”
师秦呆立了会儿,有所了悟,探问:“你是……招猫的妖吗?”
“对啊!”杨树哭笑不得,“我原形是鼠,老招猫了!”
“我来吧。”师秦弯腰放下怀里的小白猫,一只一只往外搬,但他一松手,猫就又围了过去。
杨树说道:“领导,你别忙了,它们玩腻了就走了。”
师秦抚摸了会儿下巴,环视周围,看到阳台晾衣杆上的两排夹子,眼睛一亮,说了声叨扰,走过去取了几个塑料夹子,一只一只夹住了野猫们的后脖颈肉。
猫们犹如被定身,僵住不动。
杨树松了口气:“谢谢,真是感激不尽。”
师秦把猫一只只挪到外面,跟杨树说:“你赶紧关门吧。”
“对了,领导是有什么事吗?”
师秦笑道:“没事,刚换了地方睡不习惯,出来走走。夹子我就先收着,明天还你。”
“实在是太谢谢了。”
师秦口袋里装着夹子,揣着手出了小区。
街两边的店都关了,整个街道冷冷清清的,看来时间不早了。
师秦边走边想,也不知道当年吴佩孚是在洛阳的哪里下达的命令。
师秦停下脚步,心里又乱又杂,但关于那天的武装镇压,他却什么也记不得了。
快一百年了吧……原来已经这么久了,连回忆都模糊了。
他是怎么死的,他不清楚。他又是怎么活的,他还是不清楚。
百年来,他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入滇藏,走沙漠,斩过妖也杀过人。每死一次,清醒后,他就会在心中记一笔,到现在,只差一笔,就要满六个‘正’字。
二十九次。
他死过二十九次。
师秦突然想到赵小猫那个强迫症,若是被她知道自己死了二十九次,她会不会再补一次,给自己凑个整?
人行道上停靠着许多自行车,师秦找了一辆,坐在后座,愁道:“怎么就睡不着呢?”
对面一家小店的卷门慢慢拉上去,露出里面的灯光。两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子猫着腰从里面钻了出来。
背着书包那个说道:“不是说好了今天通宵吗?”
另一个叼着半截烟,说道:“明天九点年级考。”
“草,你怕什么啊?你不是第一就是第二。”背书包的那个拉着他,“走走走,进去,我他妈又该被骂猪队友了!”
“这次不一样,这次有名额,听涛儿说,这次考年级第一好像可以申请省三好学生,要是能拿省三好,明年高考不说加分,也能优先录取。”
“草……那你今天放学还来玩。”背书包的骂了一声,“赶紧回去吧,抓紧睡一觉。”
抽烟的那个男生拍了拍朋友的肩膀:“你进去吧,跟梦梦他们说一声,我回了啊!”
背书包的男生又钻了回去,师秦无聊的想,要不要把周吴叫起来,给这些学生做做思想工作。
抽烟的男生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走下台阶,随手将烟头按在了一辆自行车的车铃上。
他咳嗽了两声,拉高衣领,取下戒指手链,放进口袋,拖着脚步沿着人行道朝南走。
师秦从他在车铃上灭烟头开始,就忧愁不已。
听刚刚的对话,这个男生分明是学习成绩优异,而且想要拿省三好学生。
可这行为,哪能三好?
男生慢吞吞走着,师秦也站了起来,准备回去睡觉。
他走了几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路边停靠的车辆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报警声。
师秦扭头看去。
街对面行人道上的男生不见了,一块巨大的广告牌砸在地上。
师秦愣了片刻,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对,迈开长腿穿过马路朝街对面狂奔而去。
广告牌下,露出一条扭曲着的腿。
师秦移开广告牌,被压在底下的男生不知死活,侧躺在地上,耳朵鼻子全是血。
听到动静的网管远远的喊:“怎么了?”
师秦摸了摸男生的脖子,感受到了微弱的跳动,连忙喊道:“叫救护车!这个孩子被广告牌砸到了!还活着!”
口袋里,龙鳞隐隐发烫。
师秦站起来,隔着衣服按住龙鳞,抬头看向空荡荡的广告牌位。
什么都没有。
清晨,肖隐坐在客厅,见赵小猫出来,连忙报告:“师处长昨晚出去了,没回。”
赵小猫迷迷糊糊嗯了一声,进了洗漱间,关了门。
没过一会儿,赵小猫脸上挂着水珠,打开门睁着眼问肖隐:“你刚说什么?”
“师处长昨晚出去了,现在也没回。”
“你怎么进来的?”
“……周老师开的门。”
“周吴呢?”
“到对面问杨树了。”
“哦,那就不着急了,肯定丢不了。”赵小猫说完,再次关上了门。
“师秦?”杨树反应了好久,“是那个穿大衣,眼神像老干部一样的男的吗?”
周吴点头:“对,我们处的师处长。跟他一起住的同事说他昨晚出去了,到现在也没回。”
“昨晚?昨晚差不多一点来钟,他说要出去逛逛,我还跟他聊了几句,他帮我赶了猫。”杨树诧异道,“他一直没回来吗?打过电话没?”
周吴摇头:“他没电话,所以现在联系不上他。人是肯定不会丢的,我就是怕他迷路,何况他也不知道我们的联系方式……”
杨树屋里的电话铃响了。
“洛姐,他们在。嗯,你说……好。”
杨树扭头,对周吴说道:“师处长联系洛姐了,他在医院,昨晚他救了个孩子,现在问你们,今天都去哪儿?是回来跟你们汇合,还是约个地方碰头。”
周吴道:“也没什么要忙的,就让他回来吧,回来吃顿饱饭,好好睡一觉。”
师秦从医院出来,困倦不已。
出事的孩子已经脱离危险,但压在师秦心里的那块石头还在。
昨晚,龙鳞刀起了反应,可在现场,却没有发现任何妖或者鬼。
是龙鳞刀警示有误,还是说,这次事故真的是妖鬼造成的?
可……不管怎么看,这次事故都像是单纯的意外。
回到住处,赵小猫他们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发。
李三花整理了一份早餐单,让赵小猫挑:“推荐喝牛肉汤,有家牛肉汤特地道!顶上飘一层红油,牛肉给的量多,两张饼加牛肉汤,早上喝一碗,特暖和。还有这个,胡辣汤,又酸又辣又香又带劲,特色!”
周吴帮师秦掏了车费,柔声道:“要不你今天就在这儿休息,在南京时就没休息好,该歇就歇。”
赵小猫扭头,问道:“昨晚出了什么事?”
“出去瞎逛碰上了点意外,路边店的广告牌倒了,砸伤了一个学生。”
“学生伤势如何?”
“今早脱离危险了。肋骨断了,内脏受了点伤,索性救了回来。”
听到人没事,赵小猫哦了一声,指着菜单对李三花说:“去吃胡辣汤。”
师秦躺回床上,半睡半醒间,忽听到歌声飘来。
罗裙一闪而逝,琵琶声如大雨落湖,溅起水花,异常激烈,更像千军万马,奔腾而来。铿锵的琵琶声和萦绕在耳畔的欢声笑语婉转歌声,交织在一起,如真如幻。
有人在他身边交谈,声音又轻又低。
“此话何意?”
“神策军的官宦子弟见形势不妙,纷纷找家奴顶替自己上阵作战,有些开出这个数,寻人顶替。我家少爷亦是着急,让我到东都寻可用之人。”
“我还是不明白,难道哥哥想……”
“你可听过东街野狼这个人。”
“略有耳闻,据说这个人,年轻时是个浪子,仗着自己耍得一手好\枪,日日招惹是非,气死了家中的老爹老娘,还不悔改。不过,我听说他娶了妻后,似是收敛了几分。”
“不错,这人爱妻如命,娶妻后的确收敛了许多。只不过,他妻子体弱多病,为了给妻子治病,家财散尽,现下正愁药钱。”
“我明白了,哥哥是想让他顶替……”
“嘘——虽然开出的价码高,但东街野狼挂念妻子,可能不会答应的那么痛快,今日寻你来,正是要商量此事,你让你家大娘把他妻子接去,好生照看着,好了却他的挂念。”
“我知道了,此事就交给我吧。”
师秦醒来,一额头的冷汗。
客厅的电视开着,好像在播少儿节目。
师秦打开卧室门,疑惑问道:“肖隐,你们是回来了吗?”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只浑身黝黑的小兽,长鼻子卷着遥控器,听到师秦突然问话,吓得一蹦。
师秦也吓得够呛,不知道这个怪玩意是什么。
小兽哼唧了半天,抬起上肢打了招呼,奶声奶气的:“你好……我,我是新房客。”
师秦愣愣回礼:“你好,能问一下,你……是什么吗?”
“梦豹,家中排行第七,叫我阿七就好。”
“……你好。”师秦依旧没反应过来。
阿七又道:“其实我就是人类说的貘,入冬后第一场雪后才能化人形,平时只能是这个样子,抱歉啦。”
“貘,梦貘,能掌管梦境的那个?”
阿七应该年纪不大,橙黄色的原眼睛笑眯成一条窄缝,奶声奶气道:“都是人类编的啦,梦境那么复杂,我可掌管不了。我走到哪里,哪里的人类就会做梦,只是我身上的气味引起的,我身上散发的气味能让人类的魂魄与环境相融,扰乱波动,有可能和历史上的任何一个点相接,像浮游灵一样。这种确实比较像梦啦,不过真的不是梦。”
师秦想起刚刚半睡半醒,没头没尾的那个‘梦’,了然:“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