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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苍茫峰的一路上,素锦给南楼月说了一堆嘱咐她谨记的话,想让她能讨得商道君的欢心。
南楼月一脸认真地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这位旧情人的喜好她确实不太记得,以前都是商逸讨好她,她不用费心思去讨商逸欢心。
人生就是这么富有戏剧性,在千魔岭的时候,南楼月还很怕见到商逸,这会儿内心却有点小期待。
几根细长的丝带将黑色长发半扎起,一袭素色的长衫,背影挺拔俊直,长长的袍袖拖曳在地面上,商逸端坐在草地上,手指轻轻拂过琴弦,如纤云弄巧,蝶舞锦绣。几只青鸾在他身侧悠闲地梳理尾羽。
素锦拉着南楼月在一旁候立了许久,听得如痴如醉,一曲毕,一片浅绿色的树叶缓缓悠悠地飘过来,南楼月伸手一接,叶片正好落在她的手心。
商逸是生活很雅致的人,闲着无事就抚抚琴,养养灵兽。
“以前接触过仙家法术吗?”商逸并没有回头,淡淡地抛出了一个问题。
“道君知道我是谁?”南楼月纳罕道。
素锦拽了拽她的衣袖,嗔怪:“道君问你话你要回答,没到你反问的时候。”
“粗浅学过一点,知道引气入体的大致步骤。”她乖乖回道。
商逸点头,执起一片绿叶,含在唇间,美妙的乐音从口唇中流泻而出。
南楼月傻眼,得,他又吹上了。
这次商逸却没有吹奏很久,简单的一小段乐曲吹毕,商逸放下叶片,声音清朗而温柔:“你过来,到我身边来。”
商逸态度温和,南楼月以前就很喜欢他的声音。
她没有拒绝,大咧咧直接过去往商逸身边一坐,扬起脸朝他笑。
商逸问道:“告诉我,你修仙是为了什么?”
正道宗门都喜欢收徒的时候问对方一句,为什么修仙。南楼月心想漂亮话谁不会说啊!
她回答:“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商逸饶有兴味地哦了声,转过头来,浅灰色的眼睛与她对视:“那你最想保护谁呢?”
商逸的眼睛很清澈,南楼月觉得自己对着他的眼睛撒谎很困难。
以前她怎么没这么觉得呢?大概是自己脸皮变薄了吧……
“我最想保护的人是我自己,因为我最爱的人也是我自己,所以我想在这世上活下去,一直一直,直到我哪天自己腻了为止。”
南楼月狡黠笑道:“商道君会认为我是个自私的人吧!”
“为何这么说?”商逸讶然,“你的想法没有错,顺心而为便好,既保护好自己,也不去主动伤害他人,这就是善。”
南楼月不以为意,她才不想当善人。
商逸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冉生竹。”
商逸摇头,指尖按上了琴弦:“这名字太孤冷了。”
南楼月离他很近,他身上好闻的气息令她非常舒服,她低下头眼珠一转,笑道:“的确是呀,什么月啊,竹啊,都是孤冷的意象呢。”
素锦上前道:“商道君,这是之前被幻境阵法传送出去的待选弟子。”
商逸点点头:“我知道,你先下去吧。”
他抚琴之时放松神识游历各处,恰好听见了南楼月与守山弟子的对话。
素锦对南楼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好好表现。
“商道君,你吹这个树叶真好听,可以教我吗?”南楼月蹬鼻子上脸,指着他手中的绿叶问道。
商逸只当是小孩子心直口快,也不在意,“这是我自创的曲,很容易学,你可有什么会的乐器?”
“没有……”南楼月天生是乐器盲,什么琴啊筝啊到她手里都只有报废的份,妙音宫以乐攻为主,而她多数时候是直接动剑上去。
商逸把绿叶放在唇边,吹出了第一个音。
南楼月学着商逸的模样,只发出了“噗”、“噗”的声音。
商逸忍不住笑了:“这东西常练,发现窍门了就会觉得很简单。”
上辈子他们好像也没这么坐下来轻松地聊过天,因为南楼月对商逸的爱好并不感兴趣。南楼月倒是喜欢恶趣味地和他聊折磨人的手法,怎么快准狠地结束别人的生命。
商逸总是一脸无奈的摇头轻叹。
她第一次近距离地细看眉眼柔和的他。
南楼月几乎已经紧挨着商逸了,脸就那么凑到他胸前方的位置,娇憨地笑着,而商逸也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毕竟她只是个小女孩。
当江行初冰冷的一声“师父”响起时,南楼月惊得直接往商逸身上一跌。
商逸稳稳地扶住南楼月,和蔼道:“丫头,小心点。”
一声丫头叫得她骨头都酥了,简直像赖在商逸身上不起来。
南楼月坐正,淡定地看向江行初,故作惊讶地说:“哇,大仙,我又见到你了!”
江行初身量很高,刚练剑回来,穿着贴身的白色内服,身上还有没来得及清理的汗渍。他是剑修,一声肌肉崩得紧实,身材好得没话说。
他和商逸是不同类型的俊美,要让南楼月评价谁优谁劣,她还真评价不出来。
江行初直接无视了她,对商逸道:“师父,我要下山一趟。”
商逸说:“别急,来见见你师妹。”
南楼月一愣,商逸这么快就决定收她做徒弟了吗?
他的心思还真是叫她捉摸不透。
过去的情人,现在的师父,这关系还真复杂。
江行初这才看向了南楼月,唇角微动,就在南楼月以为他要出言讽刺之时,他微微笑了一下,以很友好的态度说:“师妹好。”
南楼月:“……”为什么她有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师父收了她,那符家的那位呢,师父打算收吗?”江行初问道。
江行初称呼符桐一直都是“符小姐”、“符家的那位”,南楼月怀疑他根本都不记得符彤的名字。
商逸叹息:“那孩子资质很好,就是无人教导,心性歪了。”
南楼月趁热打铁道:“商道君,我相信任何坏人在你的教导下都会痛改前非,弃恶从善的。”
江行初淡道:“怎么还喊商道君,喊师父啊。”
南楼月一时还真叫不出口。
她还真没想过要拜入商逸门下,这意味着自己以后明面上都得遵从他的话。
商逸道:“我是有心收她为徒,但她的意思是自己对阵法符箓更感兴趣,可能更希望拜到掌门的门下。”
朝浮宗掌门石浮道君,元婴后期修为,擅长画符布阵。
她杀死的石飞砚原是石浮座下的首徒,也是与石浮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要说姚翎儿的喜好,除了养蛊制毒,南楼月还真想不出第二个。姚翎儿也不屑于正道的修行法决,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想要的某样东西在掌门所处的主峰。
那会是什么呢?
叫一声师父也不会少块肉,南楼月了解商逸,所以在他门下的确是身处朝浮宗最安全的选择。
她笑吟吟地起身,规规矩矩地叩首跪拜:“徒儿冉生竹见过师父。”
商逸受了她的礼跪拜,道:“嗯,起来吧,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第三个徒弟,你上面还有一个师姐,有空你去拜会她。”
“是。”
商逸若是知道自己面前的是南楼月,不知作何感想。
他曾为了南楼月和宗门大吵一架,差点拂袖离派而去,后来爆出了南楼月杀害石飞砚的事情,商逸才陡然醒悟。
把自己迷得七荤八素,五迷三道的女子是心狠手辣、蛇蝎心肠魔道妖女,商逸早就清楚,可是他见到她时,又会想着,是不是别人误会了她,他认为南楼月不是那种完全泯灭人性的妖女,她是能向善的。
那段时间商逸克制自己不去想她,然而那段时间闭上眼睛就是南楼月的一颦一笑,连静心打坐修行都做不到。
商逸目光转向了南楼月腰间的布袋,“你这里面,有灵兽的气息。”
布袋里装的是隐匿黑袍,天火兽还被她放在黑袍空间里。
商逸在辨识灵兽方面果然厉害。
南楼月把黑袍取出抖了抖,把憋了很久的天火兽放了出来。
天火兽一出“牢笼”瞬间精神抖擞,欢快地在草地上跑来跑去,然后主动朝商逸跑了过来,在他身边撒欢儿。
商逸微笑着抚摸天火兽的毛,天火兽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青鸾们不高兴了,认为天火兽抢了它们的宠爱,对着天火兽狠狠地啄。
天火兽被追得到处躲藏乱窜,南楼月很铁不成钢,要不是商逸在场她就对着天火兽的屁股一脚踹过去了,叫它丫的犯怂!
啄你你不会咬回去吗?她没兴趣养一个翻版朝云兽。
江行初走过来,翻看着南楼月的黑袍,意有所指地说:“师妹这袍子叫我觉得好生眼熟,巧了,我在千魔岭的时候也见过一个身穿黑袍的小姑娘,身边跟着一只天火兽,哦,还有一个魔修。”
南楼月身体一僵,他眼力也太好了吧,千魔岭的聂千寒结婴大典来了那么多形形□□的修士,他竟然记得他看过自己!
南楼月轻松一笑:“这袍子式样很普通,师兄见过也很正常。”
天火极其少见,但是大千世界,有另一个幼女身形的收服天火的修士也不是不可能呀。
商逸却没在意南楼月的黑袍,而是问道:“你身边跟着天火兽,意味着你收服了一种天火,是哪一种?”
南楼月掌心摊开,一小簇火苗跳出,一会儿泛银光,一会儿泛红光,忽闪忽现。
“我也不知是哪种天火。”她一脸茫然。
商逸嗯了一声,“你只有炼气修为,就能收服天火,一是你气运非常,二者想来这是一种属性阴的天火,为师会去查查,为你找到使用它的方法。”
南楼月乖巧道:“谢谢师父。”
商逸又道:“你当时是和逍遥门的那个孩子一起消失的,你的师兄师姐有去你们消失的地方寻过,但只发现了天火灼烧后的残垣断壁,还有魔物的气息遗留,我们原以为你和那孩子已经遭遇不测。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逍遥门的孩子现在何处?”
南楼月愣在当场。
她若如实说了,就解释不清和秦骆的关系了。
商逸收她为徒后才询问她这件事,说明他很信任她。
商逸继续道:“为师思虑了许久,总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幻境阵法出问题,你们恰好被送到了天火出现的位置,接着又是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