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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集团里的热都知道了龙哥这个人,还知道他有个死去的情人,脖子上挂了情人的照片,谁都不能碰。
狼五与飞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很快就称兄道弟起来。
“我也有个项链,不过我的可以给人看!”狼五把脖子上的狼牙取下来给飞龙道:“你看,这个是狼牙,我小时候在林子里捡了一只小土狼,它死了之后我就把它的狼牙带身上了。”
“嗯,很好看。”
“那当然!”狼五戴上狼牙,锤了一下何飞龙道:“你看开点,我们山里人靠山吃山,别的不懂,但是懂一个道理,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生生死死的事情都是很自然的,不是坏事儿。我见你半夜总是看你的项链,我说你咋这么想不开呢?活着一日就过好一日,也不知道哪一天我们就回土里了,总归都是要相会的。”
“总归都是要相会的吗?”
“对啊!”狼五打了个哈欠道:“不跟你说了,老子困死了,要睡了。”
狼五倒床就睡,不一会儿就开始发出巨大的呼噜声。
月光明亮,何飞龙坐在床边打开了他的项链,上面是一个小小的肖像,肖像上的女孩儿笑容温柔灿烂,就像是夏日的黎明。
有人说走在黑白边缘上的人总是容易彷徨不定,一不小心就会踏错了路。可是何飞龙从未有过,因为他心底有一个信念。
她还活在这个人世的某一处,她还能跑、能跳、能笑,即便她的笑容不再为他展开,即便她的幸福已经与他无关,他都还能继续坚持下去,为了守护这个她所生活的世界。
白昼如焚,黑夜如冰,我的灵魂困在这里,日日夜夜凝望你。
中心给如愿安排了新的工作,陪同联合国的艾滋病亲善大使去探访乌干达西南部的艾滋病孤儿学校,顺便送一些药物过去。
中心的人都是好心,见到如愿最近心情不好才特意把这样轻松的事情交给她,却不知道如愿最怕这类工作,因为如果没有实实在在的事情给她做,她就不知道干嘛了……
据说这一回过来的艾滋病亲善大使是国内的一个大明星,如愿也不追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但是愿意来这么偏远贫瘠的地方,应该不是一个浮夸浅薄的人。
这个艾滋病孤儿学校在乌干达的西南部,地处偏远,比较贫穷。本来是联合国的活动,他们疾控中心就只有如愿一人去,便没有给她安排车,不巧的是因为这个大使临时多带了一个自己的摄影师来,再加上拍摄设备,还有如愿准备带过去的药品,联合国那边的车子都安排满了,如愿就坐到了明星的那辆车上。
后座上做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年纪比较大,长相精明,应该是明星经纪人。男的非常瘦,一脸疲惫,虽然精神也不大好,有很重的黑眼圈,但是五官非常深邃,浓眉大眼,鼻子又高又廷,长了一双桃花眼,一看就是一张明星脸。
如愿礼貌地跟两人打招呼,经纪人倒是很热情地招呼了如愿,然而大明星却连头不抬,专心地看着自己的手机,抱怨这里怎么没有信号。
没礼貌,如愿对这个大明星的第一印象就不是很好。
一路上大明星都在闭目养神,经纪人则一直在打电话,安排着大明星后续的工作,直到开到没有信号的地方才消停。
“你看,非洲这破地方风景倒真的很好!”经纪人兴奋地对大明星说。
大明星这才睁眼,拿起一直拿在手里的书,一边看一边面无表情地说:“我不喜欢自然风光,我只喜欢摩天大楼。
如愿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那本书的名字叫做《一场心灵旅程:男人一生要读的100本书》……
“哈哈哈哈哈……”
如愿转过头来,没有忍住大笑了起来,大明星和经纪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如愿,如愿立刻拿起手机假装自己在看信息。
经纪人继续跟大明星说:“你也拍几张路上的风景啊,一会儿好发微博,再自拍一张,放中间。”
听到经纪人这么说大明星才放下了书,咔嚓咔嚓拍了几张路上的动物,然后把头凑到车窗边专心致志地开始自拍,如愿偷偷地从后视镜里往后瞧,这才知道一个男人自拍也可以有这么多姿势。
“这张好,这张好!”经纪人说。
“你没有审美,你说得不算。喂……你给我看看。”一只手忽然伸到了如愿面前。
如愿一呆,看了一眼手机里的照片道:“挺好的啊。”
“你前后翻翻,看哪张好。”
如愿无语,只能拿着手机前后翻了翻,除了做作和更加做作,并没有看出什么区别来,便随便找了张侧面看窗外的递给他道:“这张吧。”
“嗯,不错。”
这一路他们再没有说过话,直到夜里到达目的地之后,经纪人才又找如愿要了联系方式。他们去了当地的华人旅馆休息,同行的人里只有如愿一个女孩子,所以她便自己一个人住一间房,才刚刚躺下就收到一条陌生人发来的信息,写得很简单:来201。
如愿有点蒙,201是什么?
她发了个问号过去,那边迅速回复道:“我在201,你现在过来吧。”
“我过去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
“我不知道做什么啊!”
如愿有点搞不清楚情况,那边没有再回复,如愿只好莫名其妙地去敲了201的房门。
开门的是大明星,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如愿,笑了笑,让开身子,声音很温柔地说:“进来吧。”
这个大明星一路都对她爱答不理的,怎么态度忽然变得这么好了?
如愿走进屋,大明星便关上门还把门栓给拴上了。如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问:“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大明星轻笑一声,稍稍带一点嘲讽。
“是你先去洗澡,还是我先去洗澡?”
“哈?”
大明星走过来,低头暧昧地对如愿说:“难道你想跟我一起洗?”
如愿的尴尬症都要犯了,到这一刻总算明白那条信息叫她来房间是做什么的了,无奈地说:“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啊?我没有那个意思。”
如愿准备走,却被大明星从背后抱住,他叹息一声道:“宝贝,我们直接一点好么?”
如愿心里只剩下两个字:智障!
妈的智障!
她伸出手重重地给了大明星一肘子,然后转过身一个踢腿把大明星踹翻在床上。
“女人说不要,意思就是不要!”
大明星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如愿,如愿嫌弃地看了一眼那张奶油小生的脸,重重地关上房门走了,走时还没忍住骂了一句:“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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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上忽然溢出了一种温柔的感情,像是空酒杯里忽然溢出了美酒。
早晨如愿和大明星、经纪人一桌子吃早饭,气氛有些尴尬,大明星对经纪人使了个眼色,经纪人便说:“我们给孩子带了点玩具来,我去搬出来,你们慢慢吃。”
桌子上只剩下大明星和如愿,如愿低头吃饭,不言不语,也不跟大明星打招呼。
大明星嬉皮笑脸地凑到如愿面前道:“昨天对不起了,我可能对你有误会。”
大明星倒是不怕尴尬,如愿想,可能当明星都要脸皮厚吧。
如愿放下勺,很不解地问:“我到底做了什么能让你有那样的误会?”
“在车上你不是一直偷偷从后视镜偷看我么?难道不是喜欢我?”
如愿也是傻了,面无表情地说:“我只是没有见过那么爱自拍的男人而已,没有别的想法!”
大明星大笑起来,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如愿道:“那你一定从没见过男明星。”
如愿面无表情,丝毫不受大明星的媚眼影响,冷淡地说:“我不追星。”
“为什么,一个喜欢的明星都没有吗?”大明星似乎很惊讶。
“就觉得没什么好崇拜的啊,大家都是做好自己的工作而已,没什么特别的。”说着如愿指了指大明星旁边的罐子道:“大明星,把那个老干妈给我递一下。”
大明星脸上露出一丝不悦来,道:“叫我名字就好了,叫大明星是故意讽刺我么?”
“没有那个意思啊,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啊,他们好像跟我提过,我有点忘记了,哎呀,你先把老干妈递给我。”如愿有些不耐烦起来,她觉得跟这个大明星聊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浪费时间。
大明星呆了呆,不可置信地问:“别来这一套了,怎么有可能有人不认识我?你知道我在国内现在有多红吗?”
大明星甚至怀疑,如愿是故意这样说好让他觉得她与众不同。
“我不知道啊,”如愿直白地说:“我已经三年没回国了。”
“你不刷社交软件的么?上面都是我!”
“我不刷啊。”如愿一脸无辜地说:“我每天很多事情要做的,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玩这些无聊的东西。”
“全世界几十亿人都用社交软件,这些人都无聊吗?”
“我不知道他们无不无聊啊,跟我有关系么?反正我只有无聊的时候才会想想看一下社交软体,但是我这几年都不无聊。”
大明星也是没了脾气,重重地把老干妈放在了如愿面前,一字一顿地说:“我叫陆云尘!”
“哦……”
陆云尘一推桌上的食物,气呼呼地走了。
除了国内来的明星团队,一行人里只有两个中国人,再加上如愿跟这边的孤儿院比较熟,所以很多情况都是由她来给亲善大使介绍。
陆云尘起来光做发型和化妆都用了快两个小时。
“要画得自然一点,憔悴一点,粗狂一点。”陆云尘对化妆师祝福道:“要有布拉德·皮特那种感觉。”
如愿忍不住在一旁翻白眼,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时间都浪费在等大明星化妆去了。
“怎么,没见过男人化妆么?”
“没有。”如愿直白地答道。
陆云尘笑起来,看了看镜子道:“差不多了,就这样吧。”
化完妆整个人的确是闪耀一些,如愿忍不住问道:“用得着花这么长时间化妆么?”
浪费她的时间,早知道要等这么就就在自己的房间里多呆一会儿了。
“当然需要。你说的有一句话我很赞同,大家都是做好自己的工作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我的工作就是来非洲作秀,而我是一个非常有职业道德的人,用最好的状态作秀,就是我的工作。”
如愿被说得哑口无言。陆云尘觉得自己胜了一城,得意地走了出去。
如愿跟上去,在心里检讨自己的态度,这个大明星倒是说得在理,他做他的秀,不但不影响反而会帮助她的工作,这有什么不好的呢?
“也对,无论是作秀还是做实事,能帮助到别人就够了。”
陆云尘冷笑一声,轻蔑地说:“谁在乎这些黑人啊?我当慈善大使完全是为了提升我的形象,骗那群傻逼粉丝,让他们觉得自己的偶像是个没有七情六欲只有人间大爱的完美先生。我的目标可是当中国版的安吉丽娜·朱莉!哦不对……是中国版的布拉德·彼特!”
如愿听得一脸黑线,却忍不住被逗笑了。她倒是欣赏这种不带假面具的人。
“你又笑什么?”陆云尘黑着脸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来的路上你就笑话了我一次了。”
倒是很敏感。
“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笑一笑。”如愿笑眯眯地说:“觉得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
“你这种高尚的人,难道不会瞧不起我这种市侩俗气没有灵魂的人吗?”
如愿被问的一愣,摇摇头道:“没有瞧不起你啊,我从来没有觉得追求梦想、真爱、人道主义就一定比追求金钱、名利高尚。我们都是自我满足嘛……所以我不要求别人一定要跟我一样,各人过好各人的生活,不影响别人就好了。”
这个说法陆云尘倒是第一次听说,想了想虽然不大明白为什么,但是却觉得挺有道理的。
“嗯,我喜欢这个说法!”陆云尘也不生气如愿笑过他了,心情不错地问道:“你呢,你为什么来非洲?为了理想还是真爱?”
“当时失恋了……”如愿老实回答:“中心派我过来,我就过来了,没想那么多。”
“不是为了帮助水深火热的非洲人民么?”
“是啊,我的工作就是这个啊。”如愿并不觉得骄傲,很平静地说:“尽我们所能地控制瘟疫和疾病在人类社会里蔓延,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那你们的工作比我们的光荣多了。”
“我也没有这样觉得,你说得对,你的工作就是作秀,做好了也一样很光荣。”
陆云尘笑起来,又问:“你现在记住我名字了么?”
“记住了啊,我还去网上搜索了呢。”
“我们现在算是和解了么?”
如愿一愣,道:“我本来就没有记你的仇啊,误会而已。”哪里来那么多时间去记恨无关紧要的人,不过是一面之交罢了。
“那你帮我拍张照吧!”陆云尘把手机递给如愿道:“就这个背景,这些破烂的屋子,然后一个光芒万丈的我!”
如愿无奈,觉得这个大明星有时候倒也挺有意思的。
孤儿学校的行程很短,第一天陆云尘陪着孩子们玩游戏,抱着孩子们聊天说话,分发了一些礼物和玩具,第二天给孩子们上课,教他们学中文。第三日一行人就返回了坎帕拉。
陆云尘航班在晚上,还有半天空余,他便提议要去探望如愿的病人。
“你为什么忽然有这个想法?”
“我是艾滋病亲善大使,去看艾滋病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我的病人很多都是末期病患,你真的不害怕么?”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陆云尘满不在乎地说:“不要觉得我是superstar就吃不了苦,我们拍戏有时候也很辛苦的。”
如愿没办法,只得带着他一起去。经纪人不愿意沾这些事情,说要在酒店里休息,只有如愿、陆云尘和摄影师三人同行。
因为如愿认识路,所以由如愿开车,陆云尘捂着嘴坐在副驾驶上,不断抱怨说:“非洲怎么这么臭。”
“现在都受不了,一会儿怎么办?”
“还能更臭?!”陆云尘目瞪口呆地问。
“超出你的想象。”
车子开到了坎帕拉的贫民区,这里的路又脏又破,一旁的房子也越来越残破不堪,路上甚至有无人看管的死人,陆云尘一脸的惊讶。
“怎么没人管?警察呢?”
“这里是坎帕拉。”如愿无奈地说。
“坎帕拉怎么了?”
如愿只得解释道:“在乌干达,警察只收钱,不管死人的事儿。”
陆云尘叹口气道:“还是祖国好。”
“哪里都没有祖国好。”
卡丽芭是如愿跟踪的一个艾滋病末期患者,这一家四口人,全部都是艾滋病毒携带者,母亲卡丽芭已经是艾滋病末期患者,发病一年,如今瘦的只剩下一个人干,身上到处都是肉瘤和烂疮,散发着阵阵恶臭,裹在又旧又脏的被褥里,已经不像是一个人。
如愿看了一眼陆云尘,他的脸都吓青了。
她拍拍他的肩,对他说:“你可以在车里等我。”
陆云尘摇了摇头,严肃地说:“没关系,我在这里就好。”
“车里有我带来的食物,你去帮我搬进来吧,顺便透透气。”
陆云尘这一回没有拒绝,过了一会让他把粮食搬进来,还在箱子里塞了一点美金。
这是一个非常贫穷的家庭,地面就是泥地,上面放了一张床褥,卡丽芭就躺在上面,瞪着圆圆的双眼。她两个大一点的女儿都出去工作了,家里只剩一个八岁的小女儿照顾她。卡丽芭疼得从床上摔下来,自己爬不上去,小女儿也搬不动她,只能那被褥给她垫在身下。
听到如愿的翻译,陆云尘立刻走过去抱起了卡丽芭,这个女人已经被折磨得不像样子,陆云尘感觉自己像是抱着一个小孩儿,而不是一个成年人,轻飘飘的,随时都对碎掉。
他把卡丽芭抱回了床上。如愿给陆云尘介绍着卡丽芭的情况。
在乌干达女性的地位非常低下,就算明知道自己的丈夫身患艾滋病,她们也没有资格拒绝丈夫与她们发生无保护措施性行为的权利,卡丽芭是一个少见的,敢于拒绝的女性,可是当身怀六甲的她被赶出家族之后,却还是很快被诊断为艾滋病毒携带者。
之后她独自一人来了坎帕拉,一直做着保姆的工作,参加了“支持艾滋病人”协会,成为了协会里的骨干,并且收养了协会里两个死去的艾滋病患者的女儿。可是两年前卡丽芭身体里的病毒爆发,发展成了艾滋病,她的健康便一落千丈。
如愿也跟卡丽芭解释了一下陆云尘的身份,卡丽芭知道陆云尘是联合国的艾滋病慈善大使非常高兴,向陆云尘伸出了手,希望他能让世界更加关心非洲女性的生存状况,不让她身上的悲剧反复的发生。
那是一只极其枯瘦的手,感觉稍稍用力就能把她捏碎,手臂上还有暗疮,形容可怖,但是陆云尘没有犹豫,他也伸出手握住了卡丽芭的手。
如愿本来有些担心,怕陆云尘会不愿意,没想到他一点犹豫都没有,就算他真的只是为了作秀,一般人能做到这个份上已是不易。如愿觉得,其实陆云尘这个人也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