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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悠长的岁月之后,城市变了模样,空中架起星际的隧道,进入高速发展的宇宙光年,地球上除了人类涌现出各种生物,其中有一种物种以其古老而高贵的血脉成了隐形的统治者。
他们拥有世间罕见的绝世美貌,无论男人女人都拥有雕刻般俊美的外貌。他们的皮肤是象牙色泽,他们的五官像是巧手的工匠费尽心力的艺术品,他们的身材像是收藏在博物馆里的精美雕塑,每一寸都是上帝丈量后的恩赐。
他们喜欢穿着黑色的巨大斗篷出现在夜幕降临的城市塔尖,俯视这些日夜不停工作的私人领地。
他们会在月圆之夜长出尖锐的獠牙,将反抗者的脖颈刺穿,让每一寸土地成为附庸。
他们吸食血液为生,不喜阳光,领口袖口统一的绣着血红的月季花。
他们在无限的轮回里长生不死,孤独终老。
他们的名字叫血族。
或者人类和其他物种喜欢称呼他们为吸血鬼。怀着对强者的敬畏和惧怕,大多数人会远离吸血鬼的领地,他们虽然血腥残暴,但不会无故杀人。而在千万年的繁衍之后,吸血鬼的数量还是很少,他们慢慢只剩下最高贵的几支家族延续着无尽的生命。其中让所有吸血鬼最追捧的是坐落在古老东方的一支公爵血脉。
他们居住在安图斯古堡,受伟大的安图斯公爵支配,是公认的最强大的一支。
安图斯古堡外观并不大,只有一栋小洋楼的大小,它的大部分建筑在地下,安图斯公爵亲自建造了深达十八层的地下古堡,常年封闭在最底层的暗室里。千万年过去,安图斯公爵还是强大一如往昔,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安图斯古堡成了古老东方的庇护,守护着这片土地上的所有居民。
可能是因为生命无限延长,所以吸血鬼们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长生于他们来说是无期徒刑的惩罚,不是外人窥见的天赋。
年幼的吸血鬼降生总是会让古堡陷入欣喜,四百多年来唯一的新生儿给这座古老安静的古堡带来不少生机,这个孩子的父亲是安图斯家族的第四代子孙,母亲却是一个人类,这在吸血鬼历史上算是空前绝后的轰动。
安图斯家族的人丁并不兴旺,他们大多拥有极强的血脉,但是轻易不会将人变成吸血鬼。这个新生儿的降临让整个家族陷入了喜忧参半的情绪中,他们一面欣喜,一面又担心长老会的人会下来降罪,毕竟安图斯公爵已经足足有一千年没有现身了,没有人知道他是否还存在,或许他已经陷入了无尽的沉睡之中,不知何年何月才会醒来。
喜宴举办的前一天,家族收到了来自长老会的惩戒信,信里要求将那个喻义不祥的孩子烧死在银台里,否则第二天的时候长老会会亲自来人将他带走。
一家子陷入了忧愁之中,整整一夜,抱着孩子不知所措。
那孩子刚出生才不过三天,长得极快,而且一出生只会笑不会哭,一头银色的头发,眉目清秀可人,笑眯眯的冲着你,谁也不忍心下手。
脆弱的人类女孩焦急的抱着孩子,这才不过三天,孩子的牙已经长全了,已经能在地上到处爬了,但是母亲担心,死命的搂在怀里一夜,生怕长老会派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孩子杀死。
孩子的父亲跪在家族的密室里,那是一间藏满cd磁带的小音乐室,看上去更像某个音乐发烧友的卧室,墙上只挂了一把木吉他,年轻的吸血鬼青年端正的跪着,心里无数遍的默念月季花,据说这是召唤安图斯公爵的秘钥,但是一夜过去了,这个传说终究只是传说罢了。
青年走出密室,对着娇小的妻子摇了摇头,门外传来叩门声,一声一声极有节奏,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僵硬了半响终于开门,来的是赴宴的客人,还带来了贺礼。
一家人心情忐忑,但是抱着一丝侥幸开始招呼客人,一切井然有序,直到黄昏,晚宴正式开始,来自各地的吸血鬼部族都为这个新生命的到来欢聚在一起。
日落的钟声响起,夜□□临,就在全家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门前的红地毯上三个穿着黑色斗篷,绣着金色月季花的人踏着钟声走进安图斯古堡。
宾客们都吓得纷纷退散,长老会的人掌握戒严,可以处死二代以下的吸血鬼,只这一点就足以让大多数低阶吸血鬼望而生畏了。
很快,整个安图斯古堡只剩下一家子八口人,他们都是二代以下的吸血鬼,除了蒙受安图斯公爵的蔽荫住在安图斯古堡之外,他们甚至没有一个隶属于安图斯公爵的直系血族,因此长老会的人才敢找上门来,这其中也暗含试探,那个曾经一手遮天的男人究竟是否陷入沉睡,是否还会醒来?这也是长老会那些老不死的最关心的问题。
“已经给过你们时间了,但是你们不珍惜,不得已,只能我们跑一趟了。”当先的那个戴着兜帽的人抬起头,露出半截尖尖的下巴,他的手指从宽大的斗篷里伸出来,露出尖锐的指甲,苍白的泛着青色的手指没有半点美感可言,更多的给人一种可怖的示威。
俊美的青年吸血鬼将自己年轻娇小的人类妻子挡在身后,妻子的怀里抱着的孩子已经长到近一米的高度,他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银白色的头发已经齐到耳边,显得更加可爱。孩子完全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来临,他伸手想够妈妈领口的红色月季花,满眼的笑意,嘴角还呀呀着不知说着什么。
“监察大人您好,没有听从吩咐是有原因的,您听我解释。”八人当中最年长的吸血鬼站了出来,但是在长老会监察的威压下的他连话都说得有些磕磕绊绊的。
“不不不,这没有原因。”那为首的人抬高点头,露出一双雪白的獠牙,在暖橘色的灯光下泛着冷色。话音刚落,不等对方再多说,径直瞬移飞扑上前。
一直警惕的年轻吸血鬼顿时全身肌肉紧绷,即使知道以自己四代吸血鬼的血统根本不足以对抗长老会的监察,但是背后就是自己心爱的妻子和孩子,他迎头对上。结果意料之中,长老会的人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就逼得那年轻的吸血鬼步步后退,娇小的人类少妇被气流翻涌往用餐区飞去。
就在来人要扭下那青年的脖子,少妇倒飞出去的时候,时间在一瞬间停止。
自那堆得高高的生日蛋糕后走出一个俊美如画的青年,他高大的身躯原不该被忽视,更何况那种独一无二的气质以及慢慢散开的无止境的血统威压。
所有的画面都静止了,长老会的监察伸出尖锐的长甲将要划过那青年吸血鬼的脖子,少妇惊慌的看着孩子脱手而去,为首的老吸血鬼竭尽全力想要上前救援,一切都是静止的,除了那个倒飞出去的孩子。
孩子出生第四天,已经有近一米,这么惊人的生长确实让人惊慌,最重要的是他不会哭,见人都咧嘴就笑。
就像现在,他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的一切都停止了,没有注意到父母正处在极大的危机之中,没有感觉到自己可能下一刻就要死去,他甚至张开双手朝那突然出现的高大俊美的吸血鬼飞去。
静静享用美食的吸血鬼像是没有料到这个小家伙意外的不怯生,他不自觉的张开手接着那孩子。
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安图斯整个人都呆住了,那孩子长得很像一个人,一个他努力记住但总记不住的人,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也是一样乌黑的瞳孔,也是一样柔顺的银色头发,小嘴咧开,咯咯的直笑。
安图斯抱着孩子,周遭的一切分崩离析,下一刻所有人都出现在小洋楼外面的大片草地上,三个外来的长老会的监察倒飞出去。怀中的孩子更乐了,像是在玩游戏,笑得直拍掌,可爱极了。
时间又回到正常维度的流动,一家人惊讶的发现长老会的几位监察都倒飞出去,而原本命悬一线的青年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最重要的是多出了一个人。
安图斯简简单单的站在草地上,他还穿着那件有些破旧的黑色斗篷,单手抱着一个近一米的孩子毫不吃力,蔚然挺立在当中。
“您是?”年长的吸血鬼深知这位一定是二代以上的伯爵,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手相助,为了不有失礼数,他挡下焦急的青年和少妇,当先上前询问道。
“安图斯。”安图斯一把拿下他的兜帽,一边自报家门。
吸血鬼们几乎是下意识反应,单膝跪地,右手握拳在胸行礼,“尊敬的安图斯公爵,欢迎归来。”
那怀中的孩子一愣,也跟着学道,“安……图斯。”他的吐字异常清晰,这是他学会的第一句话,不是父亲或是母亲,而是安图斯。
飞到半空中的几位长老会监察尽力想稳住身形,但是震惊的发现做不到,直到他们撞穿了十几棵古树才堪堪停住。但是血脉里的气血翻涌,压制不住的恐惧深深蔓延,那绝对是初代吸血鬼的威压,安图斯公爵回来了?!他们不敢再回头,远遁朝着西方长老会的方向奔逃,可能终其一生不敢再踏入这片土地。
“真乖。”安图斯点了点那孩子的鼻子,却被孩子一下子含住手指,细细尖尖的牙齿摩挲了半天,也没能咬开安图斯的手,孩子像是很泄气,整个眼神都黯淡下来。
“哈哈。”安图斯已经很多年没有遇见过这样有趣的事情了,他指尖轻点,自手腕上蔓延过一条绿色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出一朵朵血红的月季花。
孩子像是找到更有趣的事情,伸手摘下一朵月季花,也不管不问直接塞到嘴里,嚼了两口又呸呸的吐掉。
看得一边的吸血鬼心惊胆战,要知道安图斯大人最喜欢红色月季花,要是谁敢随意摘取轻贱月季花,绝对会被吸干血,然后用来浇灌花田。但是这一次安图斯显然没有生气。
安图斯看了看小洋楼,指尖一提,从地上破土而出的黑色建筑,直插云霄,整个古堡成了一个倒影,地上十八层,地下十八层,尖尖的塔顶上蔓延而下的月季花,开满了整座古堡。
那孩子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惊叹的表情可爱极了。
逗弄完孩子,安图斯才注意到还跪着一群吸血鬼,他手掌虚抬,那八个人就站了起来,娇弱的人类少妇靠在年轻的吸血鬼身上,目光紧张又害怕的看着安图斯怀中的孩子。
“这是你们的孩子?”安图斯循着血脉一下子就知道了来龙去脉,对于那个人类女孩,他还留意了几眼。“如果他成为我的附庸,你们介意吗?”
虽然对于吸血鬼来说,能够接受初代公爵的附庸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事,但安图斯还是请孩子的父母做决定。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可能因为他像某个人吧,某个他在悠长岁月里念念不忘最后终于忘掉的人。
“尊敬的安图斯的公爵,这是孩子的荣幸,只是孩子今天才出生四天,我们害怕他……”孩子的父亲搂住身边的妻子,犹豫了一下终于斗胆问出话来,“如果成为您的附庸,他会健康的成长吗?”
“我保证。”安图斯极为认真的点头。他咬开自己的手指,在孩子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将那宝贵的血液滴在孩子的额头,月季花的纹印像是刻在那孩子娇嫩的皮肤上,显得耀眼而璀璨,“从今天起,他就叫安图斯·叶。以安图斯血脉起誓,护他一世平安无忧。”
“多谢安图斯大人。”相拥着的一对夫妻跪地感谢,他们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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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安图斯,你别睡啦。醒醒。”耳畔传来少年聒噪的声音,让闭目养神的安图斯有些无奈,他眯着眼看着眼前又蹦又跳的少年,板着脸教训道,“叶,不要胡闹。”
“我学会一首歌,安图斯,你要是陪我玩,我就唱给你听。”少年银色的长发被剪短,服帖的靠着耳边,显得干净又清爽。
“什么歌?”安图斯对于这个半点不像吸血鬼的少年很是纵容,不然也不会由得他在公爵的头边跳来跳去。
少年抱着一把木吉他跳上床,柔软的床垫陷了一小块,“我也不知道名字,但是很好听,不信你听。”
“这把琴哪里来的?”安图斯清醒了一点,皱着眉看着少年手里的吉他。
“就挂在那边的墙上啊,这不是琴,它就吉他,是古老的乐器,能弹奏出很好听的声音。”少年一边说,一边拨弄出几个音,“你不知道吗?这不是你的东西?”
安图斯的脑子有一瞬间的酸胀,他一直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像是某次月夜飞到半空中的时候掉了的月季花,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即使他能再种一院子的月季花,但都不是当初丢掉的那一朵。
“我不记得了。”安图斯复又闭上眼,他努力想在自己漫长的没有边际的生命里找回那些丢失的记忆。
“时光像琥珀,泪一滴滴被反锁……”少年清朗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响起。
安图斯沉入记忆的深海。
那是一张老旧的桌子,白皙的手被一双大手包裹着握着笔在纸上胡乱写着音符,一句一句都是现在唱着的这支歌;一束灯光打在两个少年的背影,他们背着身在弹唱一首曲子,金发的少年温柔,银发的少年张扬;万人举着红色月季花的舞台,少年银色发璇的头顶有温柔的月光洒落……深埋在记忆深处的那个银发少年的脸已经彻底模糊了,但是那金发少年的脸却慢慢清晰。
安图斯一下子想起了自己最开始的那段岁月。
他小的时候也是出生三四天就长到人家孩子近三年的大小,对于他来说时间好像异常的错乱,但是到十五六的模样的时候就停止生长,他不敢在白天出现,会被人关到孤儿院,那是比在街上游荡还要可怕的日子,经历过的安图斯知道。他不敢显露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所以只能每天晚上出来觅食,而且他的能力太弱只能找些猫狗。
本以为这样可以安全度日,但是有一次他无意中闯进了一家住户,那家养了一条恶犬,他准备等狗熟睡之后再下手,但没想到那是一条狼狗,血脉里对于狼的恐惧,以及第一次面对天敌的惊慌,让他的腿被直接咬断……
那是他第一次经历无尽的恐慌和孤独,他蜷缩在街道的一角,虽然腿上的肉在慢慢的长回来,但是疼痛不会减少,他蜷缩在那个角落等了整整一个月,无数的人路过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他。
直到那个金发的小孩路过,不过十多岁的模样,还含着棒棒糖,大概是放学路上走错了路。
他蹲在安图斯的身边,看了他很久,然后从兜里掏出一颗糖,“诺,吃颗糖就什么都好了。”
尽管安图斯很讨厌人类的食物,但是那个小孩的笑容里像是藏着阳光,像是他渴望碰触又不敢接近的阳光。
自那之后安图斯就一直跟着那个小孩,看着他一步步成长成巨星,他还是经常笑,但是笑容里再没有那晚的阳光明媚。
安图斯不死心,他想等到太阳,但是最后只等来了月亮。
只是最后他连月亮也失去了。
耳边的音乐渐渐消失,安图斯的眼角滑落一滴泪,深夜温柔的月光洒在窗前,床上横躺着俊美的青年捂着脸,任泪水滑落,身边抱着吉他弹唱的少年闭着眼沉醉在歌声里。
安图斯的声音透过过往千万年的时光,悠远而绵长,他轻声唤道,“业。”
不是身边人,而是梦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