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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青蔓看了易如一眼,见她默默地垂下头在那里擦鼻血,心中动了动,却也没多表示,站起来朝易如身后快步过去。
米希跌跌撞撞的朝这边走来,满脸惊恐。封青蔓上前一步搂住她,才发现她在寒风中抖个不停。
封青蔓立即脱下自己的外套罩住米希,将她搂紧,放软了声音。
“没事,警察马上就到了。”
米希却没有看她。封青蔓注意到也许她也没听见自己说话。米希的眼神望着前方,虽然全身发抖,欲哭无泪的显然被吓坏了,但她的担心居然盖过了她的害怕。
封青蔓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看见昏黄的路灯下,冰冷的寒风中,一个萧瑟而又孤伶的背影。
心口好像被人打了一拳,闷闷的,不疼不痒却喘不过气。封青蔓无法言说自己的情绪,却知道米希在意的是什么,于是她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走到了易如身边。
易如听到声音,一脸茫然的抬起头,看着封青蔓。
她的鼻血已经止住了,却在唇边留着血痕,看上去满脸疲倦坐在冰凉的水泥路面上,眼神无力且空洞。
米希无力的跪下,扑入易如怀里,因为终于确认了安全,反倒有了后怕,怕刚才一个不小心自己早就已经告别了这个世界。米希在易如的怀中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易如颓然的坐着,机械的搂着米希入怀,却依然抬头看着封青蔓,手里还继续捏着她的手帕。
封青蔓低头看她唇边的血痕,很想帮她擦掉,却怎么也迈不动这一步,伸出了手指却伸不出手。
“谢谢。”易如几近无声的说。
封青蔓退了一步。
这句谢谢生生的拉开了她们的距离。将封青蔓心里最后的柔软也击碎了,忽然间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米希和易如相拥而泣的世界,将她彻底的隔绝出去了。这样的场面下,让她显得是多么的多余和格格不入。
她又退了一步,双手交缠抱在胸前,因为冷,也因为下意识的就这么做了。
易如却依然看着她。
两人沉默着,隔着寒冷的北风和无尽的夜色。
因为这个静,所以极远处呼啸而来的警笛迅速传入了她们的耳中。
易如茫然的抬头看了看远处,又将视线投回到封青蔓身上。封青蔓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神采慢慢聚拢,她看起来有了些力气,扶着米希站了起来。
米希粘在她怀里,易如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点了点头,放开了易如。
易如朝封青蔓走过来,她看上去已经恢复了神色,只是肿未消,血痕还在。
“手帕,我洗好了还给你。”她手上依然执着那块手帕。
封青蔓见她靠近,调整了下站姿:
“不用还我了。你用吧。”她仰头看易如,看见刚才的萧瑟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疲倦但却神清气明。
不远处有警车和救护车到了,接着噼里啪啦的一大堆警察下来,热闹的人身迅速盖过了黑夜的寒冷。不远处的电视大楼也开始有了动静,记者们简直没想到在自己的门口发生了这种爆炸性的新闻。
几乎只是一瞬间,刚才的危险和恐怖已经被驱散,整条巷子成为了热闹的集市。
三个人都被毛毯包了起来,易如和米希坐进了警车去所属警局做笔录,封青蔓则自己开车过去。
这事情拉拉杂杂,直到凌晨才完了事儿。因为报道警局内部黑幕而被黑社会势力盯上差点丧命的米希第二天成了市里的风云人物。报纸杂志纷纷介绍,当然也有记者工会组织起来掀起了保障记者生命权利的运动;封青蔓自然又立了一个大功,作为见义勇为勇斗歹徒的警察形象屡次登上了报纸杂志的封面。但无论是关于米希的报道还是关于封青蔓的报道,提到易如时都是以“现场还有一个年轻的警员受伤”而略过。
这件事情之后,电视台特地给米希配备了两名保安护送她上下班,虽然如此,米希依然生活在惊恐里。她总是担心不知道哪个角落就会有人跑出来伤害自己,好几晚连续做梦,梦见追杀她的那个杀手,拔刀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从梦中惊醒,隐隐觉得只有易如才能救她。可是她找不到她,不仅找不到她,还惊觉她连她的一切都不知道。这让她几乎无所适从,她认识易如也快一年了,这一年来来去去,一片痴心,却连如何能够和对方取得联系这步都还没跨过去。米希内心忽然一片灰暗。
易如肿着脸出现在丽香门口,周侠一见她便把她赶紧拉进去。
“你疯啦,跟六爷作对。老爷子这回是真火了。”
易如看了他一眼,将手抽出,冷冷道:
“我会处理的。”
周侠无语的看了一眼天花板。
“老爷子来了,在办公室,要见你。”
易如顿了顿脚步,也没回头,便直接朝办公室走去。
上了楼,划卡打开了电梯门,看见几位五大三粗的保镖守着办公室的大门。六爷走到自己的地盘都有保镖护着。
易如一走过去,便有保镖低头:
“二小姐。”然后替她开了门。
易如低了头走进去。
里面站了一个老者,头发全白了,往后梳去,拄着拐杖,看上去满脸慈祥,听见易如进来,便转过身来看着她。这时候一股无形的压力便渐渐形成,冲破了慈祥的外表,表现出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来了。
“六爷。”易如垂了头,态度恭顺的叫了一声。六爷转身过来,看着她。
“小如呀,你知道我为了把姓徐的弄垮费了多少心血?”六爷眼神凌厉的看着易如,开口却是苦口婆心。
“我知道。”易如点了点头,并没有抬头看六爷。
“那你也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了?”六爷缓缓地踱过来,站在易如的前面,“就差一步,如果那个记者死了,姓徐的就彻底身败名裂了。”他站定着,因为年纪大了些,便比易如矮了些,抬头盯着易如的脸。
易如被盯得不得不抬起头来看他,就见六爷双眼放着精光,盯着她。
“我会补偿的。”易如说。
“怎么补偿?”六爷追问,“嗯?”未等易如问,便又质疑。
他那样的气势逼得人无路可退,一般人估计早就招架不住败下阵来痛哭流涕的寻求饶恕,可易如一直静静的站在那里,然后说。
“六爷,怕是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您让我去死,我二话不说。”
“呵呵,”六爷忽然笑起来,“小如啊,你知道六爷最喜欢你什么么?”他伸手摸了摸易如的脸,笑道,“就是你这小孩够聪明,知道六爷要的是什么。”
他瞪了易如一眼,继续说:
“有时候就是太聪明,自作主张的很。记者的命我就不要了,虽然没死也不算坏事,至少媒体这一炒,想息事宁人的警察那边就想压都压不下去了。”他背着手缓缓地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但最后把骆驼压弯还差一根稻草。你的补偿就是做那根稻草。”
易如恭顺的点头:
“请六爷吩咐。”她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弃子,在六爷那里,自己做出的错误一定需要自己来弥补。既然牺牲不了别人,那就只好牺牲自己了。
从办公室出来之后,易如坐电梯下了一楼。大白天的丽香的大厅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她走到其中一个酒吧包厢,躺倒在沙发上,这才感觉到了些天旋地转。
她已经将近20几个小时没睡觉了,疲倦感终于强烈的袭来。被打中的部位终于有火辣辣的疼痛感,她仰躺着看着大厅的玻璃印出了自己扭曲的脸。
她想起路灯下封青蔓瘦小的身体,在寒风中倔强的双手抱胸。她想走过去扑进她怀中痛哭,就像米希那样。她想她能抚过她的头发,就像她之前好几次那样做的。她也想她能够轻声地安慰她,只对她一个人。
她同样想起她如天神一般的降临,想起她英姿飒爽的样子,和小时候的记忆重叠着,让她心中强烈翻滚的情绪久久不能停息。她是那么的激动,激动到如果她没有站起来往后走去,她便会控制不住在她面前嚎啕大哭起来。
也幸好,最终她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抚平了自己的心情,再抬头,理清情绪之后,还能和她双目相对,能够平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便是奢望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够这样和她对视。甚至能够从她眼中找到对她的关切,这就足够了。她本就注定是为黑暗而生的人,能够眺望她的光芒,就已经足够了。
她将口袋里的手帕拿出来,放在胸口上,希望借着这个想法能够让她重归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