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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飞机,得知了顾曳的位置,苏黯急匆匆地就往医院赶。
原本毕超提议说时间太晚,今晚就先在酒店睡一晚,明早再过来。但苏黯不答应,再加上她粤语一般不够流利,保险起见,她还是一路拖着毕超,硬生生地把他拖到了医院。
因为救的是政府代表,香港政府特意给顾曳安排了一间顶级私家套房,宽敞的病房主厅,房里还有一道门。房外还有两三个护士守着,趁着毕超跟护士们解释,苏黯便趁机溜到了门前。
一只手轻轻地搭在门把手上。她心忖自己就来看看情况,如果顾曳已经睡了,那她就在家属陪同的房间睡上一晚。
可把手还没按下,房里却突然传来了一阵争执。
“我说了,我要用最保险最安全的方法!”
“顾医生,大家都是同行,你也知道,最保险最安全的治疗就是不动手术!”
“呵,同行?”熟悉的声音嗤笑一声,“就凭你也配叫医生?我花了几百万美金把你留下来,就是为了让你告诉我不动手术!”
“哎哎喂……唔好打人,冷静……”
“小顾,十年前的病根,治不了了!”
“becarefulofyourwound!!”
“咔哒——”
苏黯瞬间按下门把手,睁着眼,看见一屋子形形□□的男女医生,有些懵了。
满屋子的废纸,随地可见的病历和手术案例,一眼望去,其中有七八个知名的外科专家,她竟然也认识。病房中央的时钟已经逼近十二点了,房门一开,房里几十号人齐刷刷地朝门口看了过来,但苏黯站在门外,一双眼睛只紧紧地盯着正中间穿着病号服的那个男人——一只手拎着某人的衣领,另一只胳膊上缠着几层绷带。
“这是……什么情况?”
他一个病人,大半夜十二点不休息,叫来一堆医生在这儿杵着……干嘛呢?!
顾曳也看见了她,顺手甩掉了手里的人,大步流星走过来。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儿?”
听见顾曳的声音,毕超顺势也冒了出来。“老大!”
毕超竟然也在?
顾曳神情骤然难看。“你们两个一起来的?”
“不是不是!”毕超忙着撇开关系,“我是医院派来的,名正言顺!苏小姐是……自己主动要来的,恰好碰见……”
扯了扯嘴角,“这没你什么事,找个酒店住下,明天早上再过来。”
毕超悻悻地点了点头,他就说嘛,这么晚了,老大哪会需要他啊,都说了先在酒店睡一晚咯。偷偷地给苏黯使了个眼色——看样子老大正在气头上,虽说她是他女朋友,可最好也不要现在招惹他啊。
苏黯知道毕超是什么意思,可还是岿然不动。
“你走吧,我不走。”
顾曳瞥了她一眼,一把握住她手腕,“不走正好。进来,让他们看看你右手的具体情况!”满屋子的神经外科专家都是他从wfn上留下来的,骨外科学者是从国外特邀的,几十个国际顶尖的专家和学者,他就不信没有一个人能治好她的手。
“顾曳,放手……”
顾曳兀自往前走,“今天晚上先简单检查一下,检查清楚后才能尽快安排手术。”
“顾曳……”
“检查一下,用不了多长时间。”
“顾曳!”苏黯被他拖着走了一路,忍无可忍,甩手,一巴掌就扇了上去。“你别告诉我你这七八天音讯全无,受伤了也都没个消息!就是在干这些!”
“……”
满屋子瞬间安静了下来,陷入死寂,鸦雀无声。
毕超吓得心脏落了一拍,反应了半天。
“老大……”
“出去。”
“苏小姐,你先出来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出去!”顾曳猛地转头,“我说的是你们!全都给我出去!”
满屋子的人哗哗啦啦,连带着各种专家和学者,全都像避难一样的逃了出去。夜里,住院部顶层灯火通明,顾曳缓缓地转过脸,一双深眸狠狠地盯着苏黯的脸,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站在病房中间,对峙了良久。
“说吧,你什么意思啊。”顾曳冷笑一声,淡然地看着她。
“我什么意思?”苏黯扔掉了随身的手提包,一把按住他胳膊上的伤口,“你说过一周就会回来……我倒要问问看……你什么意思!”
胳膊上的刀伤刚刚缝针还没愈合,顾曳这两天绑着绷带,连动都不敢动。谁想到苏黯这死丫头一个冲劲按在了他伤口上,他咬着牙根强忍了半天。
“放手!你想要谋杀亲夫是吧?”
他后牙根都快咬碎了。低头看了一眼,绷带都泛红了,她不知道什么叫二次受伤吗!
苏黯不以为意地松开手指,“怎么?我嫁给你了吗?再说……不照顾身体的人是你自己!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还知道疼啊……我以为你就算自己哪天猝死了你都不会在意呢!”
头发凌乱,结膜充血,脸颊凹陷,嘴唇干裂……连上衣的扣子都系错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顾曳吗?再换身衣服,把他扔大街上都不知道是哪个乞丐!
红着一双眼,苏黯心疼得都快哭出来了。顾曳看她这副表情,悄悄地摸了摸脸,“熬了几天的夜,脸色确实是难看了点。”
“这是难看了一点儿吗!”
苏黯兀的环住顾曳的腰,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神经外科呆久了,都呆成神经病了……”
猛地一瞪眼,“什么?”
“不是神经病怎么会这么拗啊……”她说得多明白,她不需要他帮她治疗!她如果真的在意手腕以前的那点伤,她如果真的非画画不可,她怎么可能原谅他?她怎么可能现在还跟他在一起啊!
抓起他衣角擦眼泪,“顾曳,你为什么……你为什么就听不进去啊……”
被她哭得心都碎了,顾曳再也绷不住,低头吻了吻她脸上的泪珠。倏尔,又抱着她,轻声地叹了口气。
“我也只是想在最后再尽一点力。”
本来他是一口咬定一定会治好她的。但后来拿到她详细的病历才发现,她的病情确实是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其实……物理治疗是一方面,更多的可能还是源于她自己心理上的作用,她自己不相信她的手能恢复健康,别人就算是再怎么费尽心机,那也都是无济于事。
“这几天,我也找了很多的专家和学者讨论……”
他来wfn的主要目的,其实就是想把她的手腕治好,国际上的很多专家和学者不像国内的那么好请,想要把他们聚集在一起,不仅要花费金钱,最主要的还是接洽时间。
他不在乎钱,他只是觉得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但没想到,所有人给他的答案,包括他当初读书时候最敬重的一些老师和前辈——全都是无从下手。
这或许就是上天注定吧,注定他要欠她的,亏欠她一辈子。
“治不好了,我承认,可我还是不甘心。”
苏黯额头抵在顾曳胸口,扯着他袖子无奈地摇了摇,“你还不甘心什么啊……”
顾曳睁着一双黑眸,炯炯有神,“或许再过十年,科技发展了,你的手就能治好了呢?”
“……”
苏黯无语凝噎,白了他一眼。“有担心我那功夫,你能不能先把自己的胳膊照顾好啊!”
再不重新包扎,那血都快溢出来了。
亏他还是个外科医生呢,自己的伤口自己都不处理。想当初她刚动完阑尾炎手术那阵,他一天恨不得掀她衣服八百遍,现在呢,喊完疼也不知道检查一下,她刚才下手那么没轻没重的,万一真被她捏出个好歹怎么办。
茶几上就放着急救箱,苏黯随手翻了翻,拿出了一捆绷带。
“躺床上,不许动。”
顾曳挑了挑眉,“你包扎伤口而已,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躺着呢?”
“……”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想躺那你就坐着!”
一个后仰倒在了床上,顾曳大喇喇的大字型躺开,甩掉了拖鞋,活像个大男孩。
“苏黯,再让我看看你的手好不好?”他微微地撑起额头,衣服半敞着露出胸口,有股媚态。
“干嘛?”
苏黯正忙着找他胳膊上的绷带头,没工夫搭理他。
“我看看有没有外展障碍或者征。”
“……”苏黯一记板栗打过去。“我什么症状都没有!顾曳,你现在胳膊还流着血,你能不能就老老实实地扮演好病人的角色?你可别忘了你是医生,靠手吃饭的!是我的手腕重要还是你的胳膊重要!”
“你的。”
顾曳躺在床上,不假思索地答道。
“……”
作为一个神经外科医生……肩膀以下就是命!他竟然敢这么说?“你再不安心养病啊,你的胳膊就跟我的一样了!”
顾曳不以为然,“那也是你的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