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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八十八(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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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康二年。宋,南京。

    仓促建成的皇宫内,连行宫都没有,在去营救俘虏之前,流月人徙离所谓的皇上赵构只隔了一面墙,睡觉时呼吸都能听见。

    这日,人徙和流月带着曹芷回到南京,将她送到在朝中当差的曹申那里。然后两人将军队丢进赵构的军营,一起去见他。

    “六哥,真的不能留下么?朕已将你的王位恢复,还拨给地你让你盖房子,怎的不盖?朕还要朕封你和流月公子为保国大将军,替朕打天下。”赵构愁容满面道。

    人徙摇摇头,“我没救爹爹回来,别记恨我便是。但是我替陛下放了好多俘虏出去,他们会记着陛下的恩德的。我能帮陛下做这么一件事,已经了了我的心愿了。这所谓皇宫,”人徙四下环视了一圈朴素的屋顶梁柱,面色黯然,“到处是灰尘,我已不想再呆下去了。”

    赵构若有所思,三人低头沉默。

    三年前的那个雨中,陈忆终于答应成亲,但是却说道:“但如今你无所事事,不像以往的你。我问你,你真的满意了?”

    人徙一下愣住,心内翻腾起来。她变为平民,可以和忆儿在一起,她是欢喜的。然而,却总有一种缺憾在她心头,她一直以来那么忠于大宋,却被大宋的皇帝贬为平民,削掉了王权。她不甘。

    陈忆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抹去她脸上的雨水,轻声道:“那你就好好准备着,等那一天到来。你完成你心内的愿望的日子,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

    人徙重重点头。

    从那日起,她在府邸内真心拜流月为师,拜所有将士为师,苦心习武,同时研习各种兵书。金兵的一举一动,朝廷的一举一动,她都拜托孔理年帮她瞧着,一点也不敢疏忽。她和流月就在每日清晨练武、午前看书、下午跑马、晚上仍是练武的日子中度过,三年,如白驹过隙,眨眼而过。

    靖康元年,当她得知金兵再次南下,朝廷危急之时,她就想带领全部她能筹集到的军队赶赴朝廷。但又听得李邦彦下令不得出战,而且自己又无身份地位,也无人举荐,便犹豫了好些日子。及至后来听到宋朝兵败亡国,一时悲愤难抑,以为这辈子就要这么抑郁而过,但听到康王在南京称帝,十分喜悦,又想着金兵不多日便会占领各州,此地也不安全,便带领全体家眷和所有将士向西南投赵构而去。

    她的前来,使高宗十分高兴,就在此事,传来了徽宗钦宗被俘虏的消息,人徙便向赵构请命,前去营救。高宗本不太愿意,结果耽搁了救钦宗的日子,只够赶上后来才出发的徽宗等人。

    如今她就要真正在南京置一处房舍,过她想要的日子了。

    赵构一再挽留,但见她去意已决,无奈给她在户部挂了个虚职,给流月也挂在了兵部,发放俸禄。并与她们银钱若干,恋恋不舍地将她们送出了简单的皇宫。但后来,他不但发不了俸禄,还要艰难牵都,这都是后话了。

    宋高宗靖康二年六月,在南京郊外的一处整洁的大院前,一阵鞭炮声炸开了初夏寂静和煦的薄暮。随着鞭炮声,陆续走来了许多身着新衣的宾客,他们憨厚地笑着,提着厚礼走进这家小院内,向主人祝贺乔迁新居的大喜事。

    秋兰按大妆而扮,穿一身鲜艳的彩衣,站在院门口笑吟吟地迎接客人。这些客人都是附近的住户,这座宅子是这里有名的大户人家建成的,一直空着,见有人要买,十分慷慨地帮着装修一新。

    小溪源拉着其非的手在院子里笑着转圈圈,一边往嘴里塞糖。

    人徙穿白色金底长衫,腰间绑着修补好的红色香袋,脖子里仍套着那块有伤痕的铜牌。她一边和客人寒暄着,一边看着身旁漂亮的陈忆,脸上全是笑。但她一边笑着,一边时不时朝后院方向望着,显得有些担心。

    过了一会子,只见流月蹦跳着蹦到她旁边,在她耳旁道:“都完事了,你可准备好了?”

    人徙点点头,见众人和秋兰曹辅都忙着招呼客人,便猛地一拉陈忆的手,拉着她往后院飞跑,一边跑一边说道:“快来,趁现在,不然一会子娘又要说我糟蹋她的树。”

    陈忆不明所以,只得跟着她来到空无一人的后院,一到便愣住了。

    只见后院唯一两棵小树苗上挂着大大的红色绢花,弄得像娶亲,恨不得将枝头压弯。那两个大红花中间连着一根绸缎,绸缎上粘着一张红纸,上面用黑色毛笔写道:

    “以我之愿,至死不渝。二心合一,卿可愿否?”

    陈忆看着这句话,心内暖成一片。她掩饰住内心的喜悦,挑毛病道:“这你写的字?你的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看?”

    人徙本忐忑不安地观察她的表情,惟恐她说过的话又变卦,此时一听这话,顿时满面窘态,一旁的流月忙摊手道:“你让我写的,我写汉字没少笔画就算功德了,还要跟你写得一样漂亮么?”

    陈忆哈哈大笑,人徙在她的笑声中无奈地笑问:“卿可愿否?”

    陈忆收起笑容,看着她的眼睛道:

    “愿。”

    人徙如释重负地去抱她,她却又道:“但是。二心合一,至死不渝这些话,根本不用说。真是白费工夫。”

    人徙听了又愣住,忆儿却去搂她的脖子道:“我早就信你了。”

    至第二日晚间,新房已是一团喜气,到处是红花和喜字,花团锦簇,过大年一般。因陈忆已无父无母,便省去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等一系列烦琐的过程,只看了看今日的日期,是个良日,便摆了酒席,将亲事定下了。

    酒宴后,只由非儿领着已着红衣、盖着盖头的忆儿,从呆了一天的小室内出来,在众宾客面前,沿着院内转了一圈,慢慢走到灯火通明的门厅前。非儿从一个客人手中接过一把谷豆,放在忆儿手里。陈忆接过,朝前面地上一撒,哗啦的谷豆声使众人拍着手叫起好来。这叫“撒谷豆”求吉利。接着两个由附近百姓扮演的通赞和礼赞分别站在两旁,礼赞向厅内招一招手,人徙穿着大红底金花的喜褂,头戴红色金边喜帽,手拿一只大大的红色同心结,慢慢走出来站到前厅的台阶上,心内激动不已,面上却略显紧张。

    引赞道:“新郎搭躬——”

    人徙忙伸手去搀陈忆,对方的手触到她的手,立刻紧紧握住,人徙感到她手里全是汗。

    通赞道:“新郎新娘牵巾——”

    人徙忙把手里的同心结递到她手里,陈忆紧紧攥住了。

    引赞道:“新郎新娘至花堂前——”

    人徙引着陈忆,两人走至厅堂内,面向端坐在高椅上的秋兰。众宾客静静地跟进厅内,

    将她二人围在中间。

    引赞道:新郎新娘就位——

    人徙和陈忆静静立在秋兰和香案面前,手却还拉着,引起一片笑声。陈忆想抽出手来,

    人徙却攥得更紧了,目不斜视地小声说道:“上次我娶亲,不是你,没拉手。我想着,若是你,必拉着你,从头拉到尾,拉到下辈子。”

    陈忆在盖头下眼泪直落,哽咽着小声回道:“呆子,太短了。”

    人徙使劲捏着她的手,“那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三生三世!”

    有近处的宾客听到了,轮番小声传着,不一会全知道了,一起哈哈大笑。

    通赞使劲憋住笑,咳嗽道:“新郎新娘进香——”

    人徙点了两根香,交到陈忆手里一根。

    引赞道:“跪,献香——”

    两人拉着手一同跪下,向秋兰叩头,然后将香插在香炉里。秋兰一边抹眼泪,一边向一

    旁的流月小声道:“本是要送女儿的,结果却成了婆婆了!等过段日子,我再当一回婆婆,帮你们办了!”

    流月撇着嘴笑了,脸却头一回红到了耳根。

    通赞道:“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两人磕在红枕上,同时转头望向对方。人徙从盖头的缝隙里望见陈忆亮闪闪的眼睛,情不自禁去替她拭泪,有人便笑喊道:“新郎等不及,还办什么办,直接送进去完了!”

    众人都笑得肚子痛,人徙红着脸抽回手,瞪着礼赞,从牙缝里挤出两句话:“快着!”

    礼赞忙结巴着道:“礼,礼成——!”

    院内的溪源听到这二字,忙忙的将一串鞭炮点燃了。噼里啪啦的声响响彻夜空,合着人们快乐的欢笑,在附近久久不散。

    厅内大家欢喜地笑闹一阵,及至要送入洞房时,一个客人突然说道:“听说这新郎人徙公子以前是那个‘本事王爷’?既如此,这样太简单无趣,我提议来最后一个节目!”

    众人都喜欢地问是什么。那人说道:“听说这王爷很聪明很有文采,这新娘也是数一数二的懂文化,不如来个联句,由新娘开头,如若新郎联不上,就不让他进洞房!”

    众人欢呼称妙,人徙有点傻眼了。

    新房内,四支漂亮的红烛整齐点在桌上,一幅漂亮的美人画挂在墙上。人徙看看那画,忍不住道:“就知道你拿着。”

    接着人徙和陈忆依礼在人们面前进行了交拜,众人笑因刚已玩了所谓“联句”,就不好意思再闹,又说了几句欢喜的话,退了出去继续饮酒欢乐。就有一个小丫头,拿了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把剪刀。人徙拿起来,等她出去,方轻轻掀起了对方的盖头。

    陈忆长长的头发油黑发亮,在头上盘着一个漂亮的髻,大大的白角冠戴在头顶,插着白角梳,配有金银珠翠、彩色装花,让人眼花缭乱。脸上也分明上了大妆,粉颊朱唇,眉目含情。人徙看着那漂亮的眼睛,突然就紧张起来,拿起剪刀结巴道:“合髻。”陈忆笑着将角梳抽了,接着一摘发冠,一头乌黑的头发就散落下来。她凑近人徙,一阵清香飘了过来,人徙突然就觉得在席上喝的酒这时候一下子沉了,颤抖着手捏过她的一缕头发,轻轻剪了一缕,然后摘下自己的帽子,弄散头发,也剪了一缕,将两缕头发捏在手里,仔细地摆弄,却怎么也弄不好。陈忆扑哧一声笑出来道:“亏你还学了一整日!给我!”

    “声音还是那么有气势,你以为你还是陈娘娘。”人徙小声嘟囔着,看着陈忆三下两下将头发结成一个小小的同心结,挂在了帐子顶上。

    事情终于做完,两人四目相对,同时笑了。人徙伸手去摸她的头发,喃喃道:“是真的,太好了,是真的。忆儿,我们真的在一起了。”

    陈忆骂她“傻瓜”,将头靠到她肩膀上,紧紧地抱住她的腰。那阵诱人的清香又飘进鼻子里,身上软软地被她抱着,人徙嗓子发干,浑身发热,一用力将她压在床上,没好意地坏笑道:“三年,你让我碰过几次?总是逼我去念书,去跑马,去练剑!真真狠心人。”

    陈忆脸烧红,但她还是自己去解自己的衣扣。人徙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自己躺翻在床上,不好意思地嘟囔道:“一,一直以来你都说留着,留着。就是今天了,别再拖了。”

    陈忆立即笑起来,点着她的鼻子说“不羞不羞”,人徙结巴着扭过脸去,“难,难道这也要我主动么?我做不来,夫人饶了我。”

    陈忆看着她可爱别扭的模样,温柔地笑了。她将她的鞋脱了,推到床上,然后将床帐放下了。

    一阵衣物摩擦的声响,然后一片静默。不多时,却从帐子里传出一声惨叫:“忆儿!轻一点,疼死了——”后半句好象嘴被什么东西堵上,只传出一声声隐约的呜咽。渐渐地,有喘息声传来,再后来,一个沙哑地声音道:“我要你。”

    一阵沉默,帐子中的两个人在昏暗中对视。陈忆摩挲着人徙漂亮的眉毛和略上挑的眼角,轻道:“我真的觉得徙儿很英气,还很聪明。你真的全部都联上来了。看在你这两个优点上面,答应你了。”

    人徙立刻忘记了刚才的疼痛,翻身起来,一边乱亲一边含糊道:“我答得好么?”

    陈忆回应着她,说道:“好。”

    “真的?你都说了什么,我说了什么,我怎么现在一点也记不起来?”

    “徙儿!你傻了么?你听我念。一缕魂——”

    一缕魂,两世情。

    一代倾城,一身戎装。

    我对影成空,卿化与音容。

    烛灯燃尽终不悔,无边苍崖傍青松。

    柳风凉,遗情伤。

    枕上轻寒,话语彷徨。

    静夜扫花冢,情思万万重。

    江流倾尽三生石,化作春水亦相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