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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拨云见日,趁着许觅放暑假,许诚特别开车过来接三人回老家玩,说是两个兒子都想念许觅这个大堂姐。
要暂时向唐迁告别了,但许觅可一点都不难过,她快高兴死了。
许茗老家靠海,附近就是渔港,海风咸味十足,随便一个转弯入眼就是大片蓝海,动人得紧。
许觅特别喜欢骑脚踏车上山,老家附近是丘陵地,小山绵延可爱,有好心人做了自行车道,一路延着骑上,左边是绿油油的树林,右边就是一片湛蓝的大海,半山半海,带着一种危险的开阔。
小渔港在八十年代后迅速没落,四处大厦公寓稀少,大多都是红砖红瓦,屋底燕尾马背,格局不是一条龙就是四合院之类。
街上高低重迭的各色招牌,有茶行、米庄、布行模糊的字样,隐约可见早期的繁华,但对当地人来说就难过了,因为被列为古迹,半点拆迁都不能,更别说卖土地。
虽然一定程度保存了古早的风景,但也让大批年轻人因此出走。许家几个儿女,也就只有做公务员的许诚还留在老家。
许铭的老家是简单的一条龙,是一字型的老厝,一排最多就五间房,空间自然不够,所以许诚后来就在后院增建了两楼的白砖屋,卫浴水电都是新的,一家人都住那,只有许爷爷住不习惯,一个人住在老厝左房,隔壁就是神主牌的供桌。
两个小堂弟一听到汽车引擎声,就急急跑出来,眼睛睁大,瞪着车窗里面,果然没多久,一只圆胖棕黄的中华田犬先下了车,他们不禁开心大笑。
“二嫂!”许诚的妻子顾明翠高兴迎上来,两人前不久才合力阻挡了许奶奶,感情倒变得不错。
重生后,许觅第一次见到许奶奶。
许家的女人很少服老,许觅是一个,许奶奶也是一个,染黑的头发泛着银丝,体态瘦长,竟比许爷爷还高上一些。
女人脸上皱纹不多,保养不错,凤眼薄唇,皮肤有些老斑但还算是白皙,风韵犹存,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许茗这个和她闹得最僵的二儿子竟与她有几分相像。
许觅隐约知道,许奶奶的母家也曾是当地的望族,所以个性骄傲,瞧不起徐姣这些外省人。
芥蒂也不是一天一日就能消除的,许奶奶面对徐姣,这个把她二儿子迷得晕头转向、偏偏又是个比自己还美貌能干的女人。
老旧的愤恨中还夹着些许惊讶和忌妒,她面色有些僵硬,但很快扯扯嘴皮强笑道:“先把行李放去后院吧,吃完午餐在整理就行。”
甘仔喝完一大盆水,趴在神主桌前的石砖上纳凉,两个小堂弟围着它玩,许诚和许茗两兄弟有很多话想说,许觅便跟着徐姣到了厨房,
通风的窗口处,两串乌黑的肉肠用红带子吊着高高,顾明翠正拿下一串,菜刀备好正要做菜,见徐姣来了,便笑道:“二嫂,这里我来就行了,就剩这一道,不碍事的。”
“不、不,我没看过这种颜色的肉肠,正想请教妳。”
徐姣盯着那串黑肉肠,颇感兴趣:“这是加了什么料,肉肠竟是黑色的?”
顾明翠大方道:“猪肉加了墨鱼汁下去酿,味鲜得……一会煎熟切蒜片就可以吃了,二嫂喜欢,我正好要再做一串,过来看吧。”
外头太阳正大,纱窗都筛出一片金沙,的确是晒腊肠的好时机。
两母女洗好手,顾明翠拿出一篮腌好的梅花肉,台式的香肠不像广式那般干熏味浓,猪肉的白花不能太多,二比八正好,然后猪肉切丁,别剁太碎,以保存住肉汁爆发的口感,便下米酒和香料下去腌至隔夜。
她抽出一整条花枝放砧板,用小刀剁头挑肉,几下利落便取出一个鼓鼓的银囊。
见徐姣面有难色,她笑道:“其实这东西地方到处都有卖,酱汁都给妳处理好了,只是我习惯自己做,比较费力。”
许觅好奇凑近,就见她从银囊挤出一坨浓稠的黑胶,搁在干净的玻璃碗上煞是奇异,难以想象剔白进乎透明的花支体内藏了这种东西。
顾明翠开了锅,倒油,蒜末爆香,半杯白酒和墨鱼胶一起拌炒,直到酒精蒸发,墨鱼汁缩回浓稠状,便转小火焖煮成酱。
海水的腥味被酒精和蒜末去除殆尽,咕鲁咕鲁的墨鱼汁逐渐浓缩蒸华,在厨房内掀起一阵咸香的美浪。
收好墨鱼汁的稠度,顾明翠沒冷落那条空荡荡的花枝,咚咚咚触手和身体剁成软丁,和墨鱼汁一起拌猪丁肉,直到把梅花肉染成一片乌黑黑的肉团。
许觅看得入迷,虽说乌黑黑的酱汁单看上去还真没什么食欲,但墨鱼汁鲜味浓烈,做菜美味又能兼顾健康。
接下来灌肠就简单许多了,熟得不能再熟的徐姣就顺便让许觅上去帮忙。
泡水洗净的羊肠衣像蜕下的薄皮,拉得老长,乌黑的猪肉便接着漏斗灌入,薄白的肠衣逐渐充实起来,最后在沿着适当的长度,一条条打结成圆胖胖的肉肠串,拿去外头吊着晒干即可。
“小觅真听话,手又巧。”顾明翠看着许觅动作伶俐,手下不停捏出一条条长度正好、饱满结实的肉肠,心底不禁欣羡虎母无犬女,自己那两个顽皮蛋可从来不进厨房的。
“也是她喜欢做菜。”徐姣笑着接受。
拿下前不久就晒好的黑肉肠,剁片,下去煎得黑褐金黄,等表面泛起一层漂亮的脆皮,再切些蒜片配着便能上桌。
三个女人见外头没人,那盘煎黄的黑肉肠正香着,顾明翠便偷偷夹了几块,生蒜片迭着肉肠,请徐姣试吃。
“恩!”徐姣摀嘴,眼睛瞪大,似烫似香,抬眼,两女人不禁相视一笑,嘴齿一片乌黑。
“小觅也来一块!”
“谢谢婶婶!”许觅像小鳄鱼般,垫脚咬下筷子上的肉片。
肉肠迭着蒜片,一口咬下,生蒜香劲清冽,舌上的味蕾如浸冷泉纷纷苏醒,开始不安躁动,直接从喉咙开通一条直到胃底的康庄大道
裹着碎肉的羊肠衣被煎出微焦的脆衣,牙齿刺下,喀滋喀滋,束缚在肠衣内的肉丁和花枝瞬间爆出,开始欢快在齿间翻滚冲撞,不时喷出甜润的肉汁和墨鱼鲜汁,烫得舌尖上的味蕾满足叹气,
粗暴的搭配,却是最原始冲撞的美味,肉/缝间细细嚼出的蒜茸似上冲的烟花,不时滑破咬久的油腻,只觉得既尝到猪肉又尝到海鲜,海陆交锋,越嚼越香。
许觅捂着双颊,瞇眼享受。
外头许觅的大表弟闻到香味,便立刻嚷嚷着大伙吃饭,走出来的顾明翠拍了拍他的后脑勺,要他去叫午睡的许爷爷起床。
“不用叫拉,味道那么香,早就被香醒了。”许爷爷笑瞇瞇从隔壁起来。
许茗和许诚也先后来到,许奶奶是最后。她漫不经心搧着竹扇,大家习惯,也懒得招呼她。
猪油拌饭是许家的标准配备,每人得一碗煮得蓬松晶莹的米饭。大家也没急着动饭,两支瓶子先从许爷爷那里传下去。到了许觅那里,只见一瓶乌褐醇厚,想来是酱油;而另一瓶酿着酥黄澄亮的油葱头,想来是用猪油炸过。
许觅眼睛一亮,用筷子在米饭中挖了一个洞,两瓶一起浇下,白饭瞬间如云朵染霞、荷苞初开,腾起一阵油香蓬勃,引人唾液蠢动,舌尖都快拦不住,但偏偏许爷爷还没动手,大家也都不敢动筷,只能光顾着吞口水。
许爷爷像是没察觉到大家“深情”的目光,先给自己倒了杯茶,慢吞吞含在口中清味。
许觅眼巴巴看着一桌的丰盛,却无法动筷,虽然她很赞同敬老尊长,但单纯就感官来说简直丧心病狂、精神虐待。
顾明翠的厨艺不容小觑,这附近是渔港,所以餐桌上除了一盘过节包的粽子外,其他都是海味十足。
中央一盘肥美艳辣的大鲈鱼,切开的鱼肚里被塞了蒜片、葱、姜,再淋下用鱼露、蒜末、辣椒末调成红艳艳的香料,一把翡绿的香菜洒下,整盘端去隔水蒸熟,等上桌前再切几柠檬片摆盘就行了。
顾明翠抬手拿了片柠檬片挤汁,冰过的柠檬汁一触及热烫的鱼肉,就像冰块扔火,发出滋滋蒸冉声,许家两个小萝卜头听了都坐立难安,两脚在桌下晃得厉害。
许爷爷象征性给许奶奶夹了第一筷,大家这才纷纷动手。
围着主菜,另外摆着盐酥小卷、辣炒海瓜子、墨鱼香肠,和一碗紫菜吻鱼汤。
徐姣最烦处理海鲜,见顾明翠一人就弄了一桌的海产,不禁赞叹道:“看材料都很新鲜呢。”
顾明翠笑道:“我有个小弟在港口那边开海产店,我都去他那里挑的,货都是刚打捞上下,最新鲜的也都留给自家人,那里也有卖处理好的墨鱼酱,一会我可以带二嫂去看看。”
许诚也附和妻子:“去年二哥要的那几条鲜鱼也是明翠小弟弄的,鱼货刚上岸,还没死透,就遣人急件送去二哥家……”
他顿了一下,突然好奇问:“对了!二哥,你那几条鱼是用在哪了?自家人打折卖还是花了你大笔钱的,都能直接买鱼翅了,是招待什么贵客阿?从没见过你这般大费招章。”
古有一骑红尘妃子笑,今日主角换成妻子,荔枝换成鲜鱼。
徐姣了悟不禁脸一红,许茗腼腆笑笑没说什么,一旁许觅眼睛眨阿眨。
这…….能从别人口中不着痕迹秀恩爱,这对夫妻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吧?
许觅擤擤鼻,赶忙夹了口盐酥小卷安慰一直没什么姻缘的自己
小卷切成一圈圈的软韧白嫩,裹了一层金黄酥衣、洒胡椒粉,底下垫着烫软的娃娃菜,简单搭着吃便酥软可口。
旁边还有一盘辣炒海瓜子,两片贝壳织纹美妙,彷佛印上了海底弦音,加蚝油开辣爆蒜,炒出更加美妙的晶黄鲜汁,在洒上满满一把姜丝和九层塔,去腥添味,端得是活色生香。
夹起一颗正开口大笑的海瓜子,咕鲁一吸,软嫩的蛤肉浸饱了辛香的油汁,开胃的香气溢满齿间,直让人唾液狂流。
许茗见许觅光顾着吃最近的几道,便伸手给她夹了一片摆得老远的墨鱼香肠,回头也给徐姣夹了一块。一旁许诚见了赶忙跟上,顾明翠笑呵呵接下,也给两个小孩各夹一块。
许爷爷见了不禁笑出声,许奶奶不服气也给许爷爷夹了。
这顿饭吃得倒是圆满,许奶奶显然很喜欢那盘墨鱼香肠,一个人就下饭吃了好几块。徐姣离紫菜汤近,吃饱了就替大家盛汤,汤碗刚放在许奶奶面前,就听她突然道:
“今年是猪年,妳家的还没安太岁吧?”
徐姣愣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顿时有些受宠若惊:“阿、是的,家里正忙,还没时间带她去庙。”
许爷爷赞同道:“这边有妈祖庙,小觅刚出生时身体特虚,就给这边的圣母娘娘收了做义女,如今平安长大,回去看看感谢义母也正好。”
许奶奶点点头:“一会我带她们过去,老三家的两个也要求新的平安符了,妳就和明翠去忙吧。”
徐姣眼睛睁大,惊喜不已。
刚拿了条吃剩的香肠喂甘仔回来的许觅差点没跌倒。
别阿!!这虎姑婆绝对不怀好意!!怕是要对质上次自己在电话上胡诌的事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