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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穿上那件牡丹礼服开始,我就像是走进了一个迷离梦幻的境地,姐姐拉着我,在炫目的灯光和闪光灯中,走过长长的舞台,无数的掌声和喧哗声,浓缩到这个众人瞩目精心包装过的空间里,通过照相机和摄影机,飞奔向无法想象的广阔世界。
只来得及和小南香香报个平安,我和笑尘的手机就被姐姐没收了,她说,我们没有分寸,现在也不能和任何人过多的说这件事。等飞机的时候,我借口拉肚子,偷偷到机场咖啡厅找到了一个地方上网翻看,时尚版块铺天盖地的新闻和评论,“孪生姐妹巴黎上演丹青无双”,“双生女神极致演绎中国风”,“coola品牌神秘新秀亮相巴黎”……
每个头版,都是我和姐姐的合影,她穿着一身青花瓷和我同款的礼服,除了颜色和花纹不同,只是她头上的折扇头饰和我的方向相反,经过化妆,本就很像的两个人的脸几乎一模一样。我登陆qq,消息多的几乎要爆炸,“小宇,真的是你啊?”,“天呐,你看新闻没有,你火了呀!”,“老同学,现在发展的这么好”,“快回来请我吃饭,不然把你以前没洗脸就出门的照片发出去”……
我一直翻到和香香小南三个人的群组,里面意外的消息并不多:
香香:“都是你姐的安排吧,提前有和你说么?无论如何,这应该算好事,别想太多,早点回来。另外,老白和林秋,他俩在一起了。”
小南:“那个,本来想晚一点再说,或者干脆就不提了,那天你们看见的那个男孩,是杨雨墨的男朋友,不过,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香香:“……”
我关上电脑,开始感觉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回头的时候看见笑尘有些着急的在找我,我突然发现,除了笑尘,似乎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外。
在候机室,姐姐和她的助理不停的打着电话,“接下来这48个小时非常重要,通知营销部和品牌部开会,利用这次的新闻多渠道宣传,通知公关部,联系那些主流网站的媒体,尽量减少花边和一切负面消息,各大**和网站,找水军把浏览量和参与量高的话题不管好坏都顶上去,让品牌部的网络运营把回国的消息透露出去,机场提前安排好我们的人……”
直到上飞机,姐姐似乎还有事情要安排,但也不得不关掉了手机。飞机起飞之后,我们都安静的不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想说的太多,又觉得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过了很久,空姐来送饮料的时候,姐姐打破了沉默,“小宇,回去之后,可能会很忙。”
我没有说话,姐姐并没有觉得尴尬,她和笑尘说,“笑尘,我知道这样说很难接受,不过小宇得搬出来,你们可能要减少见面。”
笑尘紧紧的握着我的手,但又有些无奈的说,“我都听小宇的。”
姐姐看着我,仍然是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你现在和以前的身份不一样了,很多人都看着你,所有事情都要小心谨慎……”
想起来法国的时候,那种放松的心情,再想想现在这种完全失控的情况,我再也无法忍耐,“你住口!”
姐姐惊讶的挑了挑眉,我无法控制自己的音量,整个机舱的人都回头看我们这边,“你要破坏我的生活到什么地步!”
机舱里有人窃窃私语,“那不就是今天新闻里的那对姐妹吗?”,“好像真的是哎,长得真是像啊”……
空姐带着标准的微笑走过来,礼貌的问,“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么?”
姐姐跟空姐客气的回应,“没什么没什么,不好意思。”然后又回过头来,似乎漫不经心的说,“你继续吵好了,看看有多少人等着偷拍呢,下了飞机你就又能上新闻了。”
感觉压低声音控制情绪花费了我好大的力气,我对姐姐说,“我不会搬出来的,回国之后,你忙你的,我过我的。”
姐姐也有些生气,但是无意和我继续争辩,打开被子,带上耳机,偏过头去闭上了眼睛。
笑尘看着我,眼神里是我从来没见过的茫然,就好像他虽然看着你,但就像在看一个很久没见过的人,曾经很熟悉,但所有的话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一直以来,他流连在我身上的眼神,都是那种带着欣赏,带着笃定,像是小孩子看着曾经在商店柜台上梦寐以求,而最终拿到手里的那件宝贝。
而我,也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茫然过,很多人在高考的时候会茫然,在大学毕业之前找工作的时候会茫然,但我那时候都没有过多的担忧,也许是因为从来都没有什么很执着的欲望和野心,所以总是相信,顺其自然就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角色。
我害怕笑尘那样的眼神。
但我更害怕的是心里的忐忑,因为我无法回握笑尘用力握紧我的手,我不知道我有没有那样的力量,尽管我一直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平凡的小人物,可我从来都没觉得自己可以低微到像尘埃一样,没办法给自己心爱的人,一个肯定的承诺。
当我们下飞机的时候,我第一次知道,会有那么多热情的陌生人,高声喊着你的名字,会有那么多记者,争抢到你推我挤,只是为了多拍你几张照片,问你几个问题。姐姐已经反复嘱咐我,不要说任何话,我们被直接送到了coola公司的合作酒店,笑尘要去上班,临走之前跟我说,“我等你回来”。
姐姐打开**给我看,那上面的介绍很感性很完美,一看就是精心设计策划过的。“这些资料你要牢牢记住,公司给你安排了专门的经纪人,接下来你的行程很满,不管上什么节目,你都要记得,你是一个靠艺术追求支持下来的人,你以前的抑郁病史会稍微提及,但那是作为铺垫的,我们给你安排了几天时间,最近你要多看一些关于服装设计的书,还好你本来就是学电影系的,有一些基本的东西不需要太补课。然后大概一周之后,有几个访谈节目要上,同时还会有一些广告片要拍,你自己也可以看看剧本,挑一下,实在不喜欢的就推掉。”
我看着网络上关于“自己”的资料,机械的跟姐姐说,“我想回家。”
姐姐勉强的笑着和我说,“小宇,姐姐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啊,你回去哪里?”
我面无表情的问,“你不觉得自己太残忍了吗?你连我得病这件事都要昭告天下?你还是不是人啊!送我回去,我要去找笑尘。”
姐姐突然把手里关于那些访谈节目的企划重重的摔在地上,然后,我亲爱的姐姐,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和我有着最亲密血缘关系的挚爱亲人,冷漠的和我说,“我已经打电话和爸妈说你去法国之前抑郁症复发的事了,他们已经在监护权交给我,你现在什么事情都要听我的,我会继续安排你的治疗,你所有的行为,都要在我的监护之下。”
这么多年了,“抑郁症”这三个字对我来说仍然刺耳的每听一次心里都会针扎一样的难受,但这些话,就从姐姐轻描淡写的词句里反反复复的灌进我的耳朵,扎在我的心上。
我蹲下来,一张一张的捡起那些安排着我生活的纸,心里是巨大的空洞,眼睛里没有一滴眼泪。姐姐坐在地上,拉住我的手,我抬起头看,看不可一世的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她说,“小宇,姐姐已经三十几岁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抓不住这一次,我永远只能在这个位置上,每天和那些无聊到发臭的人勾心斗角。”
她用力的抓着我的手,“你是个适合镜头的人,你应该过那种被所有人看见,被很多人喜爱和羡慕的生活,你是我妹妹,你不能让那些幼稚的人消耗你,看看你之前的生活,我都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醒醒吧,别在那么没有意义的乱过了。”
我用手擦掉姐姐的眼泪,“你让我冷静一下,我有点累。”姐姐看着我躺下,终于关灯走了。
我一直都讨厌酒店,除了医院,这是我第二讨厌的地方。所有东西都整洁干净,井然有序,干净到闻不到一丝生活的气息。突然之间分不清楚,我是真的该醒醒,还是说我现在才真的开始要过梦一样的生活,醉生梦死,醉的时候你是真正的感觉到自己活着,而做梦的时候,属于你的某一部分,才是真的悄悄死掉。
我想睡过去,再也不要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