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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个身材枯瘦的老者抱着脑袋,朝江森、薛一这边快步跑来,而在他身后还追着一个手握锄头的庄稼汉,庄稼汉且跑且喊:“谢二!你这个老色狼!居然敢偷摸我老婆的屁股,看我不打死你!”
枯瘦老者虽然看上去年岁已高,却没想到腿脚竟是如此灵活,跑起来脚下生风,瞬息就到了二人面前。
方才远远地看着,就已经知晓这枯瘦老者正是村东三光棍中的谢二,而那追在后面的身材强壮的庄稼汉则是村中有名的力士——张大力。
“大力!大力!干什么呢?”见张大力举着锄头来势汹汹的模样,薛一也顾不上去打趣谢二的狼狈样,赶紧先上前拦住张大力,“有什么事情和薛叔说,犯不着这样动手动脚的。”
张大力怒到极处,怎肯就此作罢?一手推开薛一,另一只手上提着铁锄,顺势就要朝谢二头上砸去,还不忘大声咒骂道:“你这个老色狼,我今儿个就要为民除害!”
张大力正是最为年少气壮的年纪,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平日里一人一天可以犁三四亩的地,堪比老牛。若是给他这一锄头打实了,恐怕谢二就和先前那些鸟雀一般,是落得一个鲜血淋漓、脑浆四溅的下场。
谢二忙是将身藏在薛一身后,薛一的身材高大,比上张大力都还要高上半分,张大力这一锄头下来,他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只得伸手架住张大力的双手,然后低声说道:“大力,大力,有话好说,听薛叔的,有话咱们慢慢说,先把锄头放下!”
张大力自然不会理会薛一,一锄头下去哪管是砸在薛一身上还是谢二身上,只求先见个红,叫他心的怒火能稍稍平息。
江森一直在边上冷眼观看,说是冷眼,倒是不如说是冷酷,面无表情、冷酷如霜。
当然他的冷酷不会是对薛一、谢二的,而是全数落在张大力身上。
张大力突然感觉身子一凉,竟是连手中的锄头都是一颤,本要朝谢二脑袋砸去的锄头又是止了住。
又听江森冷笑道:“你这个粗汉子,定是极不爱你的妻子!”
张大力本就是火冒三丈了,又怎容许江森在此火上浇油?锄头一杵地,发出“咚”的一声翁响,朝江森大声嘶吼道:“老子花聘礼娶回来的婆娘,老子会不爱?若不是我心疼那婆娘,我又岂会放下手中农活,来给她讨个公道!”
说着又把锄头举起来,指着谢二喊说道:“谢二你这个老淫贼,今日就莫想要跑走了!”顺势就是要将锄头抡到谢二脑门上。
谢二又惊又惧,将身子全数躲藏在薛一后面,唯恐那锄头一不小心就砸在自己脑袋上,到时候血腥一片,则是自己难以承受的!
面对张大力的恐吓,江森却是很不以为然的样子,只是淡淡地说道:“你若真是爱你的妻子,就先听我把话说完,看你这么急着要打谢叔,就不知道你是否心中有什么亏心事。”
张大力冷哼一声,又将锄头放了下来,恶狠狠地说道:“好啊!我就听你说!看你能不能说出什么花来?哼!就算你这真的说出花来,我今天也要将这个谢二打个半死!”
江森倒是不紧不慢,脸上挂着一个不明意为的笑容,说道:“你既是口口声声说爱你的妻子,那么我且问你,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张大力虽然只是一个终身务农的庄稼汉,但幼年也是念过几年书。农村地方,没有什么所谓的私塾,有的也不过是一个识几个字的乡邻,帮着照顾孩子罢了。虽是如此,但张大力还是学得了不少东西,其中就不乏一些伦理纲常。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东西,不就是节操清白吗?
所以他不假思索回答道:“自然是清白!但这个淫贼居然抹了我浑家的屁股,这个不是毁了她的清白吗?”
“清白?”江森面色冷若坚冰,淡淡说道,“却不知有谁人看见谢叔抹了你家妻子的屁股?”
江森不问还好,这一问,张大力又是火冒三丈,本来已经放下的锄头再一次举起来,愤愤说道:“是我亲眼所见,岂容得半点虚假!”
“哦?你亲眼所见?那还有谁吗?”
“没有别人,有我一人看见就够了!这个谢二做出这种害臊之事也就罢了!竟是当着我的面去行,可恨那个贱女人也不知向我呼救,倒是作乐其间!”
江森突然笑了,是出声的笑。
“哈哈哈,有趣!有趣!”
“小儿!你笑甚?”已经举起来的锄头又是要落下,不过这次的对象不再是谢二,而是站在张大力身前的江森。
江森依旧保持着原先的笑容,甚至是笑容比先前更浓郁,不知为何,这个笑容在薛一看来是这么的熟悉,和刚刚捕鸟时的似乎如出一辙。
听他说道:“不要急,且听我说完。你妻子刚刚给谢叔摸了屁股,你说只有你一人看见,既是你一人看见,又何来损什么清白?倒是你这一路追赶谢叔而来,一路上又喊又叫的,岂不是叫旁人知晓这事吗?这般岂不是才毁了你妻子的清白?我看你啊,其实根本就不爱你的妻子,甚至是巴不得她给你一顶绿帽子戴戴,这样子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她休去,然后再另寻新欢了,对不对啊?”
江森说的头头是道,好似这事情的缘由就是如此,张大力一愣,半晌说不出话来。
张大力只不过是一介村夫,虽是读过几年书,但也只不过是一些粗浅道理罢了,此刻就算是叫他道道自己的氏族家室恐怕都难以做到,又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深的心机去计算他的妻子?只不是江森的说法实在合情理,尤其是那句说到若不是自己宣张,怕是旁人都无法知晓这桩丑事,追根究底倒是自己损了妻子的清白,这叫张大力是有口难辩。
“这.....这......”支支吾吾,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江森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换之的是一脸的凌厉,听他喝到:“你还要辩明什么?就是你自己造就这般结局,此刻却是要来怪罪别人,说是心爱你妻子,呵呵,我看是要祸害她才对!倘若我是你......”
说到此处,江森戛然而止,如果江森是他,江森会怎么样?江森又会怎么样?
江森脸上的无论是阴险,还是狡诈,是嬉笑还是悲哀,此刻尽是散去,只留下一丝后悔,一抹苦笑。
“还要怪谁?还要怨谁?趁着你妻子还在,快些回去吧!”
这话像是说给张大力听的,但更多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可惜,自己的妻子却已经不在了。
张大力攥紧手中的锄头柄,似乎还在犹豫,然后猛然一挥臂,鼻中用力哼出一气,转身离去了。
看着张大力渐行渐远的背影,原先一直躲在薛一身后的谢二才敢探出身子,双目还似家鼠的眼目,东张西望打量好一会儿,确定张大力是真的离去,不再回来之后,才是长长舒了一口气,用手拍了拍江森的结实的胸脯,说道:“老铁,谢了!”
然后望着张大力离去的方向,一咧嘴,笑道:“呵,张大力这小子真是太不懂得什么叫做尊老爱幼了!只不过是摸了他婆娘一下,就追着我跑了半个村子,要不是爷爷我让着他,早就把他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憨货揍得连他老母都认不出来了......不过他婆娘的肥臀确实不错,啧啧啧,那手感......”
谢二还在幻想着什么,枯瘦的脸上满了猥琐的笑意,然后出声地笑了起来,咯咯咯,咯咯咯的,听上去不像是笑声,倒是像身上骨头在摩擦的声音。也确实,他那似骷髅般的身子,只是一阵欢笑,便叫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在放肆地抖动,看上去总有些的怪异。
江森或许会感动怪异,但是薛一却应该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他也可以熟稔抬起右手,不留余力地朝谢二的脑门上狠狠敲去。
“卧槽!痛煞我也!”
薛一的手里还提着那包满鸟儿的外衫,刚刚和张大力僵持时间颇久,故而鸟儿身上的血也已经渗到衣衫之中,甚至是透过衣衫,落到地上,滴答、滴答,低头一看,却是一地的血污。看上去异常可怖!
谢二瞥见这地上的血污,果真是倒吸一口凉气,似惊似叹,道:“何物?”
好似想到刚刚捕鸟趣事,薛一原先有些冷峻的表情也稍稍融化,将那捕鸟之事讲与谢二听。谢二听后大喜,又知晓了这捕鸟也是江森的功劳,更是对江森加添了几许好感,就连拍江森肩膀的手,也平添了几分力道。
锄地、捕鸟、摸屁股,只是些小到卑微的小事罢了,却是可以叫这些村夫嬉笑半晌,甚且连刚刚给人一路追打的羞惭都忘个精光。
江森嘴上偷偷露出一个笑容,这个世界没有原先的钱财、宴乐、享受与成功,但是却出乎意料地叫人满足与欣喜。
这个世界,只缺一个袁宛希就真正完美了。
所以,她会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