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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以为拜了这两人,也就算了,谁知店东又说:“闻说此行之中,还有一位叱咤风云的人物,是多年以来,被世人冤枉过的好汉,这么多年来,世人谬传他如何残暴无道,活吃人心,夺人初贞,其实却是一位至情至性对夫人忠贞不二的真汉子,其夫人更是女中豪杰,大家知道是谁么?”
众伙计齐声响亮答道:“姜长歌!”
姜长歌原本坐在车里,眼看从秦风到时平凡,都受人如此敬仰,虽说这是他们应得,可是他纵横江湖多年,又是北部绿林霸主,眼高于顶,气冠天下自不消说,所到之处,必成焦点,何曾被人冷落过,再说夫人还在身边,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好在是坐在车里,少了些尴尬。忽然听得这话,不禁大出意料,看看夫人。夫人与他夫妻多年,如何不知他的心思,嗔笑着用指头在他颊上压了一下,启开车帘子,便要出去,姜长歌拉住她低声道:“要不,先把面目易容回来吧,让他们惊艳一下。”
夫人白了他一眼道:“年纪不小了,还这么虚荣,再说了,我这样子就见不得人么?”
姜长歌道:“就这样也已经是芳华绝代了,只是终究是打了许多折扣。”
夫人撇他一眼,抹开他的手,下得车来,朝众人福了一福,说道:“多谢诸位抬举,妾身便是姜长歌之妻,外子因身体不适,不便露面,妾身替他谢过诸位了。”她虽已经易了容,把姿色降了不少,但一份典雅高贵之态,终不因易容而变,众人大是惊奇。
店东仍是率众跪倒道:“多谢姜将军和夫人深明大义,国家有幸,百姓有福,大敌来临之际,一下子得到这么多贤良之辈,咱们江山社稷,可多一分保障了。”也是大礼拜倒。
又率众向余人拜了一拜,说道:“其余诸位,都是国家人才,不一一谢过了,放爆竹恭迎各位光临。”大家站起来,店东把手一招,只听得“噼啪”声中,旁边鞭炮连串响起。
一干人既激动又吃惊,店东如此隆重招待,这是所有人都未料到的。唐泽西和江倩倩的心里震动尤其要大一些。他们虽然随着秦风归顺了朝廷,但心里还是颇有疙瘩的,也不确定这样做是对是错,别人又会如何看待他们这样的变节。可是店东的感激一至如此,可知民心所向,如此看来,大师哥的路至少是符合民心的。他们或许不是因为国,而是因为家。官兵和绿林好汉之间不管如何残酷厮杀,至少都不会夺走他们的家,但是虎狼一般的鞑子会。只要这个国还在,家至少不会亡。官兵和绿林好汉的内耗,国破家亡的可能性就会大增,现在一致对外了,结果如何尚不得而知,局面至少会好得多。
一夜无话,次日起来吃过早饭,便告别了这家客栈,继续前行,一路上仍是有很多人在路边看热闹,议论,午间在路边一家小客店上吃中饭,也是得到很多人关注,晚上到达另一个镇上时,关注程度更是盛况空前,全镇的人都早早集中在路边等待他们,人刚进来,便不知是谁带头给掌声,搞得小丫头们不知不觉的敛了气,绷了脸,装得神圣严肃无比,心里无不嘀咕,或后悔自己戴的花位置偏了,或后悔衣服没有穿上最好看的那一款了,或后悔脚底的靴有个脏的地方没仔细洗干净了,或后悔化的那点妆过浓或过淡了,总而言之,一下子置入大家的焦点位置,真是不太习惯。时平凡和唐泽西不得不满脸堆笑的抱拳施礼,感谢乡亲们的热情,秦风双手也轻轻抱起,脸上却摆不出时平凡和唐泽西那样亲切的笑,但是这也没影响到大家的热情。
来到指定客栈,前一晚上的场景再现,虽然掌柜不同,可也跟昨晚的掌柜一样,也是率领一众伙计出迎,也是放鞭炮,也是对他们的义举高度评价。
晚上用餐之际,时平凡突然把掌柜叫过来,说道:“掌柜的,你们这么做,我怎么感觉不是你们自己想出来的,是有人授意的吧?”
掌柜笑道:“时大人何出此言?这可都是各位乡亲想出来的,感谢你们在这个时候替国家分忧,也让咱老百姓放心许多,时大人难道不知道么,前些天传出鞑子要南侵的消息,咱们镇整个都乱套了,都说自己家里正打得不可开交,这外边的人再来还有老百姓的活路吗,所以听说秦将军和时大人做了这么个决定,大伙自然格外开心,这难道有何不妥么?”
时平凡见那掌柜谦恭有礼,轻轻摆了个手,说道:“失礼了,掌柜心存国家社稷,黎民百姓,那是大南朝之福,有何不妥?”
掌柜告退之后,姜长歌笑道:“时兄弟,不,时大人,官场中人,说官场话,嘿嘿,老夫还不错吧,你看,改得这么快,时大人莫非是觉得他们如此热情,其中有诈?不过这些人并非江湖中人,也无武功,时大人好像真是多心了,是不是给李太师三个字闹得草木皆兵了?”
时平凡道:“一般百姓看个热闹,图个开心,那是正常的,但是不管是对绿林好汉也好,对官兵也好,太多敬而远之,能躲便躲,我们现在说得难听一点,可以说是半官半匪,象这般热情亲近,怎么说都有点难以理喻,我担心是有人故意扎腾出来的大动静……”
姜长歌道:“费这么大的劲,总得有个目的吧,难不成就是为了让我们高兴?”
时平凡道:“所以我们需要小心,冷静,不管人们如何吹拍,总不能乱了阵脚,有一句话,叫做得意忘形,总而言之,谨慎是不会错的,特别是面对大奸臣时。”
众人俱是点头。
姜长歌不以为然的淡淡一笑道:“时状元,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他李太师便有千般诡计,真要逼咱们太甚的话,他自己也得掂量掂量。”
时平凡道:“姜将军,你可能不了解官场……”
姜长歌道:“我明白,你当年被他算计得差点丢了命,所以难免心有余悸,但你要知道,那跟现在可不一样,一则咱们人多,二则武功嘛,哼哼,普天之下,怕也都是数得上号的,三则,别忘了我们都是刚刚归顺朝廷的,心还没有安定下来,神风寨里还有十五万雄兵,此刻还在山上呆着,天底下也还有不少的绿林好汉,也都在眼睁睁的盯着咱们,看朝廷如何对待我们,所以你们都放心,他想明着算计咱们,那他就是笨蛋,跟这样的笨蛋打交道,那就更要放心了。”
时平凡倒是一楞,他在官场上呆的时间甚长,深知官场上动辄得咎的可怕,再加上樊英的慎重叮嘱,所以心理上确实对于这次行动有些紧张,却忘了姜长歌是个绿林盟主,朝廷若想用对付普通官员的方式来对付他,那是相当危险的,只怕就连李太师,也未必有胆把他再度逼反。何况四十九寨绿林好汉,并不是所有绿林好汉的总和?朝廷想要让其他绿林好汉也效仿这四十八寨归顺朝廷,完全消除内忧,那就得好生对待这一行人。这个时候再要惹是生非,这秦风和姜长歌都是万夫莫敌的人物,何况姜夫人唐泽西江倩倩乃至于时平凡自己也是相当了得,朝廷恐怕没有绝对把握能控制住……本来以时平凡的聪明,应该是很容易想到的,只是他不知不觉的自己把自己局限在了官员两字上,竟至于一时没有想到这层。
众人原本都被扎腾得人人神经绷紧,眼看姜长歌一直若无其事,都暗暗着急,怕他这个态度容易惹祸,听了他这话,一想确有道理。
唐泽西道:“那,姜盟主,不,姜大人,你是说,其实这一趟行程,也并没有那么可怕?”
姜长歌道:“不错,是你们把自己给吓着了,你们一再说要小心慎重,不落话柄,这有什么话柄,咱们本来就是山寨王,连个官帽还戴不热,就把我们叫来,就这样还想我们照你的规矩做,那肯定是根本做不到的,明知做不到如果还借此问罪,那便是存心刁难,国难当头,用人之际,我看朝廷再儿戏,也不至如此吧。所以大家也别害怕,该吃便吃,该睡照睡,该骂娘还得骂娘。”
众人欢呼一声。虽然此行名义上以秦风为主,但是一则秦风为人内敛,不爱说话,二则姜长歌几十年的盟主,自然生成一股气场,不说话则己,一旦说话,哪怕平平淡淡说出来,也依然掷地有声。他这样说了之后,众人顿觉心头一松,压在双肩上的沉甸甸的包袱顿时挪开。
秦风在一旁一直沉默,此刻方道:“姜将军此言有理,大家不必过份担忧,依我看来,这两天的事情确实是有人故意为之,但料来不会是李太师所为。”
唐泽西道:“是谁?”
秦风道:“客栈都是樊将军事先帮订,此等行为,应该也是樊将军吩咐做的。”
唐泽西道:“那他为何如此?”
“一则我们所为,也是符合老百姓意愿,二则为我们此次进京造势,如今国家危亡之际,老百姓自然希望有更多人挺身而出,而不是自相残杀,从而保护他们,樊将军希望把势做足,如此一来,皇上及诸位大臣,也就不敢轻易对我们不利,免得在此关键时刻,失掉民心。”
姜长歌道:“有道理,嘿嘿,难为樊英这小子了,老夫突然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他了呢。”
秦风道:“不过,晚辈虽然也知道姜老寨主说得有理,但是京都毕竟是天子脚下,我们不怕奸臣陷害,却也不想成为别人笑柄,朝廷的有些规矩我们可以不理会,但也不可随意胡来,给人小瞧我们。明天就要到达京师,大家还是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