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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丛发出的抖擞声越来越刺耳,在黑夜的寂静里显得格外猖狂。
对方似乎知道她就在附近注视着这里,动作幅度丝毫不加顾忌,只有两者相逢更为强大者才会如此放肆。
程伊人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她觉得非常渴。
“五,四,三……”她默念的同时轻轻向后退。十米,是这把勃朗特手枪的最佳射程。
她心里有个圈。站在这个圈里,任外面是枪林弹雨也不怕,可如果有人一只脚踩到了线上,哪怕她手里正好有一把精钢的好刀,也未必能刺中赤手空拳的对方。
安全感决定了命数。她不怕强大的敌人,她只怕逃不过自己既定心理作用的手掌心。
此时,她的安全感在哪里?
程伊人伸手拧开小皮箱的箱锁,拿出了那部手机紧紧攥到左手。
“三,二,一。”她用视线丈量出一个范围,扣动扳机,射杀!子弹突突射向前方,密集扎进丛林里。
她拿枪的手腕震得如过电流。枪管上的消音匣极速升温,将她眼底尽收的空气烫出层层涤荡。
荆棘丛交缠的枝条被打得左摇右晃东躲西藏。眼看匿身其中的人就要亮出身份了,然而,这一招先发制人并没有收获意料之中的勇者胜。
实际上,须臾后不但没有出现子弹穿透血肉的惨叫声,就连原本簌簌作响的荆棘丛也瞬间安静下来了。
她清楚的视线突然开始模糊。
月光亮得揪心,此时她听到身后出现清晰的脚步声。
不整齐,杂乱的,脚步声。
她慢慢回头。
月亮把她的身影拉得又细又长,在她的影子尽头,站着四个陌生男人。
糙乱胡发,苍白面色,褴褛衣衫,这实在不像是不丹最大黑派的手下。比起落魄外表更可怖的,是他们身上孜孜散发出的戾气。
月光下,她透亮的眼睛里聚焦着他们浑浊的目光。深夜里她背着光其实看不大清楚。不过能够准确捕获的,是那几双眼睛里,都惊人相同的没有瞳孔对光反射,暗淡一片。
程伊人不由自主地后退。她拿枪的手已经有点不受控制地颤抖了。
四个男人目不转睛看着她,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看一摊肉。
她僵硬地扫视着他们,心里机械循环着临出发前师父交待她的话,“对方一个人时你等他先动手,摸清他的招式意图时你再后发制人;对方一打人时你先动手,他们成一团应该已经有对付你的套路,你只有先动手才能挣破他们整体。”
几个男人看她僵直在原地,互相看了一眼,接着一起发出奇怪的大笑。那笑声一啼催一啼,像是上紧的发条,突突跳着出来。
程伊人从没有听过如此怪异的笑声,登时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她觉得,对方好像不是活人。
这个想法惊了她一跳。她再定睛看他们时,连带着他们身后幽深神秘的丛林一起收入眼底。这个鬼地方,一旦自己受了伤恐怕连爬都爬不出去,全尸都不一定留得下。
今晚大战在即,她就是死也得死在能被发现的路上。
有了这个决心之后,程伊人再看打量他们的时候就不怎么害怕了。
活人怕打穿,死人怕火烧。枪和打火机她手提箱里都有,她连炸药和定位器都有,她怕什么。
可是这几个人……也他么太诡异了吧。
程伊人认定眼前的和刚才追杀她把她引入丛林的并非同一拨人,很可能就是偶然遇上的。既然他们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那么如果此时她收起满身攻击性而慢慢退至远处,是不是就能彼此相安无事?
她把两只手背后,悄悄把手枪上好膛。上膛的时候手依然是抖的,可能是因为明白随时都需要开枪保命,心里反而镇定下来。
做完这一步,对方依然怪异地盯着她,没有动。
她心念一动,用左手大拇指摁了手心里的手机开机键。
这部特指手机的好处之一,在于无论如何操作手机屏幕都是暗的,不会暴露出来。
第一个凸起的按键,快捷的是叔父电话。
第二个是师父电话。
一念瞬间,她摁下第一个键。她不指望叔父救她,不过好在不丹这位黑帮老大的地盘上,所有境外的信号往来都会被着重定位追踪。
她安静地等待着。
就在这时,那四个人开口说话了。
不丹国语是宗咔语,她当然听不懂,好在英语是当地官方语言,当地人多半有用两种语言混合表达的习惯。她从一大堆呜哩哇啦的话里听到两个单词,prison,hidden。监狱,躲藏。
再联想到周围的地形环境,先前脑袋里转过的朦胧意识轰一下就炸了出来。
当初,下了飞机按照约定见到黑老大的手下时,例行的寒暄之后她提出要见最高位置的人谈Y国境内白粉买卖的问题。事情太大,牵扯众多,她的身份又是军方代表,自然有见相对等级黑帮掌门人的需求和权利。
对方一口应下,同时也非常谨慎,要在他们指定的地方会面。冠以的名义是,一来尽地主之谊,二来他们久踞于此,自然对这里的情况更为了解。这一点在来之前她就料到了,逻辑上合情合理,她也无异议。
一路上的氛围都很自然。直到他们乘坐的汽车连续拐了五个弯之后她随口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地方啊这么陡峭?对方笑得很礼貌,周围有监狱所以地形自然严峻一些。
她当时并不在意,只是有些惊讶这片地方居然从地图上看不到,不过倒也不大。
现在想到这一点,她的手和心都是冰凉的。
这片森林旁边,有座监狱。
这他么是多么好的越狱掩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