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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梅兮颜皱起眉头缓缓坐下,吕青野也坐到她身旁解释道:“我知道这样做对你来说有顾虑,但我用性命保证我父王一定不会生气,也不会为难你。我告诉你一条密道,可以直接通到我父王的小书房。”
“如果我不同意去呢?”
“我不是强迫你,这是向你请求。想了半天,觉得目前最合适的人是你。屏山关离这里不远,沈驰老将军不能离开洛津,我要留下守城。吕澈或者张曳他们人微言轻,对于担心我大哥阻挠发兵之事不能让他们去说,你功夫好,在我信任的人里,身份又最合适,只有你去我最放心。”
“我的身份如何合适?”
“虽然潜进愽城王宫有损你国主身份,但从密道进入则另当别论,如同我带你进宫或者我秘邀你进宫一般。如今你我都知道我大哥的心思,但并不知道我父王知道多少,我会写一封书信详述目前的情况,这样以你的身份和长山的经历才更能暗示我父王防备我大哥。”
“这和干预吕国国政有何区别?”
“自然有区别,你是代我去见我父王的,我的玉符和玉佩都在你那里,父王见你便如见我,加之你我有盟约,更像是同时见到你和我,你也可以与我父王再次缔结两国盟约,我也可以担保我父王一定会同意。”
两国联盟的正式确立并非两个国主一番恳谈就能达成,但梅兮颜此刻也不想多做说明,比起繁冗的盟约过程,实际的帮助援手才最显诚意,也最有意义。
“你已离开吕国十二年,怎么敢这么相信你父王?在外人眼中,你父王对吕青莽相当器重,又怎么会怀疑他会派人去千里追杀于你,又在此次暗中阻挠救援?”
“如果不是我父王仍旧在国人面前宣扬我的‘质子功绩’,望烽和苇城的百姓哪能这么容易便接受我的身份?如果不是父王仍等待我回去,还有什么人会那么迫切想在铁壁城和长山置我于死地?你当时不也暗示我是我大哥与屠一骨合谋么。乔松虽然是我大哥的人,但他作为吕国使者出使越国却是国家行为,我父王必定也知道我在铁壁城遇险之事,细细推敲便明白中间有许多内幕,他心里有数。”
“你不怕我杀了你的父王?”
“聪明如你,不会放任吕国大乱的,你心里早就清楚只有我当上吕国国主,才会对枢国最有利,又怎么会伤害我最敬爱的父王。而且,他老人家其实很可爱的,你见到他也许还会喜欢他呢,前提是暂时不要说你是枢国国主,只说你是我非常亲密和要好的朋友,这样他就会用长辈的态度来对待你。”
“谁是你非常亲密的朋友?别乱说话……”梅兮颜双眉一皱,便要警告吕青野。
然而吕青野反应更快,立刻打断她的话,纠正道:“就是有过命交情的亲密朋友。”
梅兮颜见他神色安然,倒不像故意占她便宜,虽然对于长山雪洞和这将近一个月的木箱囚禁经历仍旧耿耿于怀,然而想起来也并不全然是排斥,但那些刚刚涌起来的别样思绪立刻被她压下去,慢慢静下心来沉思吕青野所提请求的可行性。
原本这实在不是一件好事,她本就是鬼骑之首,避过愽城王宫侍卫潜入吕逸书房,若被吕逸透出口风,不论何时,吕国都有借口向枢国发难;但吕青野说得也有一定道理,关于吕青莽之事,若一定要有人去提醒吕逸,由吕青野身边的任何人对吕逸说明都有朋党之嫌,反倒是她以第三方身份暗示,效果会更好。
而且她并不是想挑拨离间,只是催促发兵而已,按她之前所想,吕青莽虽然能拖延一时,但最后迫于形势也会发兵。然而彭坚的攻城手段实在难以抵挡,兵贵神速,若援军无法及时支援,苇城很可能再次失陷于越国。吕逸只要不年老昏聩,自当能判断她的好意。
即便最后事与愿违,她也由此可知吕国对枢国结盟的态度,并考验吕青野之后的诚意,结果无非仍旧是对枢吕边境继续防范而已,况且真要交战,对她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
吕青野安静地看着她陷入思考,白皙的侧脸上,眼窝处有一抹疲惫的暗色,能一路与他冒险到此地,他相当感激,内心处更是感动。她所做的已足够,但为了能更加巩固自己的地位,以便日后能与她并肩站在一起而不失色,甚至能回援她,他迫切渴望她能点头应允。
也许并没有过多久,但吕青野却感觉漫长无比,终于,梅兮颜紧紧抿着的双唇微微舒展开,说道:“好,我去。你先回去把密道图纸画出来,还有给你父王的信也一并写好交给我,我去准备一下,等你这边完事我和苗风就出发。”
“先休息两三个时辰,恢复一下体力。”吕青野道。
“时间紧迫,越快出发越好。”梅兮颜说完便站起身,要出去备马。
吕青野也立即站起来,伸手按住她肩膀,说道:“即便你不累,我们那五百匹马也都累了,我吩咐人先去挑两匹健壮的好马,喂饱打理好,总归要两三个时辰,你好好休息,等我忙完来叫你。”
梅兮颜看了吕青野一眼,见他目光温和并无一丝急迫,倒也佩服他的定力,于是不再坚持,让他自去安排。
只睡了一个多时辰,梅兮颜便醒了过来,找到吕青野的房间,透出撑开的窗扇看到他正坐在桌前观察地图,时而皱眉,似在思考。
窗前光线一变,吕青野抬头便看到梅兮颜,笑道:“醒了?”
梅兮颜“嗯”了一声,走到门口推门进去。
吕青野已经起身,将地图放在一边,将放在桌子右边的信封里的信笺取出来,一共两封,第一封是一张愽城王宫的图纸,仔细地标注着密道的路线,向梅兮颜描述该如何走法。
讲解完路线,他又拿起第二封折好的信笺,展开来递到梅兮颜眼前,说道:“这封是我给父王的家书,也详细说明我们在铁壁城和长山的经过,还有联盟事宜,但没有特别说明你的身份,你可以相机决定是否将你的身份告知我父王。先看一下我措辞是否合适,若有意见,我可以再修改。”
梅兮颜将他的手推开,不看信笺一眼,说道:“你们父子的家书,还是由你父王去看吧。”
此时此刻,吕青野没任何理由加害她,她也乐得装大方。
吕青野也了然一笑,重新将信笺折好塞回信封内,走回桌旁用火漆封起信封口,从怀里掏出一枚印章,印在火漆上,并向梅兮颜解释道:“我离开的时候笔迹还没有定型,只能依靠这枚印章证明身份,并非……”
“我知道。”梅兮颜淡淡地打断他的话,对于从两人商定结盟后他便对自己小心翼翼的态度上来看,确实是真心想与自己结盟的,想到这些,突然有一种后背有了依靠的感觉。
吕青野将信封和图纸递给梅兮颜,又从桌旁的座椅上拿过两个准备好的包袱,说道:“我送你们离开。”
梅兮颜叫来苗风,吕青野没有惊动其他人,甚至没有让张曳跟着,独自一人将他们送出城门,一路上仍旧可以看到百姓在搬运城外的粮草,只是雾气未散,并没多少人注意他们。
“多预备些石灰,若彭坚故技重施,用石灰掩埋腐烂的动物尸体,铺洒于地面,可以防止疫病。”梅兮颜临走前说道。
“好,我吩咐他们去多准备一些。”吕青野顺口应道,实则早已经命令张曳去收集石灰了。
梅兮颜抬头看了看天空,眼前却只有一片茫茫的白色雾气,抖了抖坐骑的缰绳,转头望向吕青野,说道:“保重。”
“保重。”吕青野同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