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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繁华的大街,小摊主吆喝叫卖,孩童奔跑嘻戏大笑,纨绔子弟勾肩搭背地因为某个玩笑而起哄,酒楼茶馆客人络绎不绝……
无人去理会街角或蹲着或坐着或半躺着的几个衣裳褴褛、瘦骨嶙峋的难民,甚至皆唯恐避之不及。
最角落的地方,崔起神情麻木的却又防备着其他难民,毕竟自己手里还抱着个毫无自卫能力的孩子。
崔起坐在微微泛着凉气的地上,抱着双眼紧闭、两颊微陷、连呼吸很微弱的孩提。
突然他视线中出现了一截嫩黄色的裙尾和一双泛白的布帛鞋,崔起的眼神才晃了晃。可也只是晃了一晃,抱紧了手中的孩子。
当他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后,头也便依旧低着,不去理会那姑娘,该是颠沛流离以来被人行的注目礼多了,就免疫了的缘故了。
视线中的那截裙尾微微晃动了几下,许是姑娘蹲了下来。直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碗及时雨般的稀粥,他才赫地抬起了头,本已干涩又布满血丝的双眸控制不住的闪烁过一道转瞬即逝的光。
还没等那姑娘跟崔起说句话,旁边闻粥而起的几个难民便急促地围了过来,有些许的骇人。
崔起看见那姑娘身着干净却明显显得有些陈旧的布衣,除了头上插着的一根木簪子和腰间系着的一个没有任何绣样装饰的浅棕色小布袋之外,身上没有其他一点装饰物。
她看出难民对粮食的渴望,急急忙忙地道:“你们都有份,别急,虽然粥稀了些。”。她一边说道,一边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耳边的青丝,崔起的心中不由的暖了暖。他自言自语般地低声道了声“谢谢”。可惜没有人听到。
布粥的时候里,姑娘偷偷的瞄了几眼崔起怀里那面黄肌瘦的孩子,双眸中闪过一丝心疼。再看着面前的难民,要么是狼吞虎咽般地喝完手里捧着的稀粥,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木桶里的粥;要么是捧着手中的第二碗稀粥,犹如捧着美味佳肴般,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喝着,唯恐喝完了一样。心情不可控制抑郁了些许。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某些往事,更是难以压制的难受了,眨了眨微微泛红的双眼。
姑娘布完粥后,还没来得及收拾地上的碗勺,看见那衣裳褴褛浑身脏兮兮、已看不出真容、估摸着已到弱冠之年的男子显得有几分手足无措地喂着孩子喝稀粥,看见大部分稀粥都顺着孩子的嘴角流了下来。她终于无法忍受地准备抱过孩子来喂粥,却是被男子赫地的怒目圆睁吓了一跳,哆嗦了一下,忙安抚性地解释道:“我……我是想帮你喂它,你别紧张,你这样喂不对,我没有恶意的。”
早在看清来者是这位姑娘后,崔起就放松了下来,并伸出了抱着孩子的左手。看见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不禁有点愧疚自己吓到了人家一个小姑娘,扯开沙哑的嗓子道:“对不起,吓到你了。”
“呃……没关系,我帮你喂他,木桶里面我还留了一点粥,你自己盛去喝吧。”姑娘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摆了摆双手,一边接过孩子,一边说道。
崔起显然看到她是松了口气,不自觉地笑了声。
两人俱都一愣,少顷,崔起将头转到了一边去,姑娘有些脸红地低下了头,喂孩子。
……
崔起几下的功夫就把木桶里所剩不多的粥一滴不剩地喝完了,还把来不及收拾散乱在地上的碗勺放进了木桶里。看了眼还有些稚气未脱、大概是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喂完了孩子最后一勺粥汤后,便把手里一空了的碗放在木桶里,忙接过孩子,感激道:“谢谢姑娘。”
姑娘把手上的勺子放到了木桶里,摇了摇头,有几分与有荣焉地道:“不用谢,是我家小姐吩咐我这么做的。”
崔起闻言顿了一下,然后郑重道:“代我谢过你家小姐。”像他们这种亡国的难民,几乎没有人愿意靠近,更别说布粥了,却没想到这位姑娘的小姐是如此心善之人。
“嗯!”姑娘煞有其事认真地点了点头,把别人对自家小姐的感激好不谦虚地收了下来。
“我得走了。”姑娘感觉到街上人流中时不时投来的目光。
清华县距离秦国皇城较远,秦国争霸前,在版图中属于边陲县城,除了士兵们偶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去料理一两个混入人群进入县城里的难民之外,也别妄想有人明目张胆地对难民施以援手了。谁也知道这也难民是从哪儿来的。百姓们都不想惹得自己一身腥,而且在百姓们看来,难民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姑娘拎起木桶便准备离开此地,走了没两步,又回头看了看崔起怀中的孩子。孩子已经微微睁开纯净无瑕的双眸正怏怏的有点好奇地看着自己。
她咬了咬牙,掏出荷包中的仅有的五文钱,又走过去蹲在崔起面前,偷偷扯过男子布满茧子的大手,把铜钱塞在他的手里,匆忙道:“你的孩子现在太虚弱了。”说完便串进了人群中。
“我的孩子?”崔起抿了抿嘴,目光深邃地看着往了那跑远了的身形,握紧了右手中的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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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着嫩黄色布衣的女子正不顾形象地在街道上穿梭着,正是刚刚布粥的姑娘。
待她跑到某个小巷口,便猛地拐了进去,再七拐八拐地终于跑到了一处破旧的小码头前。气喘吁吁地一只手拎着木桶,一只手叉着腰站在那儿。
她远远的便看见了一个正望着河水发着呆,身着灰色袍子,头发全部盘起来了,左肩上背了个泛白的浅棕色书袋的瘦小男子,她对着那背影大声地喊了道:“公子。”
姑娘没注意到周边异样的目光,或者说是不在意,一溜烟地跑到公子面前。
……
宓婧欢已闻声转过头,看着那朝自己狂奔而来的身影,满脸黑线。
“我说宓桃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丢我的老脸啊!”宓婧欢无奈地对着已跑到自己面前了的宓桃道。
宓桃象征性地拍了拍自己的裙子,算是整理一下有点凌乱的裙子,正准备说话。
一个戴着草帽、四肢粗壮的年轻汉子划着一艘估摸着最多坐包括船夫在内3个人的小船,船靠上了岸,他朝着她们所在方向,扯着嗓门喊道:“宓小先生,快上船,就差你俩了,快要酉时了,快饿死俺了都。”
因为宓家的人都是读过书的人,宓婧欢更是在县城里找到了一份书院书童的工作,所以村里人就喜欢叫她宓小先生。
宓婧欢闻言转头对他喊道:“这就过来。”,再对着宓桃说了声:“我们回去再说。”,便率先朝小船走去。
宓桃嘟了嘟嘴,也快步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