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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节 结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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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试的这七天,前面的三天,苏长青都是忙的焦头烂额。几千份卷子,一万多篇文章,他都需要在这三天里过目一遍。之所以叫过目,就是他并不是每篇都看完的。

    字写的赏心悦目的文章,他可能多读几句,字写的差的,只要破题不合他的意,后面的内容往往就不看了,直接丢到了一边。即便是这样看,依然把他读了个头昏脑涨。

    可以试想下,上万篇文章,平均就算每篇三百字,那就至少是三百万字,平均每天要看一百万字的文章,还要在其中选出中意的文章。走马观花,也不过如此了。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必须在开考的第三天晚间,把第一场录取的名单确定出来,张榜公告。这些张榜公告的考生,才有资格参加第二场的记诵考试。

    不过这场的卷子,他就不看了,全部让府学教授们去看。因为都是默写经义,找错字漏句这种活,一般的生员就能胜任,何况是府学教授。

    这第二场考试,只要考生不是实在默写的错漏太多,一般都能顺利的进入第三场策论的考试。这场考试,所有的文章虽然依旧需要苏长青全部过目,但数量已经不多,基本上当天就能阅卷完毕,定出最后的录取名次。第八天一早,府试成绩就会再次张榜公布。

    正因为这样,考生们的重点便是这第一场的考试。这场考试若是落选,后面的两场考试,便没了参考的资格。而只要第一场被取了,后两场只要没有出太大的错,被拙落的可能性也不大,差别就是名次的高低而已。

    从第二场考试开始,苏长青终于能轻松下来。可坐在考场里,他却总是会想到那场与章旻青并未结束的对话。总是想着章旻青那句隐浓烈杀气的“谋食于外,重在取而不在予,当赋权于军,广拓疆土,设官市于外,则大利归于朝廷矣。”

    特别是在想,如何才能重在取而不在予。现在的周边藩国前来朝贡,那个不是满载而归?还不仅仅是这些回赏数额巨大,就是用于这些藩国使节来往,花在沿途驿传,以及两京的同文馆和礼部的相关开销,也是个巨大的数字。

    而对这些藩国稍有怠慢,他们则时不时的掠边犯境,挑起些事端出来。弄得朝廷,不得不好言安抚。因为要兴兵征讨,巨额的军费又让人感觉得不偿失,还不如花点小钱安抚了事。

    如此一来,这看似万邦来朝的承平景象,竟让人有种是花钱买来装点门面的样子货的感觉。但要如何才能做到象章旻青说得那样重在取而不在予呢?要是真能这样,苏长青觉得,只要能让朝廷在这一块上的收支平衡,就算是功在千秋的伟业了。

    苏长青很想马上就把章旻青找来,听听他在这点上有什么高论。只是考试还没结束,他这个主考官这么急匆匆的找个考生来问话,在外的物议绝对难免,让他只能作罢。

    “我说旻青,你是不是前天钱花多了,吓得不敢出门了?没事,要是觉得不够,我这里还有。这两天,就没见你人影,打算做大家闺秀了?”

    府试的第三天晚间,王业泓和刘嘉弢两个过来敲响了章旻青的房门。

    终于画完了燧发枪机图的章旻青此刻正在睡觉。听到七斤的禀报,只得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爬起来,略作梳洗后出来见客。

    “旻青,放头榜了,你猜猜,我们一起来的人里,中了几个?”

    三个人里,刘嘉弢的年纪最大,所以率先开口。

    “我猜?那当然是全中了啊。”

    章旻青想也没想就说道。

    “为何?难道你已经派人去看过了?”

    王业泓惊奇的追问,因为章旻青说中了,他们一起来的人,全都中了头榜,不出意外,府试就都过了。

    “不是猜么?我当然是猜的啊!没看你们来的时候,我正在睡觉?”

    章旻青从王业泓的这句话里已经听出了答案,他猜着了。若非如此,王业泓不会疑心他派人去看过。

    “是呀,你这么猜的依据是什么?咱们这么多人,就你猜中了。”

    刘嘉弢也在一旁问道。

    “这还不简单?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咱们慈溪那么多考生,结伴一起来的,就我们这些人。说明我们这些人,相互之间或习性相近,或义气相投,学问水平也差距不大。要么都不中,要么当然是全中了。”

    章旻青开始寻找理由,他猜得时候,其实就是图个吉利,根本就没想。

    听章旻青这么说,王业泓和刘嘉弢一齐撇嘴,这章旻青明摆着满嘴胡诌么。真要这样人以群分,那些结伴进京参加会试的,岂不是有一个考上进士,大家都能考上了?

    “好了,不开玩笑了。旻青,这两天你到底在做什么?吃饭时候都不见你,也不和大家一起多亲近。这样会让别人感觉你孤傲,这样不好。”

    王业泓的这句话,是真的拿章旻青当朋友才有的规劝。

    “呃,小弟下次注意,我这两天是在琢磨这东西呢。”

    听王业泓这么说,章旻青也觉得,住在人家家里,一连两天,连面都没露,确实不太好,急忙先认错。当然,他不会说他在这两天里在干什么,灵机一动,想到了买回来的望远镜,起身从室内把装着望远镜的盒子捧了出来。打开盒盖,把盒子推到王业泓和刘嘉弢的面前。

    “这就是你前天买来的宝贝?”

    王业泓取出望远镜,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着,有点不明所以。

    “这东西这样用。”

    因为已经天黑了,章旻青拿过望远镜,走到窗边,推开窗四处看着。最后,他把目标选在一里外高耸的天宁寺塔,塔上的此时已经亮起了灯,是晚间最合适的观测目标了。

    “哇,真的是宝贝,这看起来就像在眼前一样。俊卿,你也来看看。”

    有了章旻青的示范,王业泓举起望远镜看向天宁寺塔,立刻惊奇的叫出了声。

    “这就是你二百两买来的宝贝?值!不过这东西,看看就好了,有什么好琢磨的?还琢磨了两天。”

    对王业泓来说,这东西也就是看个稀奇。

    “你没觉得看到的景物是倒着的?我在琢磨怎么把它正过来。”

    章旻青的回答,听在王业泓和刘嘉弢耳中,就有点高深莫测了。看到的景物是倒着的,他们当然发觉了,可能把这么远的地方的景物,拉到眼前来,这已经是个了不得的事情了,倒着就倒着呗。现在章旻青竟然想把它正过来?

    “玩物而已,何必这么上心?”

    刘嘉弢更是不以为然,他差点就要说出玩物丧志这句话了。在他认为,眼下考得功名才是首要大事,重中之重。

    “若是能看到正的影像,再仿制出来,分发到军中,这可就是一件军国利器啊。”

    章旻青轻声解释道。

    “咦,真是这样啊,我们俩怎么就没想到?

    王业泓恍然大悟。

    “旻青出身军中,耳濡目染,自然对军国之事,比你我书生要敏感许多。”

    刘嘉弢马上找到了原因。

    “两位兄长,并非小弟出身军中,而对军国之事格外关心。你们不觉得,这天下就快要大乱了吗?眼下武备废弛,一旦乱起,内忧外患,我大明危矣。我辈读书人,届时将如何自处?实乃小弟不得不想耳。”

    在前晚的文会上,章旻青凭借王业泓和刘嘉弢的文章,认定他们以后都是可用之才,决定借这个机会出言试探。

    “旻青何出此言?在去年的辛亥京察,削党惩腐,朝局大为改观。虽帝在深宫,亦非不作为之君,旻青是否言过了?”

    王业泓家里多人在朝为官,一些朝廷的邸报也能看到,觉得章旻青说得有点过去严重了。

    “两位兄长,我看的不是这样。朝堂之上,众官碌碌,皆为党派之私相互攻讧。所争之事,并无一事利国。地方上,各省钱粮,难以应付宗室之需。朝廷开支,现在只靠南直和浙鲁之征。

    然而,现在东南海疆不靖,西南新起番乱,辽东女真虎顾鹰视,朝廷钱粮入不敷出。为了筹措薪饷,只怕未来几年,增赋加税势所难免,一旦遭遇天灾,民不聊生,必定变乱四起。而此刻,衮衮堂上诸公,犹似未知。能不让有识之士,寝食难安乎?”

    章旻青的这番话说出来,让王业泓和刘嘉弢听了,都不觉的陷入思索之中。不想不觉得,可这细想之下,顿时发现,这看似光鲜的升平之世,内里早已千疮百孔。顿时,他们的神色都严肃起来。

    “旻青此言,恰如醍醐灌顶。细细想来,可不早已是危机四伏。可此等大事,你我人微言轻,说出去,徒增笑料,又以何策奈之?”

    刘嘉弢思索半晌,终于再次开口,语气却是说不出的沉重。他承认,章旻青所说都是事实,但他们现在连个生员的身份都还没有,就算大声疾呼,又有谁会理睬他们?

    “聚沙成塔,聚溪成流。只要聚集起足够的人心,唤醒他们,假以时日,未尝不能有所作为。我想,我们可以先结个社,汇集志同道合之人,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未来可期。”

    章旻青终于抛出了他在心里早已盘算许久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