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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茵姑和青鸾都没有想到,本营那边会派这两个人过来。本来执行任务的鬼灯之间,就是要避免太过亲近的关系,也不知这一次藏锋那人是怎么打算的,为什么派了这么两个人来接应。
无论如何,既然他们熟识茵姑与青鸾,便更要处处小心,不能叫他们看出破绽来。
她正想着这些,老夏的声音忽而在耳边响起,“你夫君可有向你说起这个女人?据我所知,他的第一次全都给了这个女人,第一次爱,第一次恨,第一次……呵,你懂的。”
他的手忽而肆无忌惮的摸上了她的小腹,“听说你有了身孕?以前凤娘也为你夫君怀过一个孩子,他却还不晓得呢。”
陌衿一惊,这么说来,藏风已经知道茵姑和青鸾假戏真做的事了,依照规矩,是不会留他们活口的,这个藏风,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叫人猜不透。
这边,老夏的一举一动都没逃过慕容的眼,他放开凤鸢,一把拉过老夏按在陌衿小腹上的手,“你既是我娘子的大哥,我便也尊你一声夏哥。”
老夏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随意应付了一声,要收回手来,谁想手腕在他手里丝毫拉扯不动。他这才转头看了慕容一眼,这小子那双眼睛,像是冻了万年的冰锥,直往他头皮最深处钻扎,叫他后背一阵发凉。
老夏用了先是用了三成的功力,手腕还是被慕容拿在手里,动弹不得。慕容稍稍用力,他的手腕仿佛要被捏碎了一般,疼得他咬牙切齿,脸色发白。
凤鸢似乎看出什么,急忙上前打圆场到,“青哥儿,老夏和我一路过来,也有些乏了,我看你们这铺子也小,我先同老夏去街头那间客栈休整一会儿,午时再来。”
慕容这才放开了老夏的手,对凤鸢道,“也好。”
与他四目相对时,凤鸢眼里千般柔情万般疼爱,陌衿都看在眼底,她知道景大夫也该晓得这个凤鸾的心意。
凤鸢上前执起陌衿的手,“瞧瞧我这忘性,只顾着和青哥儿说话了。我的好妹妹,这位是青哥儿的娘子吧?生得可真水灵,我叫凤鸢,算是青哥儿的姐姐,你也可唤我一声凤娘。”
“凤娘。”
凤鸢欢快的应道,“哎,我以后就随老夏你唤一声茵妹,不知你可介意?”
“随凤娘喜欢。”陌衿答。
凤鸾与陌衿随意寒暄了两句,又转到慕容那边,与他说了几句知心的话儿,说是午饭要给他做几个从前他爱吃的小菜,要他们一会儿也一道去客栈吃饭,之后便同老夏去了客栈。
他们一走,慕容便像平常一样,绕到柜台之后,从屉子里取出账簿和一把算盘,开始核算昨日的盈亏,算珠之间碰撞出噼啪的清脆声响。
陌衿也返身去了后间,把新添的两味香料拿出来,到香格前面,犹豫了片刻,问慕容道,“这一味迷迭,你说归到哪种香型的格子里才好?”
慕容手上扔在打算盘,抬起眸来对她一笑,“娘子觉得它是什么香?”
“我觉得这香味像是花木一类的。”
“那就放在花木一类的格子里好了。”他停了算盘,低下头去弄了一会儿笔墨,提起笔在账簿上记下了一些数字,又对陌衿说,“咱们昨日终于盈利了六钱三分,多亏了娘子制的香,卖出了好价钱。”
陌衿摇摇头,“我只是做着好玩,是你说要拿出来卖的,价钱也是你定的,我对经营店铺什么都不懂,这功不能记在我头上。”
这时街市上也逐渐热闹起来了,陆续有买香的人进到铺子里来,慕容便会叫陌衿到柜台后去收账,他则在店子里忙前忙后,又是介绍、又是装袋、又是添补香料。
到了正午时分,他便关了店铺的门,对陌衿道,“那家客栈,若我猜得不错,是一处鬼灯行的据点。”
陌衿从柜台后出来,“依照鬼灯行的行事风格,接头一定是在据点,他们请我们去客栈,我想你猜的应该不错,一会儿他们便会先验我们的身份,再谈任务的细节。”
说起这个,陌衿终于忍不住,问他道,“你与凤鸢也是第一次见,怎么却能一眼认出她来?”
“她看我的眼神,若是别的女人,眼中不会有这么多复杂的情绪。”他将铺子里的事都收拾妥当,见她一直不说话,便问她,“怎么了?”
陌衿有些在意,所谓做戏做全套,他们要完全进入角色,就要把所有的情感也一并代入角色中,也就是说,青鸾必须对那个凤鸢有情。
“青鸾这名字,想来也是那个凤鸢取的,这么相似。”
慕容眸中一滞,旋即眸底漾开一片春日般和煦的笑意,“娘子不喜欢,我便改一个名字。”
陌衿垂下眸去,觉得自己有些无理,“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随口一说。”
慕容过来牵起她的手,“走吧,去客栈。”
另一边,客栈里早就做好了迎接他们的准备,大堂里吃饭的全是鬼灯行的人,二楼上潜伏着黑衣剑客和弓箭手。接头是个风险极大的事,藏锋向来都是格外留心,如果来据点接头的鬼灯有丝毫异样,那弓箭手和剑客便会毫不犹豫的将他们杀死。
而判断鬼灯是否有异样,每一次都是藏锋亲力亲为。
一想到那个藏锋,陌衿的耳边又会想起他那句蛇蝎鬼魅一般的话,“那个人啊,冷到根本没有心,到时你便会明白……我对你……是多么的好了。”
她的心陡然一颤,他的手在她脸上留下冰凉的触感,无论她怎么样去忘记,也忘不掉。
陌衿忽然觉得一阵厌恶,胃里翻江倒海,快要压制不住,便松开了慕容的手,到路旁的一棵大树后面,吐了起来。
慕容跟到她身边,她把他推开,“你别过来,我吐一会儿就好了。”
她是怕他觉得脏,然而慕容怎么可能觉得脏,他去附近一家绸缎铺子里讨了一碗热水来,待她好些不再吐了,便喂给她喝了一点,轻抚她的后背,对她道,“漱漱口,再稍稍喝一点,但别喝多了。”
陌衿照做了,他便将昨天盈利的六钱都给了绸缎铺的老板,谢过他那一杯水,返身回来将浑身无力,脸色苍白的陌衿打横抱了起来,“我们先回去。”
“不要,若是错过了接头的时间,整个计划都会取消,这是鬼灯行的规矩。”她说完,轻舒一口气,对他道,“我没事的,大约是昨日没睡好的缘故,你放我下来吧。”
慕容不肯放她下来,抱着她走到街口,进了挂着两排大红灯笼的悦来客栈。
悦来,很普通的名字,同这家客栈一样,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桌椅陈设看不出人和特点,连里面吃饭喝茶的人,都是普通得一入人群就再也寻不出的脸。
客栈掌柜是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见他们进来,便堆了笑脸,让跑堂的上来招呼。
跑堂的小哥大约十七八岁,生得面白耳净,迎上来对他们道,“二位客人,本店客房已经满了,要是住店请到别处。要是打尖儿呢,你们看,这会儿客人也挺多,恐怕要等上一两个时辰,不如就请到别家去吧。”
慕容将陌衿放下来,对那小二哥道,“我们找人,早些时候住进来的一男一女。”
那店小二将他们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转头看向掌柜的。那掌柜的一直有意无意的观察着他们二人,与那店小二对了一个眼色。
小二便问他们道,“二位可是从江南来的,我姥姥家就在江南普陀村的风雨桥旁,你们可曾去过那里?”
这是接头的暗语。慕容便对那小二道,“我们是从江南来,我娘子就是普陀村的人,但不曾听过什么风雨桥。”
小二又问陌衿道,“这位女客官原来也是普陀村的人,我姥姥姓张,做针线活很厉害,在村子里也小有些名气,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
陌衿点头,“小二哥说的可是张家那位苏绣世家出身的张奶奶,我记得她不住在什么风雨桥旁,而是住在烟霞巷尾的张家老宅。”
暗号都对上了,那小二便抬了抬手,楼上一排剑客的长剑都收回了剑鞘,弓箭手的箭头却仍是瞄准着他们的。
掌柜的出了柜台来,那小二便吩咐他道,“老忠,去把店门关了。”
“是。”老忠得令,便去关了店门。
小二又对那些吃饭的人道,“你们不必拘束,酒菜不够只管吩咐老忠添一些,今儿个算是尊上慰劳各位,都不必拘谨。”
一众人都起身来,向着二楼正中央行了个礼,齐声道,“谢尊上赐食。”
那小二摆摆手,示意大家都坐下来,又转而对慕容和陌衿道,“我是鬼灯行的行灯左使启明。”
两人一齐向启明拱手行了鬼灯行特有的礼数。
“不必拘礼,楼上说话。”启明转身,示意他们跟上来,慕容将大堂的格局一眼扫过,心底大约就有了数——这是个死局,很难脱身。
上到二楼,转过楼角,楼梯背后有一间很小的隔间,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即便是注意到,也会以为这是不过是个杂物间。
启明在门上按着节奏敲了几下,里面便有声音道,“进来。”
启明推开门,走在前面进了房间。陌衿和慕容随在其后也进了里面。
这个房间从外面看是个极小的空间,里面却是和联通了左右的一个大房间。说是房间,不如说这里更像一个会客的地方,布局摆设都很像是客堂。
房间里没有窗,四壁各挂了几幅山水画,临着东面那一副画前站着一个男子,背对着他们,正微扬了视线,看着那幅画。
画上是山间灼灼的桃花,有一处隐在花中的寺庙飞檐,檐下挂了一口黄铜的小钟,在风中微微倾斜,钟前有一袭僧袖,支起敲钟的小木锤,看着那画,仿佛真能隐隐听到寺庙里的钟声,很是清净。
画上的题字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那画前的背影,却是如地狱的鬼魅一般:一身诡谲的深紫色长袍,衣角绘了一支艳红如血的彼岸花,黑色长发拢在身后,用一只白泽鬼面的束带束起,那鬼面狰狞,双目血红,张着尖锐獠牙,似乎要将人活活吃了。
前是清净佛寺,后是魑魅鬼影,说不出的异样感,叫人不禁后背生寒。
启明走到房间中央,向那背影单膝跪地,行礼,“尊上,人到了。”
慕容注意到陌衿的脸色有些异样,她的身子好似在轻轻发抖,他握住她的手,她抬起眼来看他,他回她一个温和的笑,她的心便安了一些。
画前那人正好转过身,将这一幕收入眼底,青竹面具之下,隐过一丝不可名状的笑意。他展袖上前,从半跪着的启明身边走过,到陌衿面前,将握在慕容手里的她的手扯了出来,抬在唇前轻轻一吻,“许久不见了,茵姑。”
他说“茵姑”两个字时,故意压低了声音,那个语调听起来似乎是知道了什么,陌衿的心陡然一颤。
他觉出她的手在轻轻发抖,眼底的笑意越发深了起来。他放开她的手,看了看她,又行到慕容面前,看着他,“怎么,林大公子不向我行礼?”
慕容正要行礼,他忽而又一把扶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道,“呵,不过玩笑一句而已,礼就免了。”
他拂袖返身,走过启明身边时,微微抬手示意启明起身。他则径自到堂上的正座上落了座,单手搭在羊皮扶手上,对启明使了一个眼色。
启明返身,似乎是要出去,走到陌衿身边时,忽而极快的抓住了陌衿的手腕,两指扣住她的脉门。慕容觉察出什么,便也极快的在身后抓住陌衿的另一只手,输给她一些内力,改变她的脉动频率。
启明摸出了喜脉,便对陌衿道,“鬼灯行的行规,第三十四条,是什么?”
陌衿的心扑通扑通直跳,面上却仍然淡定,背出了行规的第三十四条,“鬼灯无情,违者必杀其情种,再行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