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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百米自是不知三位长辈安排自己未来,更不知道玄铁令掀起的滔天巨浪。此刻,他盘坐床上,心神合一。
眼下,摆在面前的难题是如何能跨过此关,三阶门槛迟迟不破,他根本不敢奢望未来。
上次与大召对练后,觉得第二日即可突破,但事与愿违、还是和想象中有差别,几日以来,连番冲击都在最后关头失效,直到筋疲力尽、灵力耗竭,依然纹丝不动。
最开始,张小薇和陆子萱都是安慰他,几天下来,她们要比本人更要焦急些。
以前的范百米,至少还可以自嘲或者笑骂几句,但是现在沉默的可怕。
张大召修行进度领袖群伦,林倾雪亦是锋芒尽显,二人被重点栽培,范百米修行压力颇大,已经有时日白天不在小院。
昔日同伴进入内门,唯有自己修行迟滞,无法突破。不想看到旁人异样眼神,他便在后山寻一有草庐的空地,人烟罕至、灵力浓郁,倒也清静。
张小薇几次想说找他些什么,但又不知要说些什么。
陆子萱人小鬼精,悄悄给林倾雪传了个消息,此刻林出面最合适。门中有规定,不可以外力强行破解三阶障碍,但和大召一样的作为,总还是可以的。
她其实早就想下来,不过被些许事情所羁绊。
清理后山,紫梅轩也有偌大一片范围,奈何她们尽数女弟子,简单巡查到还好些,碰上适宜场地,布置试练场这类重活,自然是落后的。
首座水亦冰,冰霜性格,丝毫没有求助他人之意,就连主动要求帮忙之人也拒于门外。不得已,紫梅轩全体出动,除少量留守山上,弟子轮番前往后山援手,就连林倾雪这新入门弟子都要出力。
如此一来,便把下山安排打乱,她是清淡性子,并不言语。得知陆子萱口讯传来,才有机会动身,出门前,不忘将蕴灵页带上。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时,范百米冥思结束,依旧愁眉不展。
“谁啊?”
“林倾雪”
不是一直烦扰的张小薇,他决定还是开门迎接下。
修行并非易与之事,世间凡人亿万,有机缘及灵力潜力者,万中二三人而已;能修到中层者,又百中取一;可达巅峰者,再取两三;如此下来,这世间之巅峰修士,不过寥寥,而那传说中能窥探天机、寿命绵长近乎千年者,尚未可知。
修行从来是一件艰苦卓绝事,且不说日以继夜强筋练骨,就是每日枯燥打坐运功,普天下真正能坚守之人有几何?每到冲击关口的痛楚,又有几人能咬紧牙关到最后。
但,总有人与别人不同,此类人一般称呼为天才。
别人忍受不住单调修行,大可回家,平安喜乐度过一生;别人耐受不住冲关痛楚,大可放弃,心怀遗憾返回故乡;他范百米不同,失败唯有在底层做杂役,庸碌无为,一生志向埋土不说,更无处寻觅自己身世。
人,没有理想不可悲,可悲的是,立下的志向、许下的诺言,明明咬牙坚持即可实现,却在中途选择放弃。
林顷雪依旧那般淡淡的性子,古井不波的讲完这些,甚至语调都不曾有变化。
但是他被打动了,她知道他心底那根弦在何处。
与其说灵力缺失,不如说是意志品质,他知道这一切,也知道要咬牙坚持。可是屡屡碰壁,有那么一刻真的想要放弃,还好,被人直面戳穿,他虽然想脸红,但更有了一层倔强。
自己的梦想不去守望,软弱给谁看!
在小薇和子萱瞠目结舌的目光中,林倾雪留下四页蕴灵页飘然离去,就像她轻轻的来一般,静寂无声,片叶不沾身。
次日,范百米端坐棚中冲击三阶,而体内,那股蛰伏许久的红丝,经灵力滋养,已由丝线大小变为小蛇一般,在丹田气海四处游荡,所到之处,灵力便像待宰羔羊,战栗不已。
范百米刚要察觉出什么,这条小蛇像发疯一般,身形暴涨,在经脉节点肆虐,像大河决堤冲入溪流。
这下,痛的他翻飞在地,喉咙发不出一丝声响,指甲深深嵌入肉中,在剧痛中晕厥,又在剧痛中醒来。
往来反复,约莫一个时辰,再次醒来的他发现,疼痛已能忍受。衣衫早被汗水湿透,指甲均已断裂,十指连心,但与经脉改造之苦相比,不算什么,他不知道的是,经脉节点比原来扩大三倍有余。
虽不明白发生何事,但此时此刻,已无暇去想,起身盘坐,打算调息。
未料体内红光带动凌云诀疯狂运转,周边灵力汇聚由头顶百汇注入范百米身体,长鲸吸水一般。
这次,想象中的剧痛并未到来,反倒缓解酸疼,每个毛孔都在欢呼。
疯狂聚集的灵力,竟引得局部上空黑云翻滚,风云变幻,终于,一道紫雷劈在草庐上,瞬间化为飞灰,吊坠闪出一团五彩霞光,似乎察觉无害后才消散。
天空重新清明,范百米依然稳坐石台。
人安然无恙,身上却落满飞灰,头发蓬起,仿若刺猬。
搅动风云者,天地自有平衡之法。
不知过了多久,范百米慢慢睁开双眼,身形稍动,身上衣衫便化为齑粉,……
是日,入门弟子区再次三花聚顶,异彩乍现!范百米冲破樊笼,晋级三阶,并且直达二节点!
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虽然大部分时候,靠鸡汤活着,可是啊,真到要拼一下的时候,还是激将最为管用。
鼓励,只会锦上添花;逆水行舟的,是含恨而发或者死亡威胁。
当然,林倾雪并未刻意去贬低什么,只是点出范百米所不愿面对的东西,那是藏在心底的结,一旦被拔开,更能激发潜力。
翌日清晨,范百米早早起床,准备好好收拾一番。打开房门,尚未开始,门口已是从上到下挤满了脑袋。
“来都来了,进来便是,这偷看算是怎么个样子。”
“不是悄悄看你何种模样嘛,万一又哭鼻子、又掉眼泪的,我们见了多不好。”陆子萱调皮的眨眨眼睛。
“我是那样的人么?”
“那谁知道,毕竟你和大召、雪姐姐不一样,你这不是艰难了许多么...啊,不是,是努力了许多么。”
“...你总这样讲,会没朋友的!”
“无所谓,已经有你们了!”
“...”
“方才梁师兄传讯上去,想必中午就有回音,走之前他说,会安排一次欢送,专门给你的。”张小薇说。
“因为我和他俩不一样?”
“这倒不是,本来都会有,他们那会是因忙于清理后山,分不出精力准备,现在腾出手来,自然恢复旧制。”
“恭喜啦,白米饭!”
“恭喜,恭喜!”
不知谁才想起,一时间七嘴八舌尽是祝贺之词。
范百米心里一暖,这层障碍,乃生平首次所遇大事件,总算是突破了。
当真来之不易,一次次筋疲力尽、浑身被灵力胀的剧痛快要放弃时,他都记不得自己是如何坚持,真的是只靠一口气支撑走下来。想到这里,没来由一丝酸楚浮上心头,眼泪就控制不住。
“别这样,范百米,好事情,高兴才是!”
不说还好,一听这个,情绪更加波动,泪水像溪流一般,倾泻而下,内心的挣扎与隐忍,这一刻终于得到彻底释放。
范百米嚎啕不止的趴在张丁一肩上,四周小伙伴们低声安慰。
也好,一次彻底宣泄,和过去的软弱划清界限,以后的以后,定然不能如同当初懵懂少年一般,只靠涕泪面对,而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今日起,那些儿时的无忧无虑将彻底褪去,取而代之者,是无尽烦恼,而这,就是曾经日夜期盼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