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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云咳嗽一声,只觉得血液涌动,四肢百骸一阵酥麻过后,一股力量由心而生,充盈满整个身体。
他猛地翻身回来,四肢张开。
果然如梦瑶所说,此刻伤势已经好了一半,可以自由行动了。
疾风扑面而来,头发向上飘飞,下面山峰急速放大,眼看便到落到其中。
刻不容缓,他赶紧用牙咬破手指,在寒玉卷中急速画出图来。
“尚云!”梦瑶花容失色,大声喊到,“快!”
下面一座笔直山峰,依稀可见其中郁郁葱葱,想是林木繁茂。
若要撞上去,只怕立刻便要粉身碎骨!
尚云一咬牙,将最后一抹符号画完,再不敢看下面,把双眼紧紧闭上。
砰地一声骤响,他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向上飘飞而去。
……
“成功了!”梦瑶欣慰笑到。
云朵围绕,托着尚云身体缓缓落下。
与下面不到十几丈的距离,尚云坐在云端,好容易舒了一口气。
可谁知他这魂器之中灵力耗尽,那云座噗嗤一下散开来。
“啊!”
尚云和梦瑶齐齐发出一声大喊,耳边风声刮过,宛如利刃一般。
眼看就要坠落到一株大树上,摔个肠穿肚烂。
梦瑶连声惨叫:“死尚云!我要被你害死了!”
非是梦瑶怕被摔死,只因这御主一死,御灵也要香消玉殒,不得不担心起来。
尚云好歹也是在南屏山中历练过几年的人,心下虽慌,却不乱。
突然想起自己自己腰间锦囊中的垂绦虫来,死马当活马医,赶紧找准方位,将手中垂绦虫扔了出去。
若论及这垂绦虫的操纵能力,只怕天下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
“砰!”
“砰砰!”
“砰砰砰!”……
尚云一路撞击到大树枝干之上,势如破竹——
又不知撞断了多少根枝干,多少根肋骨,又拉折了多少根垂绦虫,终于快到地面之时,止住了下坠之势。
“咳咳……”
他犹自倒悬在空中,脚踝上缠绕着两根垂绦虫。
刚治疗的伤势未愈,此刻又被撞出新伤。
尚云被撞得七荤八素,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
那血液落到地上,却不是往日可见的墨色,而是淡淡的红色。
……
缓了一会儿,尚云这才终于回过神来。
只见梦瑶的脸正以向反的姿态看着自己,他才想起来,原来还挂在树上。
梦瑶一脸情急,摇摇头,“尚云,我们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怎么了?”
尚云正这么说着,眼角余光中,突然注意到一些奇怪现象。
原来在这林中,横七竖八躺了一堆尸体。
再看他们衣着,竟都穿戴一些铠甲。
一部分人头盘长巾,身穿木甲,竟像是陇西附近的羌人打扮。
另外一部分则身穿皮甲,头上竖冠,或是用黄巾绑住,似是汉人模样。
这一想,便一目了然,只怕是不久前这里发生过一场羌汉混战。
看他们死伤模样,却不知道是否还有活人。
……
正是这么一想,林中便有一阵轻微脚步声响了起来。
远处一个蓬头垢面的汉军男子,身材约有七尺左右,骨瘦如柴,踩得落叶噼啪作响。
他脸上血污混着泥土,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尚云与他同时对视一眼,忽然心中一震。
只觉得对方眼中,好重的戾气。
那人先是本能向后退开一步,待看清了尚云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小兄弟,你怎么会挂在树上?”
他脸上浮出一丝笑容来,嘴角裂开,露出一口黄牙。
他说完这句话,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也不去看尚云,只把一双目光在地上细细搜索起来。
这人脸色蜡黄消瘦,想来是多少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尚云看他模样,只想说运气真好,这里发生过羌汉混战,若是遇上羌族之人,以他的汉人身份,指不定现在已经被大卸八块了吧。
“兄台,还麻烦你,还麻烦你救我下来……”尚云胸中一阵疼痛,便是这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脸上不由得泛出一丝苦笑,这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只怕回去帮不上师父什么忙……
那人头也不抬,兀自哈哈笑了起来。
这声音嘶哑难听,宛如破窗过风一般。
“小兄弟,你且别急,我料理完他们就来找你哈。”
尚云心想,这人说得也不无道理,他为汉人,当然关心自己同袍死活,这一群人中,指不定还有一些活口呢。
这么一想,他心中又开心几分,这汉子心地善良,着实是个好人。
“救……救我……”
正这么想着,地上果然抬起一只手来,那人声音微弱,几不可闻。
再看他身上衣着,穿的却是一身汉军戎装。
“蒋全?”
那汉子认得他,张嘴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咧着嘴笑呵呵地,从一群尸体间踩过来,到他身边。
谁料那地上气息微弱之人,抬眼看了他一眼,只把一颗头摇的如同拨浪鼓般,口中喃喃道,“胡狗儿,怎会是你?”
尚云见他神情害怕,却不知是何缘故。
胡狗儿呵呵一笑,见他脸上鲜血淋漓,把一只衣袖捏在手中,将他脸上擦了擦。
“蒋大哥,你莫要害怕,我会好好照料你的。”
“不要、不要……”他越是这么说,那蒋全更是惊恐莫名,连声凄惨叫喊,竟有眼泪从眼眶中流出来。
“胡狗儿、胡兄弟、我家里还有老母,妻子,一家人等我回去,你平时抢夺别人财物,我也不曾戳穿,此时便放我一条生路如何?”
胡狗儿听他说来,眼珠一转,咧嘴笑开,露出一口黄牙来,“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杀害同僚,搜刮战场遗物之事?”
听他一说,尚云心中一惊,原来这胡狗儿虽是个汉人,却是如此卑鄙。
蒋全听他一说,更是害怕,全身抖得如同筛糠一般,“胡兄弟,我求求你,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这胡狗儿并未答他,只把一侧头发撩到脑后,露出右脸之上一道长长疤痕来。
“我先前杀的那些人,他们本来在战场上就受了重伤,活不成的,一来我杀了他们,可早日减轻他们痛苦,二来,他们身上财物也好为我家人添置一些衣物。若是靠着朝廷发的粮饷,只怕我一家人也要饿死了。”
他嘿嘿一笑,看着蒋全道,“蒋大哥,你说是也不是?”
这一抹笑容,在蒋全眼中,宛如地狱恶鬼一般,他浑身颤抖,眼泪直流。
“胡兄弟、兄弟!我受伤不重,还有得救,只是腿瘸了而已,你可别取我……”
话未说完,但听得“噗嗤”一声。
一把短刀从他胸口处刺透进去。
这蒋全把一双大眼,死死瞪着胡狗儿,口中吐出一口血来,脖子一歪,头垂向一旁,便已死去。
尚云在一旁看得心惊莫名,又涌出一股愤怒来。
这胡狗儿心肠狠毒,害得蒋全含恨而终,又要夺他财产,实在是人如其名,狼心狗肺。
……
那胡狗儿在蒋全身上摸索一会儿,将他身上积累的一段布帛和细碎值钱之物悉数搜出来揣在身上。
他站起身,转过头来。
尚云挂在空中,心中一寒。
只见面前这人,嘴角裂开,右侧伤痕狰狞莫名。
“好,下一个便是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