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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夫人慢慢走到饭桌前,刚刚坐下,就看见锦绣面色凝重的进来报告说少夫人和少爷来了。
纳兰夫人觉得奇怪,一直都乐呵呵爱笑的锦绣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更何况,只是儿子儿媳来请安而已,难道还有别的事发生?
正想着,容若就大踏步进来了,原本一直走到前面卢蕊反而掉在了后面,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脚后跟后面,面露欣喜。
等到容若站住,问了安,纳兰夫人刚要开口问卢蕊问得不出来,她便跳出来,笑嘻嘻的跑到纳兰夫人面前,挽着她的胳膊:“额娘,你瞧,容若为我绾的发髻,好看吗?”
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起来是要得到纳兰夫人的夸奖,其实,她只是要确定,确定她心中的猜想。
纳兰夫人看清她的发式,平常的两把头,只带了一根玉簪,两朵桃形宫花。没有什么新奇的,只是,她头发的纹路,是曲折的!
平常的两把头,为了方便,都是一根直线梳到底,少有人会想到以曲折方式来分拨纹路。
她上次见到这种梳法是什么时候来着?她有点记不清了。只知道,整个纳兰府,或者整个大清,只有纳喇慧珠会有这种发式。
看着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等待着她夸奖的卢蕊,神色一暗,心中哀叹一口气,这真是个傻姑娘!
不过,转念想想,或许,容若是想开了,才会把这个他为慧珠设计的发型梳在发上,这该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好看,真好看,小德子手艺又进步了。”
由于离得近的原因,纳兰夫人脸色的转变,都没有逃过卢蕊的眼睛,还有从来没有听她喊过的称呼“小德子”,透露出了她的紧张。而话语里的又字,让她更进一步确定,容若真的如慧珠所说,只是把她当做了她!
为什么?每一次她因为他的一举一动,撩拨起的情意,泛起的涟漪,最后又都会消逝在他的一举一动下,真实的原因里?
她真的有些瞧不起自己了,为何情绪会这么容易失控?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每一次,她轻而易举的就选择了遗忘不愉快,只想抓住那少的可怜的快乐来安慰自己,以后都会好。
然而,这一次,她终究确定,她那少的可怜可笑的快乐,也都只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她不过是个影子!不管她怎么想要忽略躲避,都掩盖不了事实!
脸上挂着惨淡的笑意,坐在一旁,食不知味,一颗一颗的夹着米饭往嘴里送,耳边传来容若陪额娘的说话声,还有额娘断断续续的应答声。
“蕊儿,你怎么不吃?”
“蕊儿?”
卢蕊回过神来,对上容若探寻的目光,微微一笑:“我在吃呢。”
容若笑着夹了点菜放在她的碗里:“多吃点,这么瘦,风一吹,就倒了。”
“怎么会呢?”
“我也希望不会!”
“嗯?”
“无事,吃吧!”
卢蕊点了点头,换了勺子舀了一大勺,对容若笑了笑,送进了嘴里。
怎么这么难吃?她皱着眉头,坚持着把它胡乱吞了进去。
她忽然想起那晚,她从老宅扭伤了脚,回来躺在床上发烧的那一晚,他以为她睡着了,喃喃对她说的话。
他说她原本也是不爱他的,只是都做到了相敬如宾。
心头一紧,原来只有她情深意切,而他不过是逢场作戏。
她眯着眼,悄悄打量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夫君,她第一次,觉得这个人也很恶心。
容若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笑问她:“怎么了?我脸上是不是占了饭粒?”
这原本是句打趣的话,他想到她今日早起时的疲累,现在的无精打采。
他若逗她一逗,按她的性子,一定会说几句,然而,她只是摇了摇头,继续扒拉着半天都没吃几口的饭菜。
他有些狐疑,但也没有当一回事,定然是昨日跑马累了,没有休息好,才会这般。
早膳用毕,三人去了大堂,在一个小沙弥的带领下,进了一间侧室。
侧室方方正正的没有一件家具,地上也只铺着三个蒲团。
“三位施主,请稍候片刻,小僧为纳兰夫人搬一张椅子来。”
纳兰夫人连忙止住他:“小师傅,万万不可,这样会对佛珠不敬的”
小和尚笑着回答:“这位施主不必忧心,我们师傅常说,心中有佛才是敬佛,心中无佛,再多的约束也无用。何况,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施主你有个什么闪失,岂不是佛主的罪过?”
纳兰夫人大有一番受教了的醒悟,连忙施礼:“那麻烦小师傅了。”
小和尚还了一个礼,便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抬来一张椅子,放在屋子中间,一切安顿好,又悄无声息的走了。
纳兰夫人在容若和卢蕊的搀扶下,安稳的坐在了椅子上,等到她坐定了,他们两人也坐在蒲团上,一边一个,中间空着。
三人定定的听着屋外大堂里的念经声,闭上了眼睛,时间一分一秒的悄然离去。
漫长的早课做完后,容若和卢蕊又扶起纳兰夫人,打开屋门,去见主持方丈。
这是卢蕊第一次见着普陀寺鼎鼎大名的方丈。
只见他方圆大脑,没有头发的发顶圆圆亮亮,远看有些憨态可掬,走近了一看,慈眉善目,嘴角一抹淡淡的笑,然而,最吸引人的是他那双眼睛,有些皱纹的眼帘依然挡不住他闪闪发亮的眸光,像是能看穿你的心事,却不锋利,里面藏有阅人阅事的智慧。
卢蕊心中升起一种好感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切,或许,是她的错觉。
主持方丈笑着看着他们三人慢慢像自己走来,没有要上前去迎一迎的意思。
卢蕊,这个姑娘,身上有一种沉稳而俏皮的气质。
眼睛转到她手上露出来的手链,眸光一闪,又是个苦命的,又转眼看了看扶在纳兰夫人另一边的容若,心头了然,原来如此!
容若和卢蕊对着方丈见了礼,谈了些佛语,纳兰夫人在一旁听着,偶尔问几句,便有些受不住,她觉得有些累了。
卢蕊说着要送她回房,方丈却叫住她,说有话要嘱咐几句。
卢蕊只好让容若一个人陪着额娘回去,自己留下。
等到他们都走远了,卢蕊才收回目光,看向方丈:“主持师傅,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