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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那间,一副画面蓦然出现墨瑜的心头:
一道人影,坐在地下室只能容纳一张单人床还无窗的旅馆房间内,借着8瓦的节能灯的灯光,在破旧的联想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无悲无喜地急速敲打,屏幕上显现一段话:
“墨丰:梁龙战友。籍贯:水中省滨城地区江畔县渡口乡西山村靠山村民组村民(1983年资料)。备注:其个人资料档案已遗失。2014年10月10日记”
是的,墨丰的个人资料档案遗失了!
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
这张人物拓扑图,在首页上显现出的每一个人的名字与龙叔关系,他们的资料都在后面用文档详细记录。
墨丰的资料就是这一段话!
添补的资料在文档的深处,但是发生时间却距离墨瑜的记忆不远。
此时,墨瑜根本都不需要回忆,就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在2014年,滨城市已经很大了,早在1996年河畔县合并成了滨城的一个区。
那时他去查询墨丰的资料时,管理档案的人不确定地回答,可能那时在搬家时丢失了。
在1996年,时间太久远了!
那时地方上还没有实行电子档案,纸质档案不管是在搬家时遗失,还是管理不当造成不存在的可能性,这都是有的。
这个的确可以有。只要人存在,他们的档案还是能够恢复的。
墨瑜姓墨,墨丰也姓墨,可是他的名字却是孤儿院院长代办的,那时墨瑜如何能够想到他就是墨丰的儿子。
墨丰个人资料的查询之所以到2014年才开始记载录入。
那是墨瑜辞职后,通过走访龙叔的人际关系,在龙叔战友名单中找寻中发现的。
最开始,也是在2005年的时候,墨瑜首先解决的是龙叔个人和家庭的详细的,只是查到最后才开始探索与龙叔有交集的人状况的。
发现到墨丰这个情况之时,那都是2014年了。
要不是墨丰与龙叔是战友,还是同县的战友兼老乡,估计墨瑜当时可能都会放弃寻找墨丰的档案记录了。
毕竟龙叔的战友那么多,也不可能一个个走访不是。
这个以人玩人为乐的贼老天是不会让墨瑜再次回到2017年,让他去墨丰家乡,也是自己出生地去走访一回的。
这是个无比巨大的失误,无可挽回的失误!
面对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状况,墨瑜烦躁地揪起身上的衣服,人无法保持冷静了!
但债多了不愁,他的身体终于不再痉挛,小手指终于又可以颤抖起来,有节奏敲打起来,开始推测分析梁龙这样做的理由,也就是作案动机!
此时他的神色木然,开始将他的龙叔当作了一个嫌疑犯了来对待了。
梁龙与墨丰是战友!
人生五大铁,战友就是其中之一。
但背后捅刀子的也不是没有!
他们是同县的老乡!
老乡?
墨瑜“哼”了一声。
心头猛然出现“老乡碰老乡,两眼泪汪汪……骗你没商量,官司打的忙……”这样的后世的警句笑话来。
如今,梁龙就在墨丰开办的厂子里帮工,是同事!
同事更不可靠!
假设他们之间出现利益纷争造成矛盾,而这个矛盾又不可调和……
梁龙是个残废,处于弱势。
墨丰身材魁梧,还是什么厂的厂长。
在梁龙与墨丰两人之间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之时,不论个人还是势力,梁龙都不出意料地处于绝对弱势地位!
为了报复墨丰,梁龙趁机拐走了儿时的自己!
这个就是梁龙的作案动机!
这是五月的季节,初夏,中午,阳光已经炙热……
躺在床上,身上搭着一块轻轻的婴儿用的小棉被的墨瑜,这时就觉得浑身寒意阵阵侵袭,宛如置身冰窟。
身上皮肤皱起来,形成一块块鸡皮疙瘩,在不停地涌动。
那块珍藏在心灵深处,让人感到安宁与温暖的红蓝相间冰块开始溶解……
墨瑜拼命地想晃动脑袋,却发现脖颈一直僵直,动不了。
他很想否定对梁龙作案动机的推测,但是墨瑜根本无法对自己说不!
然,他就是梁龙报复墨丰的筹码!
为什么梁龙成功将他拐带出来,去了城里不去脱手赚钱呢?他那时年岁小,又是男孩子,脱手应该没有问题。
为什么不脱手?
脱手不易吗?
梁龙是个残废,在那个时代在城里生活不容易,养他在身边,凭什么?
墨瑜不由痛苦地将他的记忆再次拉回到那个年间……
在八十年代中后期,人们择偶的观点早已经转变了。大兵早已经不再是姑娘择偶的对象首选了。
物质要求,早已经渐渐抬头……
梁龙的实际情况就是一个退伍回家的农民,而且还是个残废。
家境更不说了,现在应该正在墨瑜家帮工。
凭借梁龙的自身条件,估计他养活他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想娶老婆?
在农村,娶不到老婆的梁龙就没有后。
别看那时的计划生育政策呼吁国家养老,在农村,在那时,还真没有多少人愿意信这一套的……
这时养儿防老的思想还是根深蒂固的!
蓦然,墨瑜心头出现一副温馨却一直让他不解的画面:
一个穿着与他身材极度不相称的黄色军大衣的孩子,靠在一个缺了半截胳膊的大人怀里天真地问:“龙叔,为什么不喊你爸爸呢?你讲的故事的人都有妈妈呀……”
这个大人的面色痛苦起来,开始王顾左右而言他……
此时,墨瑜简直羞愤欲仙……
梁龙拐带了自己,目的就是为了报复墨丰。
要不是他不是职业人贩子或者绑架敲诈勒索的罪犯,否则自己早就被贩卖了,或撕票了……
但是梁龙用心险恶,之所以养在身边,就是为了他老了无依无靠……
那时梁龙应该觉得他已经娶不到老婆,老了将会无依无靠,幻想着将自己拉扯大了,然后等他老了,再让自己去赡养他的老。
事实上,墨瑜长大后不就是思念他几十年了吗?
“真是一条狼!”墨瑜心情起伏跌宕不已,心智“轰”的一声,倒塌。
墨瑜无力地悲鸣:“对我的好,只不过是为了感化我,让我感恩!用抚养我的小去交换赡养他老的义务而已……”
哪怕墨瑜从事刑侦接受过心理训练,依旧接受不了他推测而发现这合理、欺骗、屈辱的结果。
此刻,墨瑜仿佛如同那个掩起耳朵去盗铃铛的那个人一样,自欺欺人地想道:“好在人在做,天在看,他最终遭天谴,得了胃癌,去了!哈哈,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忽然,墨瑜发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实,顿时不由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突然无声、无泪、无力、凄然地大笑起来……
“这条恶心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