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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余前说好会来接你,我因有事没能尽快赶来,也是我的错,好在还是赶上了,再晚一刻我便只能带你的骨灰走了。”女孩还没回过神来,突然听到女子的声音,使她有些发愣,不过片刻便回了她话:“我没想到你还会回来接我,我以为你与那些人一样,恐收养我会使家中火灾频发,认为我不过是一个祸害人的妖女。”
“既然你心中如此认定,当初又如何要哀求我将你留下。”
“或许是因为你救了我,让我感觉安心吧。”说这话的时候女孩似乎有些茫然,但随即又坚定道:“既然你已救下我,从此我便是你的人,此生便任你差遣。”
“如此便好,当时走得太过匆忙,倒不曾问过你的名字。”女子仍是背对着这女孩,身影看来有些懒散,她小饮一口琉璃杯中的酒,无形中有一股媚气自然天成,让人不禁想看看她的脸,也应是倾国倾城才是,但女孩心中无形地叹了口气,她曾见她模样,虽不丑陋,却实是难担这倾国倾城四字。
“奴婢从不曾有过名字,便请小姐赐名吧。”
“你如今便是我的人,日后与卿音同为我近身侍者,你便称作卿风吧。我名傅烟沉,日后便称我小姐罢。”傅烟沉一手把玩着酒杯,望着远处沉吟道。
卿风额头一抽,心里默默吐槽道:那小子这样嘈杂,说话像吵架似的,哪里够“轻音”了,还有,他俩的名字是不是取反了,她倒觉着这“轻风”的名字更适合那小子。
卿风不过是心里想着,这卿音却似忍不住了,噼里啪啦就开始说了起来:“小姐你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些吧!自当初你将我改名卿音之时我便抗议了多次,你给我取女人的名字也就罢了,为何要给这丫头一个男人的名字?!这样回去后大家伙还不得笑死我啊,不行,我非得换了这个破名字!”
“你那名字还不是你自己太聒噪了得来的,我便也是为你好,我们早有约定,只要你十日不言,我便换了你的名字,你已试过48次,皆未能成功,是你自己做不到,便别来怨我。”傅烟沉虽一手捂嘴,却是止不住笑意,白色的外衫因为她的动作至双肩滑落,卿风在她身后,看着她裸露在外的双肩不停抖动,端是展现出无限风情。
“要不是那些家伙故意挑衅,我怎么可能一直都没成功,我就知道他们一直都嫉妒我,看我年纪最小武功却这样高强……”卿音突然止住了嘴,神色紧张的看向窗外,不一会儿一只浑身雪白的猫头鹰落到窗口,这只猫头鹰看起来颇有灵性,它一进屋子便飞到了傅烟沉身前,落在她的手里,低头喝起了她手上握着的酒杯里的酒。
傅烟沉一手拿下猫头鹰脚上绑着的小竹筒里的纸条,便将杯子连着猫头鹰一同搁在了桌子上。那猫头鹰喝够了酒,又向卿音飞去了,一时间屋子里传来他撕心裂肺的叫声。
卿风正疑惑这小子怎么会怕猫头鹰,傅烟沉的声音便传来:“豆豆自小便喜欢跟着卿音,大约是许久不见太开心了吧。”卿风扶额看着那头一边抱着头被豆豆追着跑一边大叫着仿佛就要哭出来的卿音,心里默默地想:这叫开心?开心?!
“就不能让我轻松一下,”傅烟沉叹了一口气,边说着话边转过身来,对着正闹腾着的卿音说道,“你去告诉莫叔,他大概不能尽情游海了,我们得转道去柳州了。”语罢她又轻扬嘴角,似是有些意犹未尽的又喝了一杯酒,用极轻柔的声音叹息道:“叶铧。”
抬头便看到卿风复杂的神情,愣了愣,她突然间想起什么,对卿风说道:“上次出门因事急从权,怕被敌家追杀,又担心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易了容。”
她顿了顿,又道:“对了,我的名字你可能不曾听过,但因我混迹江湖颇有些年头了,江湖人士给我起了个名头,叫雨音。”
其实傅烟沉口中的颇多年头,也不过六七年罢了。
若说傅烟沉这名字,倒确实无几人知晓,但这雨音的名头,江湖上却无人不知。
说起这雨音,便是当前坐着的这位傅烟沉傅小姐,当是江湖上被人讨论最多的奇女子。据说她是十二岁初入江湖,那时她年龄虽小,相貌却已有些长开了,曾有幸见过她的人说过:“那时看她唇红齿白,肤如凝脂,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居然漆黑如墨,像是吞没了星辰的夜空,波云诡谲,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她的头发结成一个双环髻,笑起来的时候,能教人心都化了。”因此时不时地有人贩子打她的主意,盘算着将她拐去,卖入青楼或给大户人家做公子哥儿的暖床侍女,但从来没人得手,还反被她端了老窝。
虽说只是些人贩子,还算不得有多大本事,但大家都知道,人贩子这行业它不需要人家武功多高,人多就行了,且这些人大多还是有靠山的,虽说这人贩子不过有些三脚猫的功夫,不足为据,一个两个还好打发,但这一次百来个人,加上这些人身后的大势力,要请来十多二十个高手倒也不在话下,她竟也能次次脱险,倒真是让人刮目相看的。
这些本是陈年旧事,况且在江湖中也不算多大个事,按理也没人会注意,不过自她成名以来,这些事也便成了江湖游客的饭后谈资。说她仅十二便有如此武功,实是长江后浪拍前浪,将他们这些人都拍死在了沙滩上。
要说她的成名一战,当属凌云山一役。
说起这凌云山,倒又得多唠叨两句了。凌云山隶属沂州,因山上景致幽美,又坐落着好几座传闻颇灵的寺庙,一直吸引着许多人前往。沂州的知府祖上本是行商起家,也是挺有经商头脑的人,这位知府在位十多个年头,别的什么贡献倒没有,唯独有一件事,是值得称道的。
便是将这凌云山开发成旅游景区。
知府为使当地居民富裕起来,将凌云山保护起来后,盘算着让当地居民在山上盖屋卖些小东西,想着游人众多,上山后渴了饿了都是商机。本来此地发展的很好,鼎盛时期便有人相隔万里也要来耍上一耍的。
但如实说来,这件事既使他被后人称颂却也使他被后人谩骂。
朝廷每年按各州需求拨出银子,当年知府想着开发凌云山一事自己势必要做,又担心朝廷里有人反对,交上奏章不过两三日,但这许多过程走下来,没有个几年还真是办不了,便私下拿库房里的存银垫上了。却哪知这沂州一向风调雨顺,却偏偏在他准备上禀朝廷这一年发了大旱灾。
提起这场天灾,直到现在还有人唏嘘不已。
史书上记载道:“仁和二十七年,沂州大旱三年,一年民食死畜,尚有少米,二年民食薯类,皆无粒米,三年荤素皆无,唯食黄土。”
史书上记载不过寥寥几笔,却不能道尽那时人们的绝望。事情发生后不久,知府感到愧对父老乡亲,将自己家财拿出,自缢在卧房内,待第二日下人找来,才看到他的尸身。此事倒也引得世人叹息,感到他虽着实有些过错,却又实在是为了百姓殚精竭虑,还是得叹他一句父母官。
但他走得却也轻松,百姓倒实实在在的只有受苦的份了。因库房再也拿不出银子了,本可以控制的灾情却没再也没办法控制了,也因为知府的死,衙门里没有管事的,都乱了套,衙役捕头都逃上凌云山做了土匪,难民中有些身强力壮的青年也跟着应声而起,一时间闹得更让人头疼。
朝中官员本就是报喜不报忧的,起初看着灾情倒是不严重,便一直上报说国泰民安,待此事传到仁和皇帝耳中,却也是过了快一年了。
彼时百姓已将家中残存的没被抢去的食物吃了个干净。有些牲畜因为腐烂发臭而没被土匪抢走,他们都小心的保存下来,慢慢食用。尽管省着省着,但终究有吃完的一天,到此时死的人已不计其数,饿死的有,也有吃了死牲畜的肉病死的,甚至还有受不了自杀死的。
也有人想着到别的州县去避一避,但各地官员恐他们身带疫毒,便紧闭城门,不许他们进城,这些人没办法,只好守在城门外,有好心的百姓偷偷送吃的给他们,最后也保得一小批人,大部分人还是死在了城门外。
傅烟沉来的时候是旱灾的第三年。
这一年正是史书上记载的灾情的最后一年。
这一年距她初入江湖快两年的时间,再过些时日,她便十四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