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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阵阵,闪电破空,孟玄凌只见赵赟在闪电照射下悲戚的面庞,心中一惊,霎时想起昔日初见,来不及后悔,便见赵赟纵身一跳,跌入幽谷。周围原本嘈杂的人群,见到这一幕,只如死寂。孟玄凌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丢失了什么,只觉得心跳加速,浑身颤抖。闪电在他眼前劈开,他瞪大双眼,死死盯着悬崖边,像是盼着赵赟能回来。他走近几步,颓然倒地,嘴唇嗫嚅,四周人见他这般,也不明就以,只想着乘早远离这是非之地。
刘志文颤声道:“孟兄,小弟另有急事在身,恕不奉陪,还请见谅。”伸手一揖,掉头急奔。
叶荟阑向来不耻其为人,冷哼一声,道:“临阵脱逃,却不知是何人叫嚷着要‘讨回公道’啊,一字派弟子未免过于怕事。”其余一字弟子多是无名小辈,见师叔这般,也都自四散而去。一些小帮小派,眼见覆水难收,抱头鼠窜,惊恐而去。
叶荟阑见事已至此,心中却另有一番计较,道:“赵赟跳崖,生死未卜,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孟贤侄切莫担忧,派人下去一寻便知。”
这时,原先吵嚷的众人,除北冥一派独留,其余均不知去向。
孟玄凌确实派人下山搜寻过,一无所获。其后数年,心中惴惴不安。虽娶云裳,可心中郁闷之气再无法舒缓,永远都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赵赟死后不久,皇帝驾崩,皇子夺嫡......新帝登基,武阳王被削爵位,贬为庶人,长子赵贤削发为僧,遁入空门......一年后,武阳王与王妃病逝日华庄......
冯云二人皆沉入往事之中,脸上神色皆捉摸不定。良久,冯桦长叹了一口气,道:“当年咱们北冥派,也算是逼迫她的主谋,师父向来最重礼教,性格刚烈,后来却也在这件事上郁郁不乐......”
“不知道为什么,我昨日所见那少年,几分像凌哥,几分像赵赟,更奇怪的是,他竟知逍遥剑法!”云裳轻抚眉额,心中惊恐不定,“难道她确实活着?那个少年就是她的儿子?”
冯桦沉思一旁,不做回答,片刻后起身离开。云裳不及挽留,只听得:“往事难追,云师妹,还是放下吧。”几步之间,北冥紫霞轻功施展,冯桦已然远了。
这边穆煊炽和丐帮众兄弟言谈甚欢,黎颜本欲追问,碍于形势,倒也作罢了。孙自鑫自后园回到厢房中,便将穆煊炽唤了去。穆煊炽见师父面色沉重,原本嬉笑的面皮当即收住,吐了吐舌头,道:“师父,是徒儿做错事了吗?惹得您这般严肃。”孙自鑫低头沉吟,道:“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没有一刻不想报仇。师父知道,你受了很多苦,可是你却......唉,你却着实不该在将仇恨强加于孟易川身上啊。你几次三番挑衅于孟玄凌,就算他再傻,也能猜出你是谁......”原本还轻松微笑的穆煊炽突然面色一沉,神色中甚是阴狠,也不过只一会,便又展开他那温和无害的笑容,道:“那也不算是无辜,想那孟易川仗势欺人之事可没少做,师父,徒儿此番可是替天行道啊。”孙自鑫抬头注视着穆煊炽,忽然笑了起来,道:“为师怎不知你脾性,只那孟玄凌并不知你真实身份,诸多谜团未解,可不能妄自前行。”穆煊炽心中明了师父对自己的偏袒,当下保证道:“师父放心,我不再激他了。”孙自鑫默许的点了点头,又道:“你并未真正学到逍遥武功,这次大会,切不可张扬。”穆煊炽知晓师父苦衷,道:“师父,我就施展咱们丐帮功夫,好让群豪见识一番!”当下两人谈论许久,竟不知日将西斜,夕阳映雪。
当晚孟玄凌在燕园款待来宾,为首五座正居庭中,当是四大门派掌门之座。其时月影淡入,积雪压竹,梅香沁鼻。贤人雅士当对月饮酒,畅谈人生。只是今晚气氛却不免剑拔弩张,肃杀端庄。
穆煊炽跟随孙自鑫左右,低垂眉眼,心中盘算着熔金掌法的路数,却时不时被逍遥掌法所混,略感焦急,但神色不改。
此时,一个年轻女子走上前来,深深一揖,道:“孙帮主好啊,相别数年,依旧神采奕奕,清沅心中甚慰啊。”穆煊炽只觉得这个声音悦耳动听,竟不自觉抬头凝望。说话的女子不过二十八九年纪,青丝银钗,妙目婉转,略施粉黛却也难掩绝丽容颜。而她举手投足之间清冷高贵的气质,却更是将她凸显而出,绝于庸俗美色。
“李掌门不必多礼,你我武林同道,本该相互照应才是。”孙自鑫为人慷慨大方,宅心仁厚,多年前,李清沅还是奕剑派弟子的时候,曾受过他的恩惠。是以自李清沅任掌门之后,律令门下弟子不许与丐帮众人作难。李清沅曾发誓终生不嫁,遂有很多杂言碎语言其是为孙自鑫守身如玉。李清沅向来尊敬孙自鑫,再加上她与其生知音之情,两人都平淡温和,相处起来甚愉,有好感也是正常。不过李清沅性淡如水,不愿去计较琐碎,也从不忸怩,感情之事对她来说,也只是过往云烟。
“此处喧嚣难耐,孙帮主,可否借一步说话?”李清沅语调轻柔,此时淡淡的月光洒在她的肩头。穆煊炽只觉得她似是月宫仙子,飘渺清逸,不由得对这李掌门大增好感。他原先也只是一股脑地仇恨那些名派掌门,现下见到清丽脱俗的李清沅,只觉得当时污言秽语,倒是轻辱了这位李掌门,当下悔恨不已。
“如此甚好。”孙自鑫示意穆煊炽留在原处,自己则与李清沅去了较为安静的竹林边。穆煊炽见李清沅脚法轻灵,步履稳健,心中一怔,随即了然。她是奕剑派掌门,武功自是极高了,想来剑派中那些须眉男子,也比不过这位巾帼仙子啊!
左侧群豪中又是一阵骚动,穆煊炽耐不住好奇,抬眼而望,却是一群人围着一个矮小老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穆煊炽见那老头腰板直挺,面露喜色,又见那些人身着淡黄衣衫,和老头衣着极为相似,顿时明白这是一字派的人了。他对嵩山派素来无甚好感,看他们那兴高采烈的模样,似是盟主之席志在必得,不禁增生厌恶,转过头去,不再观看。
其时夜色更甚,寒风轻吹,不时地有坠落的梅花飘荡,燕园之内,清香扑鼻。孟玄凌夫妇热情地与群豪攀谈着。黎颜依旧和孟敏川腻在一起,嬉笑玩乐,亲密异常。孟临川则是在和华山派的弟子说笑着,只是孟易川却不知去向。
穆煊炽见师父许久未归,想是与李清沅“互诉衷肠”,自己一人在此,好生无聊。心觉自己就溜达一下,也不走远,很快便回。便去那梅林深处转悠几圈。
之前来时并未发觉此处红梅,难得没有遭殃。红梅白雪,黑夜淡月。梅瓣轻轻抖动,送来沁鼻之香。穆煊炽只是驻足不前,但见偶有几朵梅花飘落,穆煊炽左掌右掌忽伸,上下齐出,前后迅捷,竟是将五六朵梅花在半空尽揽掌心。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突然使出这套掌法,他连这是哪家掌法,名字都不知晓,便就这么使将出来。几次尝试之后,便可熟练使出这套自创的“驻足揽梅”掌法了,该掌法“驻足”之说乃是因要稳住下盘。“揽梅”则是说这套掌法心有二用之术了。左手右手同出,方位,力道,高低皆不同,便是一心二用了。穆煊炽心下得意,恨不得立即奔向孙自鑫,向其展示这套掌法的精妙之处。就在他转身欲走之时,原本静悄的梅林突然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似是嘲讽似是悲痛。穆煊炽心下大惊,雪地中除了自己的脚印外便无其他,何来他人之说?当下屏气凝神,欲探究竟。可自己终究内力尚浅,对方内力显然在自己之上,所以自己才发现不了。还有这神乎其技的踏雪无痕轻功,自己已然差远了。
“晚辈眼拙,不知前辈在此,多有打扰,还望见谅。”穆煊炽说得诚恳,可那暗中之人却没有再发出声音,过了好久,毫无动静,穆煊炽焦急不已,只想赶紧回到原处,免得师父担心。俯身作揖,道:“晚辈有急事需行,多有得罪。”说罢回身欲走,却被迎面一股大力带倒在地。他隐约看到,那黑影是从梅林中窜出。不及多想,道:“前辈......”只见那黑影人依旧不做声,却突然两手急抓,死死勒住了穆煊炽的脖子。穆煊炽被他制的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眼见呼吸越来越弱,求生欲望斗显。右手劈出,作势要削其肩头,但此招乃虚招。随即积攒全部力量,提起左脚倒勾,去制其背心大穴。那黑影人似乎全然不知,但却突然松手。穆煊炽但觉全身力道都卸了下去,左脚落下,大口大口的吸气,却又止不住咳嗽,痛苦难当。过了一会,那人只是站在一旁,穆煊炽这才缓缓坐起,调理内息。那人突然走了几步,但眼睛一直盯着穆煊炽,等到他走到离灯光近些的地方,穆煊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啊!”他大惊之下,却只能发出这一声。只见那人满脸疤痕和溃烂的脓包,头发稀少,神色可怖。他死死地盯着穆煊炽,幽幽道:“你......内力太差!”穆煊炽不解的看着他,心里却计划着逃跑线路。“你......很......聪明!但是内功......不行!”那人说话断断续续,嗓子喑哑,就像是多年未曾开口说话般。穆煊炽见他没再想掐死自己,便站了起来,道:“前辈,我的内力哪能和您比?我......我本来修为也不够。”那人道:“那没有理由......我看......你的内力......有一半以上是......别人的。你体内有逍遥派......高人的内力!”本来还想着逃跑,可听到“逍遥派”三字,穆煊炽突然惊住了,一番犹豫后,不再踌躇,当下施展轻功,欲寻师父。那人哪里给他机会,当下左掌划圆,右掌后撤,飞身欺近。穆煊炽隐约在哪见过这个掌法,却怎么也想不起了,但他只想离开,也不回掌,只是运起西癸神功护身。却觉得后心剧痛,再也支撑不了,跌将下去,“哇”得吐出一大口血来,眼前一黑,登时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