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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自鑫负着穆煊炽,依旧身捷如燕,腰间酒壶被劲风吹得哗哗直响。三大长老紧紧跟随其后,人人面色沉重庄肃。穆煊炽胸口又开始剧烈疼痛,他使劲压住痛楚,只想着等师父停下脚步,便向师父解释原因。
孙自鑫一直向东奔行,离怀都却是越来越远。穆煊炽想到赵观可能就是杀死花景正的凶手,此去报仇已难实现,只想着师父他们能够相信自己,真正为花景正报仇雪恨。
不多时,五人来到一个小村庄,其时深夜漆黑。几户未睡人家,烛火闪动。穆煊炽头昏脑胀,意欲呕吐。待得孙自鑫停下脚步,穆煊炽咳嗽几下,刚准备喊“师父”,却被他狠狠丢到地面。
穆煊炽本就伤痛难耐,这般一摔,竟有差点摔碎心脏的感觉。
他翻身想去看孙自鑫,却发现他负手而立,背对自己。
“师父......”穆煊炽缓缓直起身子,却又被一旁的魏迁猛力推倒。魏迁指着穆煊炽,破口大骂道:“小畜生,枉我们丐帮待你不薄,你为何......你,做出那般天诛地灭之事!”他原本性格平和,如此动怒,到算是首次了。
穆煊炽百口莫辩,他都不知道为何他们总要将自己与魔教挂钩,薛无说什么他是孟风凌的儿子,这哪里是真的呢?师父就不会相信这些啊,师父......从未告诉他他的父亲是谁。
史达信最为机敏,他见穆煊炽显然有难以言说的苦衷,只是劝住魏迁,道:“魏师兄,我们且听炽儿解释,不要上来这么劈头盖脸地质问他,就算......就算,唉,炽儿武功不高,怎么会杀的了花师兄?”
穆煊炽见史达信一改先前附和态度,竟是为自己辩护,心中感激。转念一想,又自明白,史师叔最为聪明,他知道花景正与自己关系极好,自己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史师叔,谢谢你相信我......我确实在今日早晨,埋葬了花师伯的尸体......我当时是在洛秦王府,不知是谁将花师伯的......”孙自鑫突然打断穆煊炽,道:“有人割下了他的头颅。”穆煊炽点点头,道:“正是,我......”孙自鑫继续道:“伤害他的那个人,使得是天山六阳掌!这是北冥神功,或者说,是编改过的北冥神功——西癸神功。而这个世上,会得这门功夫的,也就只有阅读过《金刚经》的你了......”
穆煊炽见误会由此而生,立即道:“师父,我即使看过那上边记载的武功,我修为浅,也不会使啊。”一直沉默的梁余道突然道:“所以你才约了魔教高手,以‘龙卷残云’和‘天山六阳掌’的掌法杀了花师兄!”
史达信见状不妙,立马劝道:“梁师兄,我们看着炽儿长大。这孩子心地善良,哪里会结交魔教的人?”魏迁见史达信处处维护穆煊炽,心下恼怒,不免出言相激道:“史师弟这样说就不对了,这穆煊炽都是魔教前教主的儿子,难道那教主就从未想过找回儿子?”
史达信不依不饶道:“我们三个人中,也只有你和梁余道大哥见过真凶,我自然说不过你们。可你们就不能站在炽儿的角度想想,他哪里有那个本事,闯入皇宫杀人?还是和魔教一起?”
果然,梁魏二人沉默不语,穆煊炽见这位平时对自己远不及孙花梁魏四人疼爱的史达信,如今这般而为自己着想,心中悲楚,又对史达信有无限感激。
孙自鑫见他们三人争论不休,立即摆手制止道:“都是兄弟,难道要为了这个伤了和气?你们可都还记得本帮前任帮主钱帮主,是怎么逝世的吗?”
三人叹息不语,孙自鑫看着穆煊炽,叹道:“他是被当时魔教的一个后生小辈给害死的。那个后生小辈忘恩负义,后来还坐上了魔教教主之位。”
丐帮上任帮主确实是被孟风凌害死的,不过那个时候,孟风凌化名封临,所以孙自鑫等人还不知道孟风凌其实是孟玄凌的大哥。
史达信见孙自鑫愤恨难当的模样,又见穆煊炽身受重伤,连忙走到穆煊炽身边,对孙自鑫说道:“帮主,上辈人的恩怨,就不要......”孙自鑫一道凌厉的目光射到,史达信便咽下了到嘴边的话语。
“我为报端穆郡主之恩,救下了她的儿子......抚养他长大,教他武功......却没想到,我是为魔教仇敌养儿子!现在我的恩报了,那我的仇呢?我们丐帮歃血为誓必将寻报的仇呢?”孙自鑫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咬牙切齿。史达信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只是盼望着孙自鑫能找回理智,不要伤害这个他曾经最疼爱的幼徒。
穆煊炽哀哀道:“师父,我敢对天发誓,我绝没有杀花师伯。至于魔教一事......我确实被魔教囚禁过一段时间,但我与魔教势不两立,怎会做那媾和之事?”
孙自鑫冷冷一笑道:“我早该知道你心术不正!从你三年前,不顾我的劝阻,硬是要去寻仇,我就看出你心狠手辣,六亲不认来!”
穆煊炽闻言一怔,小声道:“师父,当初在弈剑山庄,你并未反对过我......”
孙自鑫道:“我如若不安抚你,以你那火爆性格,指不定闹翻天。你武功虽差,可歹毒的点子,却一点不少!”
穆煊炽只觉得心中的一角坍塌了,他不相信,师父竟是敷衍自己。“师父,你这些年对我的疼爱,我很感激......”“住嘴!我没你这样的徒弟!哼,如今不妨告诉你,我孙自鑫堂堂正正,远不会做那偷鸡摸狗之事,可你一路上,偷了人家多少银子?你当真以为我不知?为了折磨云霄子,你吸走他的内功,将他囚禁在漠岭村。为了报复孟玄凌夫妇,你却屡次从他的子女身上下手!孟易川中了蛊毒后,至今怕是依旧疯癫!”
穆煊炽眼神空洞,脑海中只是回想着“偷鸡摸狗”,原来,师父竟然这样瞧不起自己。
“你小时候练功最喜偷懒,虽然天资很高,可也耐不住你这般消耗。要不是为了端穆郡主,我怎能要你这等品行败坏之人。我丐帮子弟就是贫穷,但淡泊志华,你却为了一己私欲,就要将武林至尊的《寻龙剑诀》残页据为己有。”
穆煊炽想到自己幼年时,不喜欢师父的严厉教学,每当想偷懒,总是去找花景正,他为人慈和,对自己极为溺爱,每次也就替自己挡下了繁重的课业。想到不明惨死的花景正,穆煊炽眼前一黑,竟是要晕过去。
史达信在一旁见穆煊炽气若游丝,忙拿住他的手腕,为他输入内力。穆煊炽对他浅浅一笑,神情中甚是感动。
孙自鑫见史达信这般,怒道:“史师弟,你这是作甚!”
史达信不抬头,只是闷闷道:“帮主,你怎么变了这么多?你说炽儿为报仇不择手段,那炽儿只是个孩子,可帮主你呢?你是为了《寻龙剑诀》还是为了钱帮主?”
魏迁见史达信言语中颇有冲撞,怒道:“史老弟,你又怎么了?话怎么能这么说?穆煊炽是魔教杂种,怎么能和我们名门正派相提并论?”
一旁的梁余道赞同道:“穆煊炽已被逐出本帮,但是,该有的惩罚还是该有的。你说是吗?帮主。”
孙自鑫的脸庞,被月色醮的半黑半白。他缓缓道:“我不会要他性命,但是,要废了他的武功。”
穆煊炽脸色愈加苍白,他嘴唇颤抖着,万万没想到昔日疼爱有加的师父,如今竟变得如此薄情。为什么?十多年的情义也抵不上他人的话语吗?一夜之间,翻天覆地,师父竟是将自己作为了仇人。穆煊炽想哭,可他哭不出来。他只觉得心脏一阵阵地抽痛,痛得他难以呼吸,面色发白。这种锥心之痛,自己好久没再承受过了。如今,还要再来一次......
史达信突然挥起手中的木棍道:“帮主,炽儿还是个孩子,莫要做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啊。”魏迁见他竟如此无礼,也是抽出木棍,指着史达信,两人竟是僵持起来。
史达信存着最后一丝希望大喊:“帮主!莫要听信他人一面之词!”
这可是把魏迁梁余道二人惹火,双双跳将前去,怒目而视。“史达信,你这不是拐着弯骂我们吗!”
史达信嘿嘿冷笑道:“你们心知肚明,何须我再说!”
魏迁大吼一声,棍棒倏地劈向史达信。孙自鑫突然出手相阻,怒斥道;“怎么,为了这件事,你们就要内乱吗?史师弟,我没有取他性命,已经算是仁慈!”
史达信不可置信地看着孙自鑫,道:“帮主,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废了武功,可是比杀了他们还残忍啊!”
孙自鑫不容其再过多嘴,只打断道:“我意已决,魏师弟,梁师弟,还劳烦你二位帮我缠住史师弟。”
魏梁二人齐声道:“是!”双棍交错成一道密不可分的光圈,呼啦啦向史达信使将过来,嘴中不住说着“得罪!”倒也没有要置史达信于死地,只是想困住他,不让他去解救穆煊炽。
穆煊炽见师父一脸遗憾地缓步走近,此时异常害怕,只想往后退,奈何受伤极重,想再站起来,也是极其困难了。
“穆煊炽,你别怪我。”孙自鑫猛地拉过穆煊炽的左腕,银光一闪,月辉映衬下,玉镯晶莹闪光,甚是好看。孙自鑫冷冷一笑,将玉镯取下,道:“你要这也没用了。”说罢往手里一塞。
穆煊炽见月色下孙自鑫狰狞的面庞,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幽幽叹息道:“我早该发现的,我自己太愚蠢,才落到如此地步。”
孙自鑫微一怔,道:“你说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还想什么?”
穆煊炽浅浅笑道:“你当初救我之时,只怕早就知道,我的身上,携带着《寻龙剑诀》的秘密......后来我和灵姐住了几年,你也一直暗中相助。只是为了解开妈妈留在襁褓中的两句话......哼,你们都这样,一遇到名利地位,就什么都不管了。”
孙自鑫怒道:“屁话!莫要颠倒黑白!”
穆煊炽痴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被你骗了十九年!如今,我也该清醒了!”
孙自鑫狠狠揪起穆煊炽头发,嘶声道:“穆煊炽,我本来.....只想废了你的功夫的,现在......”暗淡的月色,嗔痴贪恋尽显于脸。孙自鑫拿起手中玉镯,按照先前穆煊炽教的法子打开机关,按住穆煊炽的右腕,狠狠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