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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织遥遥飞在前面,她御剑轻快无比,一点迟滞感都无,众人只见得她上下左右地轻轻调整着,挡在前面的树杈一根都没有碰上,倒好像是树枝在躲避着她似的。
严子洄见状,脸上似是又有些不忿,方子溪斜眼看到了,提前堵她道:“据我所知,这御剑之术可没有什么道魔之分的,你若是觉得自己比不上人家,那得要好好苦练一番了。”
严子洄哼哼了两声:“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鹿子涧说:“不要聊天了。专心,正好趁这会儿功夫我们把后面缀着的狐妖都甩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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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叶织特意提速,随着越飞越近,她刚才隐隐察觉到的、属于人类修者的法力气息越来越明显——在这冰天雪地里,修者哪里是随随便便能遇到的?
那法力气息的位置大约离他们撞见杜行云的地方不到几十里地,无疑这修者就是杜行云的同伙。
又离得近一些之后,叶织从寒风呼啸之中大约辨出了哭泣的声音,她疑惑地放慢了速度。
为什么有人在这里哭?
那的呜咽哭声更清楚了些。像是个小孩。
叶织立马忽然想起不久前鹿子涧所说的,无当派被绑架的那位少主,也就是个孩子。
她掐了诀,是瞭望术,目光顿时变得锐利,窥探到了前方两里的地方,那里山体内侧避风有一个浅窄洞穴。里面躲藏着三个人。两个成年人,和一个缩成一团的男孩,可他身上的穿得却不是无当派的门服。
猜错了?他不是无当派丢失的那个孩子?
她皱眉,再仔细在洞穴之内搜寻一番,马上,在地上包裹里露出的一角里,她辨认出了无当派的淡青色的衣角。两个中年男子正处理鲜血淋漓的食材,他们身上穿着便服,看不出是隶属于哪个门派。
两个人神色之中,隐隐有些焦躁,不停频繁地看向洞口,像是在等什么人。
他们绝对是在等杜行云!叶织断定,这两个人是杜行云的同伙——让鹿子涧四人大费周折的绑架案子居然牵扯到了杜行云?
刚才让叶织察觉到而寻来的法术正是他们施的。也许是久坐了身体僵冷,有人凭空变出了一团火球,一只手掐诀维持着。洞穴里唯一的温度就来自于那一小团橘黄色的火焰,可那个孩子宁愿冻得发抖也不肯靠近那两个人一丁点。
看到这里,叶织收起了瞭望术,御剑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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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里,其楦脸颊和衣襟上的眼泪很快在低温中结作冰霜。他又冷,又饿,眼前冰冷的洞穴的颜色模糊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三天前的那一幕。
那场景一直徘徊在其楦眼前。
当时他在山门附近的小镇游玩。这里很熟悉,几乎可以说是他自己的地盘,这里的人都认识他,遇到其楦的时候,会给他送些小玩意儿,苹果,或是蝈蝈什么的。他在这里一点防备都不必有。
三天前,太阳即将落下,其楦伏在侍卫大哥的背上,侍卫大哥御剑而行,再有一炷香他们就能回到无当派了。
这时候树林里窜出两道黑影。在夕阳的掩映下格外不祥。
就在那夕阳下,从小将其楦照顾到大的侍卫大哥被袭击,明明是渐渐不敌,可他仍然挣扎着,想在死前给其楦留下逃跑的余地。
其楦光顾着哭,早忘记逃跑了。不过他一个刚刚修道入门的孩子,就算立时就跑,短短时间,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侍卫大哥从怀里丢出了什么东西,掐诀之后,那东西嗖地戳上了天,然后大大地炸开,遍布大半面天空。
那是其楦见过最绝望的烟花。
眼看这边打出了信号给无当派山门,从树林的阴影里,对方又冲出一个帮手,他很强,一上来仅凭着手背就击飞了侍卫大哥的剑。
其楦最喜欢的、爱讲笑话、能用草梗编出小马和小剑的那个侍卫大哥只来得及喊了句:“杜行云,你——!”
那中年男人一剑刺在他心口。
其楦惊叫出来。
侍卫大哥向后重重摔倒,无力地翻滚了两圈,停下来,他的脸正好对准了其楦。他目眦欲裂,惊怒的眼神落在其楦身上,忽的柔和下来。
“对不起……”侍卫大哥用唇形讲出了歉语。
其楦忘了哭,被人抓住了后领子,丢进了麻袋。
其楦在修道方面只是新手,但道修的事务,他从小随着父亲耳濡目染,自然明白不过,归一派第二十七任的门人,乃行字辈;包括他们现任的掌门:杜行舟。
其楦虽然不认得杜行云的脸,那张面目伪善的脸,可这个名字让他的身份呼之欲出,他是归一派的修者,可他却私下向同无当派作恶。
接着,其楦恐慌的意识到,父亲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是被友派的坏人捉去,大批人马也许此刻都去魔教的地盘查人。谁也想不到,绑走他的人,竟然会是无当派最好的盟友,归一派的人。
所以,他获救的概率非常小。
其楦被放出麻袋,重见天日的时候,他看到那个杜行云的袍子上绣着仙鹤——这是他被绑那日过于恐慌而忽视的细节。
归一派的象征就是鹤。这人果然是归一派的。难道,归一派投靠了魔教,要与父亲他们为敌了么?
想到这个可怕的念头,又思及自己多半是无法得救,其楦终于忍不住哭起来,不过这一次,向来被众星捧月的其楦没有得到任何安慰。
他被避着兼程赶路,最后停在了非常寒冷的地方。
“嗯,白浮山……接下来,我们……”
他听到那三个绑匪压低了声音的对话。
白浮山地处极北,狐妖横行,普通人有去无回,修道者十去五亡。
其楦不晓得他们抓了自己,大费周章地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杜行云不是和魔修勾结,倒是和狐妖勾结了吗?但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啊。
其楦被推推搡搡地带到了勉强避风的洞穴@#里,杜行云裹紧了袍子,冲另外两个人说:“我去找妖丹。”
“速去速回。”那二人说。“主上很着急。”
“放心。五百年的狐妖而已,不惊动狐群便不会有危险。”
……
杜行云当时信心满满地走出了山洞,却到现在都没回来。
其楦心里升起恶毒的念头:希望他是死了。
为这个想法欢欣鼓舞了一阵子,其楦又沮丧下来。就算杜行云再也不会来,其楦也逃不出去。也许这两个坏人缺了杜行云,阴谋不成,气急败坏之下,会干脆把自己一剑杀了。
其楦想家,想无当派。此时此刻想得最多的竟然不是身为掌门的父亲,而是在想那位侍卫大哥。他只知道他叫张喜,家住浅雨府偏西的镇子,喜欢邻居家的姑娘。
洞穴@#外传来的异动。其楦精神一凛,从昏沉中恐惧地睁大眼睛。
沙、沙、沙……
是那杜行云回来了。
柔软的白雪被挤压的声音从外面不断传来。
杜行云带着狐丹回来,会发生什么呢?自己多半会死吧。
白茫茫的洞口处,出现的却是一个纤长的身影,她脸颊上有点点干涸的血迹,手里提着一把长剑,剑刃如秋泓般清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