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bqgtw.com,最快更新总是重生成死敌 !
他们的行进路线刻意设计的很曲折。
一直走直线,总会被预判到目的地。他们仅朝一个方向前行了一会儿,又换去西南方向。一会儿冲进云雾里,一会儿又穿过山涧。方向随机选择,故意让底下的人目击,制造出了他们像是无处不在、从各个方向离开的假象,以此达到迷惑别人的效果。
柳子池什么都懂一点。对于隐匿痕迹有不少怪招,一前一后而行,用相克的法术,这样恰好可以完全消除法力残留。他也懂在不同之种类和密度的植被中潜行的技巧。还能控制鸟类,免得他们大片大片惊飞。
到晚上天黑之后,他们几乎贴着地面而行,在城镇之外大片大片的荒野,以夜色掩盖,能彻底甩掉几个时辰后将寻着踪迹赶来的追兵。
打尖住店似乎不是好选择。他们在野外随便找地方睡。这方面,道修一点儿也不娇气,他们从修法以来就是以亲近天地草木为手段的。
相比之下叶织更喜欢享受生活,只要有条件,她总喜欢去最大的州府住最好的酒楼。几年前她还总因为任务陷入危机而狼狈不挑住处,但是随着法力强盛,最近几年,她只有两次住在荒郊野外去。
一次是被初隐教主打发去白浮山,她在雪地山洞之间游走了大半年。
第二次,就是现在了。他们毕竟是在躲避朝廷的追捕,不能大摇大摆走进客栈去要个上房住着。
她望着疙疙瘩瘩的地面,地上尖锐的小石子不少,树根盘桓,腐枝烂叶,还有树胶和动物的排泄物……她摸摸脑袋,跟大家一起去捡完好的枝条,排列整齐之后铺平在地上,躺在上面就能隔绝地上细腿的咬人虫子,可以勉强一睡。
守夜,只有方子溪和叶织维持着法力。可方子溪看起来一蹶不振的,叶织看着都替他难受,趁他不注意给他敲晕了放倒在垫子上,然后自己一个人坐在火堆旁。
火噼里啪啦的,而夜风很凉爽;月光落在身上,浑身都轻快。要叶织吹起口哨,是前世印象里的歌,稍稍缓解一下被喧嚣的虫子吵得头疼的神经。
火苗动了动,一个人坐在了叶织旁边。叶织停了口哨,看向他;“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红彤彤的火光跳跃着,试图给鹿子涧蒙上悲伤的色调。其实看表情,就知道他还是镇定若磐石,区区一点环境改不了他的心境。
“不是,”鹿子涧说。“我的法力恢复了,子池的应该也差不多。”
“嗯?”叶织拨动着烛火,火星随着她的动作迸溅在地上,然后熄灭。
“你不必一直跟着我们冒险。你作为幻莲教的魔修,从藏书阁就一直帮助我们到现在——”鹿子涧顿了一下,盯着叶织。
叶织假装没察觉他在暗自戒备。“是啊,我作为幻莲教的人,突然出现在你们的藏书阁……这一点还没解释,不好意思。”她笑了笑:“其实我也是带着目的去的。”
鹿子涧神色不变,他猜到了——幻莲教教主的亲信绝不会平白无故藏在藏书阁做一个扫地下人的。他所害怕的是,叶织自己又在今天这片混乱中扮演怎样一个角色。
叶织扬起眉毛,半开玩笑、浮夸地大笑着说:“我是被派来保护你们的啊。”
鹿子涧暗地里推测一百次也不可能想到这个答案。他向来的处变不惊终于破功,微微张开嘴巴,满脸写满了莫名其妙。
“初隐,派你,保护我们?”鹿子涧一词一顿,指指幻莲教的方向,指指叶织,又指指自己。
叶织真诚地点头。
鹿子涧看不出这个消息有丝毫的合理性。
叶织把初隐告诉她的话讲给鹿子涧一遍,说了吴国朝廷政局的变动,麒麟殿的扫平江湖的趋势,得出结论:江湖里无论是道修还是魔修,在朝廷的进攻之下都不可能独善其身。
所以才派叶织尝试着控制一下局面。但叶织没能找到那个间谍,反倒在何来山的搅和之下,让麒麟殿和严子洄提前抓到了门内空虚的机会。
鹿子涧理解了。半晌,他说:“你们教主真是深谋远虑。”他头一次显出有些沮丧的神色:“如果我能早点知道麒麟殿的事情……”
叶织抱歉地说:“抱歉,当时我不知道谁是麒麟殿的人……”
鹿子涧沉默,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叶织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看的是手心里那粒缘源石的碎块。
缘源石在鹿子涧手心里是小小的蓝灰色,色泽低调而美丽。
因为鹿子涧的情绪根本没有外露,除了他格外的沉默之外,叶织看不出这是一个刚刚目睹了师门遇灾,师父战死的年轻人。她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就安静地坐在一边。
他把手心摊开,捏紧,摊开,又捏紧。动作非常慢,手指像是重逾千钧。
叶织几乎可以看到他剧烈的悲伤和愤怒在内心中澎湃,又生生被自己压制在胸腔里,藏在毫不失态的坚硬外壳之下。叶织凑过去轻轻抱住他,希望能多少给他一点慰藉。
#
凌晨的时候叶织推推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叫他去歇一会儿,然后又说:“我的任务还没完,归一派没倒下,我要确保你这个掌门的安全之后再离开。”
他们清除了营地一切的痕迹,然后匆匆上路了。
并没有飞多久,因为远处镇上的气息不对。镇上官府的所有卫兵都在墙头游荡,他们盯着天空找什么东西。
四个人赶紧降落,一番合计,打扮成了徒步旅行的路人,并且远远就停住,没有贸然去进城。叶织变了模样去探路,在城墙那边看到了通缉画像。
麒麟殿在鹿子涧和方子溪两个人的通缉令上标了重点,也没忘记加上可能和这两人一路的叶织和柳子池。
画的不是很像。叶织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觉得画像的人把她的颧骨画的高了,脸颊上平白无故多了二两肉。
呸。她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