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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嘉二十五年春
唐云看着宇文素戟,这时倒是面不改色了:“宇文公子,那日之事确有误会。下官也是按我大渊律办事。若有什么得罪公子的地方,还请公子见谅。”
这话说的似乎唐云受了多大的委屈,而钟离啻与宇文素戟又如何地仗势欺人似的。
只是钟离啻这个人并不受他那个样子,最后的一碗茶,他没有喝,还在那里放着。
“在请本王与宇文公子去贵别苑之前,大人有无与徐大人见面?”
唐云点头表示有过:“下官只是与徐大人商讨夏税事宜,并没有提到宇文公子。”
“在下记得大人曾调了府兵,扬州府兵调遣起来,竟是如此简单了?”宇文素戟特别佩服唐云这些人睁着眼说瞎话的本领,他这个神童只能自叹不如!
唐云看一眼钟离啻道:“王爷不是也在很短的时间里调遣了府兵吗?”
“那么唐大人是有宗室的特调了?”钟离啻还没来得及说,宇文素戟便问。
唐云笑笑:“前几日发生了几起桑农闹事的案子,下官特地向总兵调遣了些府兵。”
这是事实。每年因为收税的事情,不管是稻农还是桑农,都是要起来闹一闹的。唐云的说辞并无不妥。
只是事情有些太巧了,恰恰就在唐云手里有兵的时候,他请宇文素戟两人去了,又恰恰他请了杜呦呦的时候,宇文素戟便出事了。
钟离啻手边的茶凉了,于是奉茶童子便上前,要将茶换了。钟离啻摆摆手,表示不用了。
徐越看着钟离啻,想说些什么,但没有说。因为钟离啻方才同他说了,他问的是唐云,不是他徐越。那意思很明显,你最好闭嘴。
其他人根本不敢插嘴。钟离啻看着语气不是很盛气凌人,但是他与宇文素戟两个人联合起来,如果一开口说错了,那么后果可想而知。
说话的几人不约而同地没有提一个人的名字,那个最重要的人,可以说只要提起这个人,那么这件事情便能解决。但是他们没有提。
因为谁都没有把握,那人来江南是为了什么。当然,钟离啻不想提起这人纯粹是他不想把那人扯进这件事里。
“大人果然有备无患,事事周全。”宇文素戟很礼貌地说了这么一句。
座下的几人看着很随意地聊天,堂中那两人却是并不好受,因为这几人里,随便一个人都有可能一句话给他们颜色看。
初如雪进来的时候,地上的两个人都瑟瑟发抖。
扬州的官员没有见过初如雪,但是他们听过国宴上的事情,那个额上带着一团火符刺青的女子,是主相大人的学生,是曾经获罪的初氏一族的家主,是明嘉帝看重的人。
但是听说和看见真人,却是完全不同的。在此前,那些人或许肖想着初如雪那般文文弱弱欲拒还迎的样子,或者因为那团刺青,会使她看上去貌若无盐。直到看见那人,这些人都有些吃惊。
那人并不是像他们想象的那个样子,她并不柔弱,也没有貌若无盐。她很美,一双凤眼,两弯月眉,丹唇微抿。一袭紫色广袖长裙,绣的是祥云密纹,紫檀木的轮椅散发着一点香蕴,冷淡地让人不敢靠近。
“唐大人,好久不见”
初如雪很官方地对着唐云很官方地笑的时候,唐云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钟离啻那双星目略微一眯——她还是来了。
唐云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只那样笑笑,很干。
“不知盐仓监官徐越徐大人,是不是在这里。”初如雪的轮椅路过堂中两人的时候,那两人都颤抖了一下。
徐越站起来,向初如雪行礼:“下官徐越,劳初家主挂念。”
他在猜初如雪这时叫他是为了什么事情,与唐云的合谋,就算是暴露了,也与初如雪没有什么关系,毕竟他们谋划的不是初如雪。
初如雪将徐越打量一番:“大人精神矍铄,倒是很会养生。”
徐越谦卑道:“不敢。只是略懂皮毛。”
“略懂皮毛便能给胡奴的汗王驱了数十年的顽疾,若是精通药典,那徐大人可当真是大渊无双的医士!”
初如雪这话说出来,连同钟离啻在内的一干人都惊诧地睁大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徐越身子一僵,笑道:“家主说哪里话,下官在江南这么多年,不曾离开,怎么会与那胡奴汗王有什么干系!”
初如雪身边的明月拿出一个木匣子,放到徐越面前。徐越疑惑地打开一看,脸瞬间变白了。
那是一封封被拆开了的信。写信的人没有署名,收信人是徐越。信上的蜡封有几处,看来十分重要。
“这些信件,可是写给徐大人您的?”
初如雪并没有那种等着看徐越好戏的表情,只是淡淡地问一句。
“这,你是怎么得来这些信的?”
这是徐越非常想知道的问题。当然,这也算是间接承认了初如雪的问题。
“徐大人,您似乎没有权力问我。”对初如雪说“你”这样字眼,是十分不敬的话,因为大家都知道她身后那个可怕的人。没有一个人敢对那个人不敬。
“私通胡奴,导致北疆战事失利,徐大人的手段倒是高明!”初如雪言辞冷厉,在场的人都不敢出声,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这个主相大人的弟子。
徐越这时明白过来了,他冷笑:“北疆战事下官并不知情,何来私通一说?”
“那唐大人知情吗?”初如雪突然问唐云,叫唐云不知所措起来。
“下官,下官并不知初家主所说,实在是不知。”
初如雪看着他那个样子,突然转身,面对着地上已经被吓傻了的两个人,问:“你们家主子通胡奴,二位知道吗?”
这两个哪里敢回话,把头死命地往地上磕,声音咚咚响,不几下那两块地上便有了血迹。
“下官并没有通胡奴,那些信件只是家里人互通的。初家主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便想抓人,实在是说不过去”
徐越还是没有松口的迹象,因为他知道现在问题的严重性,如果松口,便是灭顶之灾。而且会把这次北疆战事的错漏都推到徐越身上,那是会连累家族的,所以徐越不能松口。
这时,扬州府总兵季为钧带着府兵进来,将里面的人都围起来——自然,钟离啻是例外,他是宗室,想围他那得明嘉帝亲自下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