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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化元年末
钟离啻听到这个回答,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却原来,雪儿也同我开这样的玩笑了!”
心里自然是开心的,钟离啻将一个水晶糕递在初如雪面前道:“粉带着些酸味,吃水晶糕中和一下。”
初如雪闻到味道,便也张口,吃了那水晶糕。果然是不加糖的,而且不腻。
“很好!”
初如雪吃这一口,自然觉得满足。和钟离啻在一起的时光,她都觉得满足。
欲因为他能带给她快乐,不仅仅是言语上,钟离啻能让她觉得身心愉悦,觉得人生这么长,似乎有了一些念想,有了那么一点点乐趣。
初如雪这二十八年来,只近几年来,她觉得自己活着,不单单是为了初氏一族。她有了钟离啻,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有了自己的梦想,有了自己执着的其他事情。
这些年,大约是过得辛苦了一些,不管是带着两个孩子,还是她自己看不见了,于她来说,大约的辛苦的。
可是当人有了某些精神上的东西之后,便也觉得这些身外之物,大约也没有那么重要了,不管是名利,还是仇恨。
“雪儿若是喜欢,以后便可常来。”
钟离啻看初如雪难得这么开心,他自己也不知不觉开心起来了,于是很高兴地给初如雪夹其他的菜式。
初如雪却是嗔笑:“你可仔细些了,过了今晚,大约全新城的人都认识你了,若是日后来这里被认出来了,仔细你不能出了这门!”
钟离啻撇撇嘴,冤屈地低下头,眯着眼,似乎在想什么对策。
“你却是别想着什么易容的招数,太费时费力了!”
初如雪听钟离啻突然安静了,便知他心里想着些什么坏主意,于是伸手拍一下他伸出来的手,笑笑。
易容这种事情,大约是极其费力的,初如雪并不觉得那是什么好招数。
“嗯,我也觉得大约易容这事情,有些不靠谱。等我过些日子想出一个更好一些的招数,便带着雪儿去!”
初如雪知道,同他将道理这件事,是件极其漫长而且痛苦的事情,她是不怎么愿意干的。
于是也便不讲道理了:“我却是偏偏不叫你去了!你这番心思也最好收了,莫说是易容,便是长了翅膀飞来,也是不允许的!”
讲道理和使强权之间只能选择一个,那么面对钟离啻,初如雪觉得她没有必要想前者,连半丝都不要!
于是也开始不讲道理!
钟离啻自然是不能说一个不字,只乖乖地低下头,吃着自己碗里的粉时不时给初如雪夹一些她爱吃的菜。
两人这顿饭倒是也吃得上下和谐,没有什么冲突。只是钟离啻对于自己没有想到什么法子能再来一次这事情,觉得十分不舒服。
吃完了这一桌,钟离啻估量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叫了小二问了,确定时辰,还有半个多时辰,是该走了。
于是付了账,推着初如雪离开了。
钟离啻离开时,店小二盯着钟离啻和初如雪腰间的玉半天,大约觉得这东西似乎十分熟悉,却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出门到了街上,初如雪才发觉天空飘起了雪花,而且带着些冬日的风,有些冷。
钟离啻便取下自己的披风,给初如雪盖在腿上,加上她自己原本盖着的一张毯子,便更加暖和了。
初如雪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反正前面不远罗小锤的马车便在等着,到底也方便。马车上是带着小火炉的,倒也不至于怎么冷。
于是两人便在人海中穿越。
初如雪感觉到有风,她第一时间并没有留意,觉得大约是天冷。
过了半息不到,她才想起那是什么风,准备金针,却似乎有些晚了。
钟离啻是反应迅速的,他第一时间抽出了佩剑,护在初如雪身前,用剑挡住了射来的箭。
到兵刃相接的声音,初如雪松了一口气。于是全面备战。
她看不见,金针的威力自然要大打折扣,只是她手里还拿着一柄佩剑,到底也还能防御一下,不至于果然成了活靶子。
而且因为这一年她离开了软骨散,慢慢恢复了身子,气力也在慢慢恢复,虽是不比从前,到底也是有些作用。
“雪儿小心!”
钟离啻原本是想着上前挡着扑面而来的蒙面人,却不想他身边一个游走的游人却是突然发难,将他困住。钟离啻只得同这人缠斗,并无暇顾及初如雪,便只喊着叫她小心。
初如雪虽然眼睛看不见,可是她耳力极好,这些年凭着这双耳朵,她自认为并没有什么刺客能杀得了她。
便是顾晚灯这样的绝世高手,也须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刀剑是不是能快过她的耳朵。
这一番前来,于初如雪来说,大约是来送死的。她放弃了出剑,金针出手,便有一个手里拿着柄短匕要来刺杀的倒地,眉心见红。
因为街上人多,远处的人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近处的人一看这架势,都知道不妙了,又看见眼前这坐着轮椅的姑娘出手,还没有挨到人呢,那人便死了,各自惊吓,四散逃窜,喊叫声音十分响亮。
这样的喊叫,于初如雪是极不利的,她有些不能判断杀手在哪里。
钟离啻侧身一剑直入要害,眼前的刺客便落地。大街上有些乱,而且嘈杂,他知道初如雪很被动,便近到她身边。如今的局面十分不利,初如雪腿脚不便,而且眼睛看不见,是没有什么办法隐匿的,而对刺客们大都在暗处,钟离啻有些担忧。
“钟离啻,你且离开,城南是离京兆尹治所近,你且去那里叫人!”
初如雪手里的剑解决一个刺客,对着钟离啻喊道。
钟离啻却是明白,她这样说,只是安慰他罢了——她打斗时不能行走移动,十分被动,如今敌方人多,若是他离开,她便再无生还可能!何况京兆尹府离这里到底还有一些路程,便是她果然能撑,也断然不能到那时候!
她并不怎么喜欢骗人,只是这时候,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丢下你,我钟离啻却是做不到!生死一处,便是果然今日命丧于此,我也认了!”
钟离啻并不是上初如雪的当,他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少年,他如今做了帝王,自然各处都思虑周全。
初如雪听得出来,大约是骗不了了,也便放弃。
大约是这地方动静太大,便有人报官了。京兆如今自然在宫里等待着夜半子时元年夜里的烟火,只有副使带着一批官兵从此赶来。
初如雪便远远听到“官兵来了!”
百姓大抵都有些怵官兵,见了这些人立时躲开来,给让出条道路。
初如雪听见声音,心里稍稍放松。
这一批刺客见动静大了,便四散逃跑。官府来得慢,只围住了没有逃跑的钟离啻和初如雪。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在除夕夜闹事杀人,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么?”
这副使说话倒是圆滑——“闹事杀人”,大约是抓不着真正闹事的,便要先抓住她和钟离啻,这样一来,届时只说是他们二人闹事,关押了,审问过堂之后,便可定案。
钟离啻听了这话,却是笑笑,看看初如雪,拿出帕子将她脸上的汗滴擦一擦。
初如雪原听着这副使的这一番推脱,觉得好笑,钟离啻却似乎这么大刺刺地上前,给她擦了脸,她大约是有些明白了,喘口气,等着听着副使的下文。
远处围观的百姓见这二人都没有惧怕官府,佩服之余,自然是惋惜了。
“说你们呢,那个拿剑的,还不赶快放下武器!”
这副使身边的一个小兵这时候站出来,大约是比较得力的那种,指着钟离啻和初如雪,语气自然谈不上什么和善。
钟离啻点点头,却是没有放下武器,只在这些官兵的重围之下,转身,看着那副使。
新帝登基,百官自然是要朝贺的,身为京兆副使,自然须得前去参加。
所以这位副使,是见过新帝的圣颜的。
在他一口吐沫没来得及咽下去时,便立刻反应过来,慌张下跪:“臣京兆副使于有熊,参……见……皇上……吾皇万岁……家主!”
能叫钟离啻这么护着的,这世上,大约除了那个神秘的初氏一族的家主,并没有第二人了!
那些官兵原还觉得抓着了两个“元凶”,十分得意猖狂,这时候却看见自家的副使大人跪倒在地,管眼前的这个瘦弱小生叫“皇上”。
这大约是件极了不得的事情。于是不管是官兵还是百姓,在这位副使跪下之后,统统跪地,大呼“万岁”。
钟离啻对这件事,最终是点点头,道:“朕却不知,在大人的地方遇到这样的事情,倒是朕的不是了?”
副使大约是晓得这件事情的后果的,便赔笑道:“却是微臣眼花,并不曾看得清楚,只一心想着抓住寻衅滋事者,却不想惊动圣驾,实在是不该!微臣万死难辞其咎!”
这世间能“万死”的事情的确是不少,但是一时失误而酿成的错误,并没有及得上能到“万死”这样的罪名。这位副使自然是清楚的。
而且钟离啻现在并没有那么多时间来解决这件事情,刺客已经跑了,再追究这副使的责任,并没有什么意义,于是下令封城,搜索这些刺客。
自然,既然碰上了,那么这位京兆副使便得负责到底,于是立刻叫了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护送钟离啻和初如雪回宫了。
这条街离钟离啻叫罗小锤放马车的地方有些远,罗小锤大抵是听见动静的,只是他离不开,而且也找不到。
钟离啻叫这副使去知会罗小锤,叫他附近住一晚,明早再回去。
这马场似乎感觉上比钟离啻的那架好上许多,而且里面的炭火烧得正旺,休息着挺舒服。
“你这一场,到底不值得。”
初如雪摸摸钟离啻的脸,再摸摸他的肩膀、胳膊、胸膛、腰腿,确认他没有受伤。
钟离啻被初如雪这么摸索,有些痒:“雪儿别闹……痒!我当真没有受伤!”
这是实话,他钟离啻好歹已经是帝王了,到底是有些功夫的,自然不会轻易受伤。
初如雪检查完毕放心了,点点头:“当真便好!”
说完,初如雪抱着钟离啻,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嗔怪:“我原叫你走,你却是不听我的了!如今还没结婚你便这么不听话,日后却是怎么得了!”
钟离啻笑笑,抱紧初如雪:“这不是没事嘛!你这样,到底叫我难受!我便是再怎样,也不可能果然丢下你不顾的!其他事情,大约……也不能全都听你的!”
钟离啻不怎么愿意在这样的事情上同她说大话,说什么“旁的都可以答应,唯独这件不行”之类的话。
他觉得,大抵日后同她反驳的机会还多,所以不能这样随随便便就用掉这句话!话说太死到后来容易噎着。
初如雪听了他这样说,虽是欠揍,却也知道到底真实,于是气笑了,道:“你倒是知道给自己留后路!”
钟离啻点点头,不否认:“这是自然!如今做了帝王,日后一诺千金,说出去的话都成定数,连改的机会都没有了,那便不能说这么死!”
这是他钟离啻一向遵循的铁律!
初如雪拿着拳头,轻轻锤一下钟离啻的胸膛,笑道:“身为帝王的精髓,你倒是学去了不少嘛!”
钟离啻大刺刺地“嗯”一声,摸摸初如雪的头。
还好,他们两个都还活着,并没有果然像钟离啻料想的最坏的结局那样。
“雪儿,嫁给我吧!”
钟离啻轻轻地吻一下初如雪的额头,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我原觉得,有无这句,原也没什么关系,可是后来想想,还是觉得同你说了,我大约能心安些。”
初如雪感受得到钟离啻的正式,便认真地听着他的每一个字,她觉得有些热。
“我爱你。”
这三个字,钟离啻最终还是同她讲了。
“雪儿,若我们果然心意相通,便永远在一起,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