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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止脸色沉了沉,“他上谏,是君迁子的主意吧?弹劾安国公主,真是布的一手好棋啊。安国公主的身份和所受恩宠之隆重,世人皆知,沈庭渊去弹劾她?调离长安……当真是个再好不过的法子了。”
又皱着眉问连城,“沈庭渊调去了什么地方?是想干什么?”
连城捏了捏手指,“君迁子让他去的地方,还能是什么地方?”
衡止唇角扬起一抹无比嘲讽的笑,“沅州啊……”
又笑着问他,“那我们派谁过去盯着?”
连城闭着眼想了想,“便于四处走动的,没有固定身份的。”
“左右不过一个廖飞辰了。”
连城睁开眼,却闪过了一丝犹豫。
衡止没有错过他眼底的神色,“怎么,你是不信他?”
连城伸手揉了揉眉心,“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
“没什么。”
只是……觉得他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连城说不上来。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廖飞辰这个人眼里,藏了许多不想让他看清的东西。
衡止看了看天色,“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夫渠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我和枫桥会去找。”
直到走远了,衡止才想起来,完全不知道连城的伤怎么样了。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有什么事儿,全自己憋着,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天下最酷,不需要别人帮忙,什么都能自己处理好。
切。衡止撇了撇嘴。真正遇到事儿的时候,却还是像个小孩儿一样,心态说崩就崩。
她回到房里,却并没有像答应过连城的那样“躺下好好休息”,而是收拾整顿了一番,便出门了。
找不到夫渠,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但大晚上的,去哪儿找?毫无头绪。
大半夜的,想找的人没找到,却也碰见了个叫人意外的人。
要不是那人会说人话,估计衡止会被吓得够呛。毕竟黑灯瞎火的,四下又一片寂静,突然冒出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也确实是怪渗人的。她蹲在那儿,冒了许久的冷汗,差点儿就要拔腿就跑了。
在看清了来人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差点儿被你吓死。”
还好没跑啊,要不多丢人。
对面的人尴尬道,“彼此彼此。”
忽然又另响起了一道声音,犹豫着说,“此地不宜久留……”
衡止被吓得跳了起来。
“谁?!谁在说话?!怎么还有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缓缓道,“……在下喻子年。”
衡止又吓得浑身冒虚汗。
“北宫!大半夜的!你和喻子年……混一块儿干什么呢?”
不知道……避避嫌的吗?
北宫楠一脸尴尬:“他非叫我起来……秉烛夜游,赏竹赏月。”
喻子年又踌躇道:“在下是看今夜清风明朗,星辰繁多,又听闻月下竹影极有风韵……”
衡止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做梦都能背出来你要说的那些话。”
她又看向北宫,“所以,你还真是出来赏竹影的?”
北宫面色紧了紧。
“我……和你一样。你出来干什么,我就是来干什么的。”
衡止的眼神变得耐人寻味。
她嘴角扯了意思意味不清的笑容,看了看喻子年,然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喻子年恍然大悟,“原来衡兄你也是来赏竹赏月的啊!”
衡止没看他,依然盯着北宫楠看,看的他浑身发毛。
大半夜的,你跟喻子年跑出来晃悠,你说夫渠为什么要退婚。
喻子年再次兴奋的开始谈论月色的时候,衡止才意识到事情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她嘴角的笑僵了一下,然后立马摆了摆手,转身溜了。
喻子年在原地反应了片刻,才奇怪的道,“衡兄的声音……怎么听着像个女子?”
北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你听错了吧,我听着男人的很。”
衡止自从打宫里回来……好像还没在外人面前露过面。
喻子年也是糊里糊涂的,北宫说他听错了他也就真没再多想。
其实刚刚还在在问北宫他出来干什么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真是出来找夫渠的么?
谁都知道大晚上的,不可能找的到。更何况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喻子年。
不过……是图个心理安慰罢了。
我在找,我没不管不问。
但问什么是跟喻子年一起?他说不上来。
赏月这事儿,其实喻子年并不是今天才提的,也不是今天晚上突发奇想去找他的。
是十几天之前了,当时北宫只觉得他很烦。
但今晚他想出门,却不知道问什么,就糊里糊涂的走到喻子年家门口了。
来都来了。
他敲了门,也没想着大晚上的是不是会打扰到人家。
他只是觉得烦闷,想找个人一起走一走,说说话。
没想到,这个潜意识里的人……
居然会是喻子年。
好在喻子年什么都没想,挺高兴的就跟他出了门。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你大半夜的来找我干什么?你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想起来要赏月散步?这个人……为什么是我?
喻子年什么都没问。
北宫楠也就什么都没说。
他挺喜欢这样的,相顾无言,只需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就好。
只要知道……他身边有一个人在陪着,就好。
衡止又在清冷的大街上走了许久。突然,额上溅了一滴冰冷。
她伸手,才发现是下了雨。
不大,但是在快入春的寒夜里,也确实是够叫人哆嗦。
下着雨……夫渠在哪儿呢?
可别是在外面待着,她会冷。本来身子就差,若是再冻一晚……
她越想越着急,恨不得长出一双千里眼,好好看看夫渠到底是在哪儿,有没有被淋到。
雨越下越大了,她却没地方躲,也没想着要躲。
虽说……还想再继续走下去,可理性终究还是占了上风——她清楚自己就算走到天亮,也不可能找得到。
她抬眼瞄了瞄周边的街道,又回头看了看自己来时的路。
离蔺家……太远了啊。
她叹了口气,耸耸肩。
“不过,再往前一些……就是李沐那儿了。”
这个时候,李沐应该还在挑灯夜读,应该算不得叨扰……
况且眼下自己也实在太狼狈了些。
在渐渐大了的夜雨里,浑然不觉的衡止,正朝着李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