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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见林冲服了软,得意洋洋地点着头道:“算你识相,莫说你们两个外来的,便是郓城本地人,如今谁敢与雷都头作对?给你们上的菜肴,都是店里的招牌,价格自然要贵上一些。四个菜,两冷两热,也不问你们多要,再来五贯钱就可以了。”
林冲看着小二那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还真是狮子大张口,如果我不给,会怎样?”
小二懒洋洋道:“那就不好说了,如今郓城不太平,客官就算能走出小店去,到了街上可难保不会碰上些原本不该有的麻烦。”
林冲摇摇头,“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等着。”
小二狞笑道:“吃饭给钱,天经地义。如果你打定了主意要赖账,我可就要去官府报案了。”
林冲只是摆了摆手,便在门边捡了条凳子坐下了。
小二抱胸冷笑道:“是条汉子!只希望你到了县衙大堂上,也像现在一样的有种!”
朱贵低声劝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哥哥又何苦和这般没眼力见的泼皮啰嗦?”
林冲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我是想要会一会那个插翅虎,看他到底会不会飞!”
朱贵苦笑道:“官匪自古不两立,哥哥又何苦自寻烦恼?”
林冲淡淡道:“看雷横这般做派,虽名为官差,但又和匪寇有何区别?”
朱贵皱着眉头道:“可是,哥哥身份毕竟特殊,若与他相见,只会平添出许多麻烦来。”
林冲笑着反问道:“你以为,他敢拿我?”
朱贵硬着头皮小心道:“哥哥莫要忘了之前的教训……”
林冲摇摇头道:“今日不同往时,如今郓城,雷横一手遮天,活得正潇洒时,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朱贵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雷横来得很快,这家酒楼,是他最看重的摇钱树,哪里能容两个外地人撒野。
满脸阴鸷的雷横,看到一脸平静的林冲时,下意识地拔刀在手,后退一步,暴喝道:“贼子好大的狗胆,竟敢下山来此生事,莫非是嫌自己命长么!”
林冲淡淡扫了他一眼,“雷都头好大的威风,我就坐在这里,等着你来拿我。可是,你敢来么?”
雷横咬着牙道:“有何不敢?林冲,你记性不大忘性倒大,这才过了多久,就忘了你狼狈逃窜的时候了?”
林冲打了个哈欠,“那雷都头怎么还不动手?难道大名鼎鼎的插翅虎,只会逞口舌之利不成?”
雷横左右看了一眼,咬咬牙道:“大人不记小人过,林冲,我给你一个逃生的机会!”
林冲笑着拱拱手道:“那我可要多谢雷都头了。只是,雷都头不与我计较,我却有一笔旧账要和你算。”
雷横脸上阴晴不定地瞪着林冲,许久才开口道:“下令拿你的是知县时文彬,带兵围剿你的是宋江与朱仝,与我何干?”
林冲朝旁边的凳子努了努嘴,“若是如此,那雷都头且安坐片刻,我有话要与你说。”
雷横想也不想就拒绝道:“我与你,并非是一路人,没什么好说的。林冲,你是朝廷钦犯,我劝你还是赶紧滚回梁山去躲起来吧。”
林冲也不生气,只是缓缓站起身来,“我想与雷都头做一笔交易,不知你可有兴趣?”
雷横眼睛亮了一下,随即果断摇头,“这不可能。”
林冲慢悠悠道:“若是顺利,每年怎么也能有个一两千贯的收益。雷都头果真不考虑?”
雷横咬着牙,想了许久,还是咬着牙道:“不考虑,我不可能与一个山贼草寇做交易。”
林冲叹口气道:“那真是遗憾了,既然雷都头不给面子,那我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雷横满脸警惕道:“你想做啥?”
林冲笑着道:“听人说雷家赌坊生意极好,日进斗金。我这个人,也最好赌,想着带几个兄弟去转一转,试试手气,雷都头可欢迎么?”
雷横脸色巨变,死死地盯着林冲咬着牙道:“我不欢迎!”
林冲却是一脸无所谓道:“开门做生意,恭迎八方客。雷都头若是将我等拒之门外,以后可还有人敢去玩么?”
雷横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冲望门外看了一眼,揶揄道:“都耗了这么长时间了,雷都头的手下怎么还没赶过来?看起来,如今郓城的衙差,比之前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啊。”
不等雷横开口,林冲就又笑着道:“雷都头,听说之前的衙差,大多都跟着晁盖上了清风山,果真有此事么?”
雷横阴着脸喝道:“这与你何干?”
林冲笑得更开心了,“自然是有关系的,听说晁盖不过只带了十几个人,就闯入了县衙大砍大杀。我就在想,如果换成是我梁山的兄弟,多少人才能做得到?二十?或者三十?反正是肯定够的。雷都头以为呢?”
雷横怒喝道:“白日做梦!林冲你莫要太嚣张了!”
林冲一脸无辜地摊开手,“我很嚣张么?雷都头真会说笑。比起宋江,晁盖那伙人来,我还差得远呢。”
雷横感觉自己快要发疯了,恶狠狠地瞪着林冲,“你到底想怎样?”
林冲道:“我方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雷都头若愿意与我合作,那一切都好说。若雷都头不愿意,那我就只能找个愿意与我合作的人做都头了。”
雷横傲然道:“一县捕头,乃是由州府任命,你一个山贼头子,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林冲认真地看着雷横,缓缓道:“可如果这个捕头死了呢?难不成州府还能让他起死回生不成?”
雷横阴着脸道:“你是在威胁我么?”
林冲坦诚地点了点头,“如果雷都头硬要这样理解,也不是不行。但是我敢保证,雷都头不但死的时候不会太痛苦,死后也会荣哀。你家中的老娘,也不会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黄泉路上,你们母子作伴而行,应也不会感觉到寂寞。”
雷横暴怒吼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林冲平静应道:“这个问题,雷都头已经问过我许多遍了。这件事吧,合则两利,非要斗的话,坦白讲,雷都头胜面也不大。”
岂止是不大?简直是毫无胜算。
雷横心里有数,若只靠郓城县的武装力量,对上梁山泊的话,打胜仗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雷横低着头,思索了许久,再抬起头的时候,脸色无比的难看,咬着牙艰难地问道:“你要与我,谈什么生意?”
林冲开心地笑道:“雷都头若是能早点想通,我又何必费这许多唇舌?那我就直说了,梁山想要在郓城开两家酒楼,希望雷都头能帮忙照拂一下,就这么简单。”
“简单?”
雷横冷笑道:“林寨主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若事情泄露出去,你大可拍拍屁股走人,可想到我雷横的结局?”
林冲笑着丛怀里摸出一包金锭,“百两黄金,可能使雷都头冒这个险?”
雷横的眼里,无法掩饰地闪烁着贪婪的目光,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起来,身体在轻轻的摇摆着,很显然是动心了。
林冲趁热打铁道:“都头这酒楼,虽是一本万利,但一天下来,又能有几个客人?赚不到多少钱不说,还平添了许多麻烦。但若是本分经营,利润又薄,莫不如便直接将酒楼转手,坐等着吃干股岂不是好?”
雷横瞥了林冲一眼,“我这酒楼,是花了足足一万贯买下来的。林寨主,你有那么多钱么?”
林冲淡笑道:“这间酒楼,位置虽还不错,但也算不上绝佳。一万贯?雷都头好大的手笔,但脑子,也不是一般的蠢啊!”
雷横阴着脸道:“少啰嗦,就这个价格,要买便买。”
林冲摇着头道:“这间酒楼,现在叫做雷家正店,但大概半年以前,应该还不是叫这个名字吧?叫什么,雷都头还记得起来么?”
雷横脸色变了变,“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怎么还能记得?”
林冲笑道:“没关系,我提醒一下雷都头。那时候,这家店还叫做张家正店,掌柜的自然姓张,六十多岁,老来得了一子,还不到加冠,便被雷都头以采花的罪名关进了监牢,是这样吧?”
雷横脸色更加难看了,攥着拳头双目喷火地瞪着林冲,“是又怎样!那张小三罪有应得,活该吃牢饭!”
林冲道:“话是如此,可雷都头能告诉我,为何在张家正店改名为雷家正店三天之后,那张小三好端端地走出了牢狱么?”
雷横猛地一拍桌子,“林冲,我再提醒你一遍,莫要忘了你的身份!在这郓城县内,惹火了我,你绝对讨不到好处!”
林冲不为所动,缓缓伸出一个手指,“一千贯,这是最公平的价格。”
雷横果断摇头拒绝,“太少了,不可能!”
林冲想了想,又伸出一个手指,“再给你加一千贯。”
雷横还是拒绝,“林寨主,请拿出你的诚意来!”
“后会有期!”
林冲站起身来,再也不看雷横一眼,转身便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