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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227年,六月盛夏,天极热,虽还是清晨,却有着要把人热化的温度。
今儿是西坝村李秀才嫁女之日,村里人这些年没少找李秀才写对联,李家嫁女,村里人自是早早过来帮忙。站在屋外的老婆子们纷纷议论,李秀才的老幺李青菡,乳名海棠,那长得就如盛开的海棠花,清幽淡雅,灼灼其华,娇滴滴的模样就是给皇帝做妃子都定会得宠,可这李秀才偏偏要把这个如花似玉的幺女嫁给山上猎户二虎,真切不知心中何想。
一十四岁开外的姑娘,一身红裙倚靠坐在床边,乌黑长发端齐的盘在脑后,鬓处插着一个红色木钗,细眉如望远山,一对水汪汪的杏眼,低头微蹙,千山万水润于那眼眸之中,檀唇微启,欲言又止的楚人样惹得身边伐柯连连称赞“这二虎祖宗真是修了八辈子美福。”
海棠是万万不想嫁给二虎的。她听人说,二虎二十五六,自称家中无婚配,独居山上小院内,以打猎为生,除了下山卖山货,并不与人多交谈,长相恶煞,尤其是那双眼,放佛都能杀人。是战乱中,与家中父母走散,躲避战事才逃到西坝村的外来户。要不是那日二虎救了自己和爹爹的性命免遭野兽啃咬,爹爹才不会把自己许配给这个穷光蛋。
“海棠。要哭了。”伐柯在一旁催促着海棠。这西坝村讲究但凡出嫁的姑娘,在离家前,必须大哭,哭声越大,以后生活才能越幸福。海棠自幼也是见识过新娘哭嫁,心中一想自己要嫁给个怪人,更是委屈,扯开嗓子放声大哭。
刚哭第一嗓子,屋外的人就闻伐柯大喊一声“不好了!新娘子晕倒了!”海棠家人赶忙冲进内屋,只见海棠面如土色,如死人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李秀才首当其冲,抱着自己摆在心尖尖上的女儿大喊“海棠!海棠!醒醒!海棠!”
辉225年。六月盛夏。热的连老鼠都不愿出门觅食。在距离西坝村二百里开外的云州城下。一骑枣红高头大马立于云州城门口,马上坐着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硕大的紫云刀指向对面之人“武胜将军,你我数次交锋,你却始终如鼠辈般带着厚厚的盔甲,连脸都不敢外露!我海棠要不是稀罕你这身武艺和那把苍月槊。都懒于你与出战。云州有我海家保卫,你兴安休想踏入半步。武胜将军,请!”请字一落,紫云刀刀光一闪劈向武胜将军,武胜将军挥舞着苍月槊与之较量。几十个回合后,女将军就被打落下了马,在混乱中,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海棠将军!海棠!”
海棠将军看着蓝天上飘着朵朵白云,就沉沉的闭上了眼。海棠觉得自己变成了云朵,轻飘飘飞舞。周遭一切都是白色,没有人,没有声音,没有昼夜。她想喊却也发不出声响;她想伸手摸自己腰间的兵符,却感知不到手。不知过了多久,海棠听见有人在哭,有人在喊。努力睁开眼睛。却看见了眼前的一幕。
四周都是人,陌生的人。看见自己睁了眼,都欣喜若狂。“海棠醒了!新娘子醒了!”新娘子?谁是新娘子?海棠撑着胳膊坐起来,疑惑的看着四周的殷切的人。“我在哪?”海棠一发声,就把自己吓了一跳,这轻声细语如柔柔绵绵的春雨,是从自己喉咙发出来的?
“这丫头,怕是被婚嫁这架势吓到了。李家的,赶紧去煮个蛋给娃吃。”伐柯指挥着海棠母亲去煮蛋。
海棠伸手想抓住说话女人的胳膊,这一伸手,却又吓得自己一身冷汗。手指纤细修长,就像刚从地里拔出的小葱段,透着水灵,白白嫩嫩,郁郁葱葱。自己的手从7岁开始练习紫云刀,早已满是老茧残皮,怎会如此娇嫩?
伐柯见海棠愣神,就拿着一面云镜过来“我说海棠。你看你这一倒,头发都乱了。伐柯帮你梳梳。”
海棠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花朵。嫩的能掐出水。顿时明白自己这是如戏本里所说,重生到了别人身上。海棠毕竟是经历血雨腥风大场面的一朝将军,很快稳住心神。对着给自己梳头的伐柯说“这是哪里?离云州可远?今年是年号是?”
伐柯赶紧捂住海棠的嘴“小姑奶奶,那州是你随便说的?不怕掉脑袋?在兴安,最忌讳的就是说那州二字。今年是辉227年。”
海棠冷笑,海家为了云州安定,与兴安多次交战。自己能在两年后重生,竟是重生到了敌国。
伐柯见海棠冷狠的神情,竟微微惧怕,生怕她做了傻事“海棠啊,二虎人很不错的。虽是猎户,可他家那都是山珍野味,你去了不会委屈的。二虎也无父无母,你去了,倒也省了照顾公婆这麻烦。”
海棠这才回神,今天是原身出阁之日,既然伐柯都这么说,这个要嫁的相公,定不是大户人家。这样也好,待自己杀了他,逃回云州,见到父亲,一切都回到过去了。
海棠吃了娘煮过的鸡蛋,就准备迈步出门。可这一迈步,海棠慌了,腿像不被自己控制般,只能迈浅浅一步,走路极缓,身姿若柔柳摇曳。这是闺女家走路的方式,可海棠戎装一身,早已不会如此秀气。忍着性子,缓步出门上轿。
轿夫气喘吁吁的上到了猎户二虎家。其中一个轿夫暗啐,二虎可真贪生怕死,这么高的山,怕是云州国打来,也能早早发现跑路。伐柯瞪了轿夫一眼,便搀着海棠进了院门。
平日里这二虎与村里人交流甚少,娶亲这事,也未曾下喜宴贴,虽说村里人喜热闹,可一想二虎那黑黢黢的脸,生生是吓的不敢来讨杯喜酒。此时小院里安安静静,甚至连个“喜”字都没有贴。伐柯搀着新娘子进了里屋,屋里并没收拾,一派凌乱破败,心里也是唏嘘不已,只觉得这门婚事,确实是委屈了海棠。
海棠盖着盖头,只能看见脚下的灰土地。海棠暗嘲,这家里也够寒酸。伐柯在外屋和二虎寒暄几句,领了喜钱,就匆匆离去。她是真不忍心看千娇百媚的娇娘子嫁到这个家。如果不是海棠他爹竭力要把海棠许配给这个救命恩人,就凭自己这张好嘴,海棠定能说个好婆家,自己的喜钱也不止这么一点。
海棠坐在床边,想伸手扯了盖头。却被身体里无形的力量制止了。海棠明白,原身还有一部分意识,自己还不能自若的控制这具身躯。日后要想办法自主控制这皮囊。
海棠听见一个声音进入外屋,稳重的脚步,证明他是一个健壮的男人;均匀的呼吸从上传下,他身材高大。男人坐在旁边的椅子,稳而不晃,轻举茶杯,嘴里淡淡吐气吹开茶叶,说明他是个有修养的男人。海棠微微一愣,这山野间的村夫,怎会有如此讲究?迫不及待的想扯下盖头。
男人进了内屋,良久不发出声音,安静至极。盖着盖头看不到外面情况,这让海棠也有了少许紧张,毕竟是自己嫁人。这夫君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李青菡。莫怕。既然你肯嫁来,以后跟我好好过日子。我定不会亏待你。”声音低稳宽厚,但却没有温度。
男人话音一落,自己眼前的红色盖头滑落。海棠抬眸,男人站立在自己面前,笔挺如松,容颜英武坚毅,浑身散着不可接近的冷冽,这就是自己的夫君二虎。
二虎盯着眼前这个小人看了又看,娇柳般小小的身姿,放佛自己一只手就能整个握住,肤若桃花,粉中带俏,眉如翠羽,蹙眉咬唇,见二虎这般盯着,海棠杏眼低垂,脸蛋上泛起如天边的丝丝红云,让人看着不免心头一动。
二虎虽说是救了海棠父女的命,可那天天色已蒙黑,碍于海棠被野兽抓破了衣裳,自己也未多看她一眼。未料到这小娘子竟然如此貌美,伐柯上门提亲时,一个劲夸海棠是十里八村最美的姑娘,她爹李秀才自幼教她认字读诗,身上透着大家小姐的清雅气质。可他只当是伐柯的说辞,并没放到心上。
只是此刻,瞧着床边的娇妻,才悟那伐柯未曾哄骗。这海棠清婉似玉,娇美了得。二虎心中暗喜。
海棠看看渐渐抹黑的天色,心里一阵犯急,看着眼前如山般的二虎,心中暗暗拿下主意嘴上却说“海棠伺候相公安寝。”二虎心里微微一振,又很快释怀。西坝村虽地处偏僻,但却为人豪放。海棠的母亲也定是教了女儿新婚夜相处之道。
二虎躺在床边,海棠却让二虎侧身,说要给相公捶捶背。二虎顺从的转身,海棠面露凶相,一记手刃砍于二虎颈部。二虎哼了一声,海棠却抬起震的生痛的手,一眼泪花。这二虎毕竟是猎户,皮糙肉厚且不说,自己这从未失手过的手刃,竟然毫无力道可言。
二虎转身过来,看海棠杏眼含泪,小嘴微撅,一副不服气的可爱。暗笑一声。“弄痛手了?”海棠点点头,二虎一把将海棠揽入怀中,海棠发出细弱的惊叫,像落入猎人陷阱的小鹿,拼命挣扎。二虎夹住海棠,看着怀中瓷娃娃般的娘子,眼神中生出两团炙热的火,烧的自己全身发烫。海棠也感觉到,二虎浑身滚烫,隔着衣襟,也能将她皮肤灼痛。
海棠竟开始害怕,战场杀人不怕,刀架脖子不怕,可这如案板上的小鱼,不得挣扎,委实让她害怕了。
二虎的气息变得急促,大手更是探进她的衣裳,一用力,少女美玉般细腻白润的肩头袒在男人眼底,男人眼眸瞬间变得澎湃,一个吻落在肩头,细细咬了一口,玉白肩头顷显红晕,海棠心里竟是难忍的麻痒,她若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女将军,怎会被人如此侮辱?可现在却无半点气力去阻止。当那双粗糙的大手抚向她的身子内时,她是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拼命的拿着小拳头捶打二虎的虎背,俏丽的小脸慌乱无措,到了后来,连牙关都忍不住打起颤来。
二虎见她怕成这样,眉心便是微微一皱,他停下自己的索取,伸出粗粝的手为她将泪水勾去,见她还是一眼惊恐的眸子,低声说“别怕。我不再强迫你便是。”
海棠闻言,终是止住了泪水。清澈如山泉般的眼睛却依然小心翼翼的望着身边的男人,那般慌张又清亮的眸光,只看的人心头一软。二虎见自己的身影清清楚楚的映在她的瞳仁里,一瞬间的离神,继而,终是一声不响的躺在她身边,合上了眼睛。
一夜,海棠未眠。看窗外月溅星河,忆自己戎马一生。举手看看这细胳膊细腿,自嘲,海棠啊海棠,你一身武艺,终是女儿身。这老天爷是何等公平,让你重生到了一满是娇滴的女人身上。既是上天之意,那此生就做个娇柔的女子,何尝不好。